第十二章:她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善良
段子樺也起身過來,“秦言,你別欺人太甚!”
秦言在心上人面前被人一招打退,感到有些難堪。
他望見鳳傾顏難過的面容,怒罵回去,“我欺人太甚?明明是鳳縈辱人在先!”
白雲柔也不爽極了,她愛戴的師姐,她的好姐妹被藍縈這麼說,氣得也上前怒罵。
“好你個鳳縈,在家時經常欺負顏兒,還搶她未婚夫就算了,在外面也欺負她,是覺得顏兒沒人護着嗎?”
她怒氣沖沖,手裏的劍也被她拔了出來。
碧仙宗的其他人也是一臉怒氣。
他們默不作聲都站了起來,像是要為鳳傾顏討個公道。
反觀玄劍宗這邊,卻個個一臉茫然,不知道藍縈和鳳傾顏之間的恩怨。
藍縈聽到白雲柔的質問,忍不住笑出來,“我欺負她?還搶她的未婚夫?”
“說這話之前,你知道真相嗎?聽過月城的人是怎麼說的嗎?”
一聽到真相和月城幾個字,鳳傾顏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記憶。
她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見其他人都想知道真相是什麼的樣子,下意識看向藍縈。
藍縈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了一顆留影珠,拿在手上正拋着玩。
鳳傾顏望着留影珠,眼底晦澀,她突然柔聲道,“雲柔,秦師兄,我沒事,我們還是坐下來吃飯吧,大家別鬧僵了,傷了和氣。”
而後又對玄劍宗的人說,“不好意思,因為我的原因讓大家有了點誤會,我向大家道歉,就此為止吧!”
她在勸眾人,好像真的覺得很過意不去。
但藍縈會讓她這麼容易就把話題揭過去嗎?
她平白被人罵了白眼狼,還差點受傷,就藍縈這記仇的性格,是不可能如鳳傾顏的願的。
見秦言和白雲柔憤憤不平,卻聽話的想要到此為止時,藍縈再次開口。
“怎麼?一說到真相,就怕了?”
語氣很狂妄,輕易就又挑起了秦言的怒火。
“鳳縈,你別不識好歹!”
“鳳師妹為大局考慮想要息事寧人,你怎麼好意思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藍縈呵了一聲,“平白無故被罵白眼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還不允許我為自己澄清?”
白雲柔看不過去了,“口口聲聲說真相,那你倒是拿出來啊!”
白雲柔話音剛落,還沒等鳳傾顏想阻止,藍縈手裏的留影珠就被拋到了地面。
“那你們就好好看看真相是什麼!”
留影珠在地面滾了幾圈,待到停下來后,珠身慢慢發光。
“你好生在這裏等着待嫁,別給我惹出什麼么蛾子,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鳳鳴天的臉出現在留影珠之上,涼薄的語氣滲得驚人,好似對面滿臉無助的女孩不是他親生女兒一般。
“父親,我也是你女兒啊,憑什麼鳳傾顏不想嫁,我就要代替她?”
藍縈的臉也顯現出來,她期期艾艾摔倒在地上,滿臉淚水,雙眼無助哀求。
她衣服材質粗糙,在破爛的柴房裏顯得尤為可憐。
在滿身華服的鳳鳴天對比下,視覺衝擊特彆強烈。
對於藍縈哭着求他的樣子,鳳鳴天沒有絲毫反應。
他滿臉冷漠,眼神像看一隻螻蟻般無情,“憑什麼?就憑你是個廢物,你的價值,除了為顏兒鋪路,還能有什麼用?”
語罷,鳳鳴天轉身離開,藍縈被幾個丫鬟拽着帶去了新院落。
不久后,門外又出現了龍城的身影。
他不顧藍縈是否被逼迫,一手掐住藍縈的脖子,威脅道,“我警告你,少做些無用的掙扎,否則,我不介意讓我的靈寵飽吃一頓!”
“你若再敢讓顏兒為難,我保證新婚之日後就是你的祭日!”
