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叫什麼名字
黑沉沉的雲散開了,天空中露出又大又圓的月亮,將月光灑了滿地,如同給披上了一件銀色的輕紗。
千月洞府門口的幾個燭台上,均放置着碩大圓潤的夜明珠,將周圍照的通亮通亮的,一番比較,驅散黑暗的月光黯淡得彷彿不值一提。
光是洞府外,佈置的景物已是格外的精緻又流光溢彩,不知裏面,又是怎樣一副奢華又金碧輝煌的景緻。
門口的男人一身黑色大氅,那張臉明明是極英俊的,卻因為那極度森寒冷漠的表情,讓人第一時間,倒是忽略掉對方出眾的長相,只記得他冷咧入骨的氣息。
一個魔修侍女上前跪拜行禮,態度卻不卑不亢:「音皇大人,還望見諒。畫女大人尚在忙,暫且脫不開身,請稍等片刻。」
忙?
男人冷笑一聲。
即使不用刻意放出靈識去探知,也輕而易舉的就能聽見內屋翻雲覆雨時的歡快喘息和調笑聲。
男人狠狠皺眉,任由周身激蕩的靈氣泛出,撞得屋檐下掛着的鈴鐺響個不停。
門外的氣場是如此的使人心驚,屋裏的人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令人面紅心跳的聲音還是此起彼伏的響起,裏面的人忘我的沉淪在那無限春光中。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男人的眼中早已經掛上了濃濃的不耐。
這時候,那兩扇雕鏤大門緩緩的打開了。
幾個魔修侍女簇擁着一個女子出來了。衣袂翩翩間,帶出一陣靡麗的香味。
中間的女子腰細腿長,烏髮雪膚,柳眉櫻唇,極度美艷,一雙如水波流轉的眼睛格外的風情萬種。
女子僅披了一件輕薄的外衫,堪堪遮住重要部位。露出的大片白膩的肌膚上,滿是曖昧的紅痕。
女子擺了擺手,周圍的侍女便恭敬的退下了。她懶懶的靠在門框上。
男人的表情越來越黑沉,彷彿下一刻就會毫不猶豫的了結了她的性命。
女子恍若未聞,她反而笑着挑眉道:「音皇大人怎麼有空到我的洞府來,莫不是終於想通了,想要與我共赴巫山,來體驗體驗這人間極樂?」
男人的臉色更黑了。
他一直便對畫女沉淪慾望,取男人元陽來修鍊之舉不齒,每每撞見,心中的嫌惡也更甚。
他無視畫女輕佻的語氣,森然道:「苦州山有異動,師煙命你和麒峰二人前去查探一番。」
聞言,畫女不由得咯咯的嬌笑起來。
「師煙大人好狠的心啊。麒峰那老東西才做了屠莫家滿門的噁心事,和他一起,怕不是要被正道的那些人生吞活剝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只管傳話。」
畫女狀似心傷的嘆息:「音皇大人的心,也同樣的狠啊。相比之下,還是影大人更憐香惜玉一點。」
不提還好,一提到那位影大人,音皇像是一隻被鎮壓的凶獸,被撕開了某一角的封印一般,身上的氣息變得尤為的森冷可怕。
他掀了掀眼皮,望着畫女那副柔弱無骨的可憐模樣,扯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嘲諷表情,看起來古怪極了。
「若是你的那位影大人,看見你一副滿身都是別人痕迹的浪蕩樣子,不知道可是還會憐香惜玉?」
畫女並未接話,專心擺弄着她那紅色的蔻丹,只柔媚的笑着。
若是仔細看她的話,會發現那笑容,並未到達眼底。
——
有人開始放煙花了。
褚辭的耳朵被煙花炸開的聲音包圍着,一下又一下。他應該是要去看那絢麗多彩的煙花的,卻看着面前的人出了神。
男人膚色極白,又一身黑衣,襯的面容愈發的邪氣蒼白。他明明是笑着的,可讓人莫名感覺不好相處。
他的長相和氣質都不似平常人,如果褚辭有靈力的話,就可以感受到,男人周身縈繞着的澎湃靈氣。
這又是讓他給遇見了書中的哪位人物?
見少年並未應答,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面具,又問了一遍:「是你的面具嗎?」
「是的。」
褚辭小心的接過,「謝謝。」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大膽露骨,將視線移在褚辭面上時,瞳孔微微的縮了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似是不滿少年外放的排斥疏離的情緒,男人俊眉微挑,「你是浩元宗的弟子?」
褚辭穿着浩元宗的校服,被認出來也不例外。按照「褚辭」一個手都數得過來台詞的人設,就算系統此時不在,他也知道自己應該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褚辭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他見周圍來來往往向他們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尷尬,心中也不安起來。他拿着面具,也顧不得戴上,轉身就往回走。
先不管了,至少先避開眼前的人再說。
遲鈍如他,此時心中都出現了一陣陣無緣由的心慌。
「少俠請留步。」男人叫住他。
褚辭已經走出幾步,回頭看他,眉頭緊皺着。
有什麼事?
