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懂了
“你看懂了？你真看懂了？”
萬逹商城不遠處一家幽靜別緻的私房菜館，姜聞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周成露出質疑的眼神。
姜聞明白自己的這部影片里的隱晦太多，而且他還故意將時間線、故事線打亂，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的這部影片更加具有戲劇性。
他不相信有人能夠看一遍就懂，因為他這部戲不是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能夠完全明白的。
姜聞提出這個疑問時，姜伍、顧新桐以及跟着姜聞一塊前來的周芸都在看着周成，周成搖了搖頭：“不懂，因為我不是瘋子？”
“瘋子？”顧新桐有些詫異。
“姜老師的這部戲主題就是一個瘋字，這部戲的四個小段：春、夏、秋、冬，其實對應着瘋、戀、槍、夢四個主題，從時間線上來說，應該是夢在最前，姜老師卻把瘋放在了最前面，其他幾個主題都是為了瘋做鋪墊。就是表示那個時代瘋了，人也瘋了。呵呵，最後觀眾看完后也是雲裏霧裏的瘋了。”
“哈哈…”在其他人還沒有理解這句話含義的時候，姜聞樂了：“就沖你這些話，我就知道這部戲你懂了大半。”
“懂了？”這是姜伍的疑問，而參演過這部戲的周芸臉色露出驚訝。
“抽么？”姜聞沒有回答姜伍的疑問，而是在周芸不滿的目光中掏出香煙，自己拿了一支，丟給周成一支：“說吧，哪些不懂？”
“梁老師這個故事應該有原型吧。”周成拿起來在鼻子上先聞了一下，隨後點燃。
“你也看出來了？”姜聞這次並沒有詫異，先是點點頭，隨後看着姜伍說道：“這是我在大院裏見到的一個真事，姜伍你那時還小不一定記得。他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死的時候臉上掛着笑容。”
姜伍想了想：“我隱約聽說過，好像還是一個從印尼回來的華僑，最後被污衊作風不端，在大院後面的鍋爐房裏弔死了。”
周成感慨道：“梁老師這個角色算是這部戲中唯一的正常人，就是因為他沒瘋，所以他才笑着自殺了。”
“哦，我還以為是被黃老師殺了呢。”顧新桐看着其他人都在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出自己這個結論的由來：“當時他撞破了唐老師和林醫生的姦情，被唐老師和林醫生殺了，所以唐老師後來才被下放。”
“梁老師應該是自殺。”周成看着有些懵懂的顧新桐，解釋了戲裏這個鏡頭的含義：“他的雙手插兜，應該是文人對抗那個時代的傲氣。他掛着的笑，是總算解脫得開心。”
“不愧是北電文學系的高材生。”姜聞沖周成豎起大拇指，看着酒菜上齊，端着酒杯對周成說道：“周成，我敬你一杯，這次我相信你是真的看懂了！”
“我們也陪一杯，很少看到姜聞對一個年輕人有這麼大的讚許。”姜伍也跟着端起酒杯。
“能夠得到兩位老師的肯定，我是倍感榮幸呀。”周成陪着兩人幹了一杯，顧新桐和周芸兩人喝了果汁，過會負責開車的是她們。
放下酒杯，姜聞感慨道：“我拍這部電影主要是那個時代對我影響太大，我的少年時光都是在那個時代度過的。”
“只是那個時代的電影會被禁掉。”周芸有些擔憂的說道：“《陽光燦爛的日子》這部影片能夠上映已經算是政策放行了。”
“所以我才沒有那麼直白，盡量將故事拍的隱晦一點。”姜聞將手中的煙頭按滅：“以後不拍了，《陽光燦爛的日子》和這部戲，算是我對於那個時代的一個告別。”
幾人又喝了幾杯，顧新桐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姜老師那部《陽光燦爛的日子》被歸於浪漫現實主義題材，今天這部呢？也是這個題材么？”
“什麼題材？”姜聞端起酒杯，遲疑了一下，看着周成問道：“周成，你們做文字工作的將這個算作什麼題材？”
酒量略淺的周成此時已經有些微醺，聽到姜聞的詢問脫口而出：“魔幻現實主義，這是魔幻現實主義題材。”
“馬爾克斯？”姜伍想到這個題材的代表者。
周成對着姜伍點點頭：“對，就是馬爾克斯，跟《百年孤獨》一樣，屬於魔幻現實主義。”
“《百年孤獨》我看過十幾遍，每一遍都有新感悟。所以我才借鑒了其中一些情節。”姜聞畢竟沒有自大到可以比肩大師，感慨之後舉起酒杯：“我們敬大師一杯，我只是學了一個皮毛。”
“敬大師。”
又來了一杯后，周成酒意更勝，衝著姜聞說道：“姜老師，有句話可能不太中聽，但是我還是想說一下。”
“周成，你喝多了吧。”知道他酒量的顧新桐，擔心他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所以想要打斷：“姜老師不要介意，周成酒量也就三四兩，他有些喝多了。”
“酒後吐真言嘛。”姜聞不在意的看着周成說道：“說吧，這麼多年，什麼不中聽的話我都聽過。”
“姜老師大氣！”周成又敬了他一杯酒，繼續說道：“姜老師，您這部戲內容太晦澀難懂，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興趣一點點的解讀您的這部戲。所以您這部戲的票房怕是堪憂呀。”
顧新桐急忙插話：“周成，別瞎說，當初姜老師的《陽光燦爛的日子》不是票房很好嘛，我記得公司有數據，九五年上映時票房就拿了五千萬。”
“不一樣，兩部電影不一樣。”周成搖搖頭：“時代不同了，觀眾也不同了。十幾年過去了，現在的娛樂圈資本的干預太大。我理解姜老師準備等到威尼斯電影節后再上映的意圖。但是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李桉導演的《色·戒》應該才是最大的贏家吧。”
聽着周成的話，姜聞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周成所說的這種情況是他內心一直擔憂卻又不敢面對的現實。
泰合傳媒一千八百萬，英皇影業兩千萬，再加上自己投資的兩百萬，這部影片的總投資已經達到四千萬。這樣國內票房最少要到八千萬以上才能回本，這個數值對於《太陽照常升起》這部文藝電影來說，壓力有點太大了。
就跟周成所說，現在的娛樂圈已經逐漸被資本佔據。上次《鬼子來了》被禁，已經讓國內一些影視公司對姜聞導演的影片關閉融資大門，就連比較熟悉的王家兄弟對姜聞的新項目也是退避三舍，如果這次繼續虧損，那麼下次姜聞如果再有新項目怕是更難融資了。
顧新桐拽了拽周成的衣服，示意他住口，隨後舉起杯子對姜聞說道：“姜老師，周成喝多了。您這部電影在威尼斯電影節一定會大獲成功的。”
“謝謝！”姜聞幹了一杯感慨道：“周成說的對，我就是有些太理想主義了。以後怕是難以再融到資了。除非求爺爺告奶奶，跪着求他們投資。”
“不怕，下一部戲如果沒有其他人投資，我來投。咱燕京爺們，就要站着把錢掙了。”
“靠，就沖你這句站着把錢掙了，喝一杯。”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