吐着舌信子的蛇從他腳邊爬過來,纏繞上了藍縈的腿。
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了眼前這個人。
藍縈被掐得險些呼吸不上來,窒息的死亡感逼出了生理性淚水。
龍城對她的無法反抗很滿意,哼了一聲才甩開手。
此外,就是一片漫長的寂靜,留影珠里只剩藍縈在慢慢起身收拾東西。
客棧里所有人都不出聲。
即使是短短的幾個畫面,也讓所有人都看出來藍縈才是被逼迫的那個。
玄劍宗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覺很迷茫。
一開始他們以為藍縈是不是真的對鳳傾顏做了什麼,畢竟藍縈的態度擺在那裏,語氣實在算不上好聽。
鳳傾顏都被說哭了,一眼看去就是藍縈在欺負人。
他們都準備好厚着臉皮包庇的準備了,結果,反轉了?
碧仙宗的人也有些迷茫,這和他們聽說的不同。
事實難道不是鳳縈愛慕龍城,逼迫鳳傾顏搶了聯姻的資格嗎?
他們不由自主看向鳳傾顏。
白雲柔有些無措,心裏有些不安,“顏兒,我……”
她沒想到藍縈真的拿出了真相。
鳳傾顏看着地上的留影珠,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攥得死緊。
但面上卻是恰到好處的驚愕,她喃喃道,“父親他們,怎麼會……?”
好似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現場沒有人說話,碧仙宗的人見鳳傾顏如此,便移開了目光。
藍縈手指微動,留影珠再次發光,有腳步聲緩緩響起。
所有人再次被吸引了注意力。
原與試望着即將出現的畫面,依舊沒有表情,好像什麼也不關心。
段子樺倒是和其他好奇的人不一樣,他接到宗門任務去調查新弟子背景的時候,曾在月城聽過留影珠的事。
只是他去得晚了,沒能親眼看到留影珠。
只從城民嘴裏拼湊出了大概真相。
不出意外,接下來就是鳳傾顏出現了。
就是不知道鳳傾顏是他人口中說的表裏不一,還是真的不知情。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每個人都在猜測來人是誰。
會是鳳師妹嗎?
秦言想,鳳師妹這麼善良,定不會做出如鳳鳴天等人之事。
一片白色衣角出現在門邊,留影珠里的藍縈抬頭看去,好奇來的又是誰。
所有人都盯着那片衣角,在等那人露出真容。
鳳傾顏死死捏着手指,眼底閃過一抹墨色。
“砰”的一聲,留影珠卻突然被一隻鬼手捏爆。
在眾人的惋惜聲中,鳳傾顏臉上一抹驚喜閃過。
地板和牆壁驟然鑽出密密麻麻的手腳,黏稠的鮮血隨之冒出,封住了所有出口。
“讓我看看,是誰敢在我這鬧事?”
一隻掌柜模樣的鬼從後面走出來,他臉上帶笑,眼珠里卻浸滿了毒。
嘴角高高咧起,遊戲般道,“我的客人都被你們嚇跑了,該怎麼賠償好呢?”
“不然,就都留下來當食材吧。”
客棧各處爬出一隻只形狀各異扭曲的鬼,無頭鬼在掌柜鬼身後,它的頭再次被拿了下來。
“大家小心!”
段子樺抽出劍,放在玄劍宗人的面前。
藍縈握着弟子劍,砍掉一隻只鬼手。
那腥臭黏糊的血液刺激着鼻腔,讓她忍不住反胃想吐。
這鬼的血也太噁心了吧!
密密麻麻的手有完沒完?!
關鍵時刻壞我好事!
她還沒看到鳳傾顏的真面目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呢!
藍縈咬牙,氣得砍了一大片鬼手。
等級較低的小鬼也被她砍了好幾個。
鳳傾顏拿着劍也沖在前面,還不忘關心碧仙宗的人千萬小心。
客棧里的小鬼不足為懼,難纏的是那隻鬼掌柜和無頭鬼。
它們是元嬰期,在場卻只有五個金丹期,其餘皆是鍊氣期弟子。
幾個金丹自覺上前對付兩隻大鬼,無頭鬼的頭卻在躲避了原與試的一擊后,直直往藍縈衝來。
它的嘴裂開得極大,猛的過來要咬藍縈。
藍縈往旁邊一翻,堪堪躲開了那腥臭的牙齒。
那頭顱好似只能看見藍縈一般,“桀桀桀”的只追着她咬。
“姐姐小心!”