在褚辭眼神變得不耐煩前,男人輕笑一聲,上前幾步拉近了與他的距離。
他比褚辭高上許多,站在褚辭面前,就像一堵高高的牆,籠罩出大片陰影,能將他整個人都覆蓋進去。
這樣的距離太危險,褚辭下意識的就退開半步,又不敢退太遠,怕惹惱面前高大的男人。
「你還有什麼事嗎?」褚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感覺不出異常。
男人沒有回答,他狹長的雙目微眯。
被這樣的眼神看着,褚辭差點一個激靈。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呃?褚辭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麼?」明明剛才男人還一副要找他干架的姿態,害得他以為對方是浩元宗的什麼仇家。他都做好了叫宋凈舟名字的準備。
「我們見過的吧,你看起來很親切。」
救命!褚辭這會兒算是明白了,原來對方又是一個搭訕的人。只是這話,會不會太老套了,剛才的小姐姐們都比你有新意。
男人半彎下腰,又向他湊近了些,似乎想再仔細的看看他的臉,那樣子就像要吻下來似的。
褚辭伸手擋在面前,猛的搖頭:「沒見過,沒見過,我也不認識你。」
男人輕輕地拉開他的手,有些好笑:「你擋什麼?這麼慌?我倒是要仔細瞧瞧了。」
明明感覺男人沒用多大的力氣,可褚辭使了使勁,就是掙脫不開。
褚辭的內心:完了,被拿捏住了。
男人的目光直白又大膽,從少年飽滿白凈的額頭,到淡紅色的嘴唇,眉頭一會兒緊皺,一會兒又鬆開。
兩人離得極近,褚辭能感覺到男人乾淨熾熱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臉上,痒痒的。
褚辭白玉般的臉上慢慢的爬上了紅暈,心中氣恨極了,就要在腦海中默念出宋凈舟的名字——
下一秒,男人站直了身姿,鬆開了抓住他的手。
褚辭像個逼急了的小兔子一樣,一下子跳出去好遠,看着男人的目光滿是警戒。..
褚辭的眼睛都瞪圓了,看着他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男人的心情很好,他的薄唇彎了彎,「你叫什麼名字?」
褚辭:!!!
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如果不是對面的人物和周圍環境不同,他差點都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靈泉偶遇男主的那一天。
哪有遇見個人就要問別人名字的,着實大膽,現代人搭訕都知道一步步來,先要加上信了,最後才問名字的。
況且他不想社交,只想鹹魚。
褚辭一下子又支棱起來了,他又可以了。
他雙手自然的抱於胸前,故作傲慢的抬了抬下巴。
這一套動作做下來讓人看了也不覺得討厭,倒是讓對方感覺像在逗弄一隻明明害怕的不行,又拚命武裝自己的小動物一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再說了,問別人名字前,不應該先自報家門嗎?」
男人怔了怔,隨即,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雙肩微微顫動着,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男人的動作和笑聲大開大合,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褚辭目瞪口呆。這人什麼毛病,被懟了還笑得這麼開心。
他心中陣陣發毛,腳步不聽使喚的退了幾步。
褚辭看着樓下,說書先生周圍是坐得滿滿當當的茶客;旁邊的男人笑眯眯的支着腦袋,目不轉睛的看着褚辭。
褚辭完全不敢看過去,光是餘光就能感受到那道灼人的視線。
好煩啊,都說不認識了,怎麼還纏上他了。
他怎麼惹上了這尊大神。
昨晚在男人令人心驚肉跳的笑聲中,褚辭飛也似的跑了。逛到一半的燈會,根本沒心思再繼續逛下去了。
許是被男人嚇出了陰影,褚辭一晚上連着做了好幾個噩夢,夢中夢,連環夢,似夢似醒。吃早飯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
宋凈舟以為他水土不服或者認床,放了些靈力給他,讓褚辭呆在房中休息,便去接診那些慕名而來的傷患。
可褚辭根本是個呆不住的人。
一會兒僥倖的想着,或許今天可能再碰不到那個古怪的男人,一會兒怪那個男人攪了他逛花燈的興緻,一會兒又覺着不玩開心了,回了浩元宗后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說不定等着等着他都要穿回去了。
思來想去,褚辭最後還是又出去了。
出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醫館內安靜坐等的病人們,很正常嘛,很和諧的醫患關係。
昨日好多地方都逛的差不多了,聽別人說薛義樓有個說書先生,說的故事那叫一個絕,真實的彷彿身臨其境。
褚辭有點好奇,在樓外一個小攤販那兒買了一袋煮花生,便進去了。
薛義樓也是個茶樓,那說書先生很受歡迎,是店家請來常駐的,一天講三回,回回都是爆滿。
褚辭花了幾塊低級靈石找了樓上的一個位置,既能清楚的聽見說書先生的故事,又能很好的隔除掉樓下的喧囂。
褚辭剛一坐下,對面的椅子便被拉開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坐了下來,那張邪魅狂狷的臉在白日下更加的惹人注意。
褚辭有些惱怒,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男人便又笑了。
「你叫阿辭對吧?」
「我聽見那個男人是這樣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