鳳傾顏突然大喊,手上冰凌凝結,往那顆頭丟過去。
但頭顱輕巧躲過,打它的冰凌砸到了藍縈身上。
藍縈踉蹌幾下,就這麼一瞬間,雙腳被幾隻鬼手死死抓住,頭顱也近在眼前。
躲避的機會就此喪失。
藍縈忍不住爆粗口,“草!”
能不能再虛假一點?
藍縈舉起弟子劍,擋住迎面而來的大口。
腥臭的腐爛味暈得她想吐。
鳳傾顏拌了藍縈一下,嘴角微微勾起。
混亂之中,只有藍縈看到了她的笑。
那笑毫不掩飾,赤裸裸的對藍縈展示惡意。
在別人注意到之前,鳳傾顏收回了臉上的笑容。
餘光看到白雲柔被鬼手抓住了手腳,她裝作擔憂的跑過去。
“雲柔,我來幫你!”
無人發現的惡意,毫無痕迹的演技。
藍縈真是對她無比佩服。
演技這麼好,不去演戲可惜了!
即使身體分開,無頭鬼也是元嬰期修為,藍縈在這顆頭下沒抵擋多久,弟子劍就斷了。
她把儲物袋裏各種能傷人的東西都丟過去,爆破珠用了一個又一個,也沒傷到無頭鬼分毫。
好在關鍵時刻,原與試把她拽了過去,一劍刺穿了那顆頭。
冷淡的面龐動作乾脆利落,掐了個口訣,頭顱便裂成了兩半。
無頭鬼的頭被炸裂,只剩下了鬼掌柜。
幾個金丹期聯手,很快把所有鬼都消滅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終於結束。
但卻無人再輕易出聲,怕再引來什麼鬼怪。
良久的沉默之後,鳳傾顏開口,關心了每個碧仙宗的人有沒有受傷。
就連玄劍宗都沒有落下,甚至拿出了自己的葯,無私送給所有人療傷。
玄劍宗的弟子沒要,她便柔柔道,“接下來大家還有任務,只有傷好了才方便行動。”
好一副為所有人考慮的樣子。
“不用了,我們玄劍宗自己有葯,鳳小姐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夏入池出言拒絕了她。
她皺着眉,擋住了鳳傾顏送葯的路,讓鳳傾顏不得不收回去。
鳳傾顏過不去,在原地愣了一下。
隨後,她轉頭,滿懷愧疚的對藍縈道歉。
“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父親和龍大哥他們竟如此過分。”
“我若是知道,定不會同意他們的安排。”
“只是如今事已發生,我也不敢奢求姐姐的原諒。”
“我曾以為姐姐嫁給龍大哥,會是個好歸宿,畢竟姐姐即使沒有靈根,嫁過去也是未來的城主夫人,再無人敢輕易欺辱於你。”
她滿眼悲傷,“我還曾去寺廟求了平安符,想要在姐姐的新婚之日送予你,保佑你一生平安順遂。只是我沒想到……”
說到最後,她已經忍不住哽咽。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演戲。
只不過在別人眼裏,她在道歉,而聽在藍縈耳里,卻是挑釁一般的語句。
剛才無頭鬼沒殺了藍縈,讓鳳傾顏心裏覺得有些可惜。
多好的機會啊!
藍縈看着她那張虛偽的臉,本來煩躁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明明是牽強的道歉,周圍人卻似乎被鳳傾顏的話打動了般,表情都有些動容。
“鳳師妹,這些不是你的錯,別自責。”
秦言上前安慰她。
甚至有人都被鳳傾顏感動得抽泣起來。
藍縈看過去,碧仙宗的幾個淚點低的人都在低頭擦眼淚。
白雲柔:“顏兒,這事你又不知情,怎麼也不能怪到你身上。”
“就是啊,而且她沒有靈根,這就是她的命,怪得了誰?”
???
藍縈震驚!
不是,你們是怎麼看出來她不知情的?
而且,沒有靈根就活該被逼迫?
沒有靈根是原罪??
碧仙宗那些人的三觀震撼到了藍縈。
藍縈看向旁邊的玄劍宗弟子,見段子樺夏入池他們也一臉震驚,除了一如既往冰塊臉的原與試,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樣子。
不是幻聽。
他們是真的這麼認為。
秦言還過來發言,“鳳縈,我不管你以前遭受了什麼,但那些事和鳳師妹無關,你不該遷怒於她。”
藍縈:“……”
白雲柔:“雖然你之前受了委屈,但顏兒從來沒有對不起你,你該為剛才的出言不遜道歉!”
藍縈再次感到無言,“你們的意思是,我只是受了虐待沒死,她卻當眾被下了臉?”
白雲柔、秦言:“沒錯!”
段子樺:“……”
夏入池:“……”
玄劍宗的其他人:“……”
藍縈忍不住為他們鼓掌。
“啪啪”的鼓掌聲響起,這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引得眾人側目。
秦言皺眉道,“你做什麼?”
“感謝你們的無私奉獻啊!”
藍縈讚歎道,“沒想到來了鬼城也能看相聲,這配合,這一唱一和,真的太精彩了!”
夏入池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就連碧仙宗里都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笑聲。
一個手拿鞭子的女子手托臉看笑話,見眾人看向她,還誇張似的拿手捂住嘴。
她是碧仙宗的另一個金丹期帶隊弟子。
秦言和白雲柔的臉黑了下來,紅紅綠綠的好不精彩。
雖然不知道相聲是什麼,但總不會是什麼好話。
他們還想繼續說什麼,段子樺卻上前打斷了他們。
“夠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我宗弟子,你們是覺得玄劍宗都是軟骨頭嗎?”
他臉色不虞,“從一開始就是你們宗門的人先出言不遜,現在還揪着我們的人不放,話都讓你們說了,你們碧仙宗還真是好樣的!”
說罷他把劍放到桌上,“如果真的想息事寧人,那就滾,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玄劍宗的弟子也隨他把劍放在桌上,原與試也不例外,他們態度很明顯。
“你們!”
秦言怒視他,卻不敢再說什麼。
論武力,他打不過原與試,論團結,碧仙宗里還有嫌隙。
他不能輕易和段子樺對上。
玄劍宗和其他宗門不同,宗里幾乎全是劍修,而劍修大多護短又脾氣暴躁,在知道藍縈才是受害者后,他們都願意幫她一致對外。
在秦言左右為難時,方才拿鞭子的那位女子開口了。
她走了過來,還特意撞了鳳傾顏一下,“你們別誤會,我們沒有想要和你們發生矛盾。”
“她鳳傾顏的私事與碧仙宗無關,我們也無意與玄劍宗作對。”
“今日一事,是碧仙宗有錯在先,作為道歉,我會帶人另尋住處。”
說完,她心情很好的帶着一幫女弟子離開了。
走之前,還好奇的問藍縈,“相聲是什麼意思?”
藍縈好心解答,“大概就是你說話時,會有人按你的意思接下去。”
莫可伊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鳳傾顏幾人一眼,離開了客棧。
鳳傾顏臉色難看,卻強忍着一言不發。
碧仙宗也是有很多不喜歡鳳傾顏的女弟子的,莫可伊帶走的人就是其中一些。
人都離開了一半,秦言這個帶隊弟子臉面全無,最後還是鳳傾顏上前,給他遞了台階,一群人才離開了。
藍縈看過去,總覺得他們走出了落荒而逃的感覺。
鬧了這麼久,外面的天早就亮了。
鬼城重新變得空蕩寂靜。
夏入池拍拍藍縈的肩膀,“師妹,你真不容易。”
要面對這麼些糟心事。
藍縈搖搖頭,對玄劍宗眾人感謝了一波。
她沒想到玄劍宗的人會幫她說話,在懟鳳傾顏他們的時候,還想過會不會惹宗門人不快。
段子樺看出她在想什麼,說道,“以後碧仙宗的人再說什麼,直接懟回去就是了。”
兩宗不對付是出了名的,他們早就看碧仙宗的人不順眼很久了。
況且,他和夏入池是為數不多的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親自去月城調查過,段子樺知道鳳傾顏沒有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
至少她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善良。
【作者題外話】:寫了五千字耶!沒想到我簽約成功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