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誠彼娘之非悅也
當知道海州也遭災了,而且受災情況還很嚴重之後,徐淼才想起來要仔細問問海州的情況。
這一打聽徐淼更是鼻子都被氣歪了,因為他直到這時候才聽說,前任海州刺史居然是個貪官,在朝廷下旨各地州縣建立義倉,在長安和洛陽建立常平倉之後,海州也建立了義倉。
但是那前任海州刺史,卻勾結商賈還有地方劣紳以及手下的官員,把義倉的糧食給倒賣掉了,等海州出現旱災又遭遇風暴之後,海州州縣義倉原本應該準備拿出來賑濟災民的儲糧,卻早已被他們一群貪官污吏勾結商賈和地方士紳給倒騰光了。
也就是說他到海州之後,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賑災用的糧食問題。
徐淼當即便跑去找民部尚書戴胄鬧,要戴胄給海州撥糧,沒有就從其他地方調,但是卻被戴胄趕出了民部的衙門。
徐淼又跑去找房杜告狀,但是房杜二人卻也說他們幫不上忙,因為北方的青州、登萊等地同樣也遭了旱災,比起海州還要嚴重,需要先調撥賑災糧食前往這幾個州賑災。
而海州那邊眼下短時間之內,無法籌措到足夠的糧食賑濟海州,但是朝廷也已經下旨讓周圍的泗州、徐州等地先籌措一些糧食給他用於賑災。
但是如何能解決海州災民的問題,還需要他先去海州之後,在海州當地想辦法自救,如果能解決海州災民的問題,渡過開春到入夏之間的這段青黃不接的日子,還不讓海州饑民鬧出大亂,就看他的本事了。
徐淼於是又跑去找李二哭訴,說他被坑了,巧婦難做無米之炊,海州義倉空空如也,讓他去海州赴任,朝廷又不給他撥足夠的賑災糧食,就算是把他給燉了也喂不飽那麼多饑民呀!
誰知道李二比戴胄和房杜還要無賴,直接翻着白眼說什麼要是好辦的話,還要他作甚,如果他不幹的話,那麼就把他發配到劍南道去,然後就指着大殿的門口對他說了一個字,滾!
於是徐淼氣急敗壞的就滾出了大殿,一路上在心中大罵李二是個狗皇帝,自己怎麼就跟着他混呢?這傢伙實在是太缺德了。
李二和一幫大臣,這是合夥在坑他,要看看他有什麼真本事沒有,看他會不會在海州出醜,這是逼着他自己想辦法到海州賑災。
所以徐淼便派人火速趕往海州,命呂榮帶人先摸清楚海州的民生情況,還有就是海州當地州縣之中的豪紳之家的情況,因為他知道,如果想要有效的賑災,那麼就必須要先弄清楚海州當地的豪紳的情況。
他一點都不相信,海州的地盤上真的沒有糧食,這時代許多地方豪紳佔了大量的土地,他們從來都不缺糧,只是他們卻絕對不會在災年的時候,把自己的糧食平價賣掉平抑糧價賑濟災民。
這些人最常乾的事情就是趁着災年惜售,來哄抬糧價,趁機大撈一筆。
既然李二他們要他去海州跳這個坑,那就要先弄清楚海州都有誰在捂着糧食不肯出售,又是誰在哄抬糧價,這就需要在他抵達海州之前,先搞清楚。
當徐淼乘船到了徐州的時候,鬧出了刺客的事情,也就暴露了他的行蹤,當過了徐州之後,徐淼就棄船登岸,讓仙兒留在船上,和大部分護衛繼續走水路慢慢朝前走,而他則帶着公孫婧和虎子、張甚、熊展、鄭康幾人先行一步,走陸路趕往了海州。
當他們接近海州的時候,在路上被史老三接住了他們,史老三做徐淼的嚮導,帶着他們進入了海州境內。
當進入海州一段路程之後,徐淼看到海州的災情可能比他想像中還要嚴重一些,雖然現在土地已經在經歷去年夏末秋初的一場風暴之後,土地已經不再乾旱,可是卻也沒有種上冬季的小麥,沿途農田裏到處都是一片荒蕪狀態。
這也就意味着開春之後再搶種糧食,收穫就要晚上兩個月的時間。
這說明了什麼?一是說明當地官府根本沒有起到勸農的作用,在大災之後,根本沒有組織百姓展開積極自救,搶種一季秋糧,也沒有抓住機會,播種冬小麥。
現如今冬小麥已經不是什麼罕見的種植方式了,秋季播種小麥,小麥在越冬之後,五月初便可以成熟,這對於災年之後第二年緩解災情尤為重要,可是當地官府卻並未推廣種植冬小麥,而是放任這些田地冬季就這麼荒着。
這麼一來就需要到了開春之後再播種,那麼如果是種植麥子,那就要到七月份才能成熟,這就延長了兩個月的春荒。
如果是當地百姓尚未習慣秋季播種冬小麥的話,官府應該知道,就該在秋季進行推廣種植,縮短明年春荒時間,可是很顯然官府採取了放任態度,這就無形之中延長的災情。
徐淼皺着眉頭看着道路兩側荒着的田地,對騎着毛驢跟在車邊的史老三問道:“為何這裏未種冬小麥?你可知道什麼原因嗎?”
史老三趕忙答道:“少爺!這個只能怪海州這邊州縣的當官的了!小的一個月前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打聽了這件事。
九月的時候,前海州刺史貪墨事發,前任刺史自知難逃一死,於是便懸樑自盡!
朝廷下旨之後,派人前來將海州的司馬以及朐縣縣令以及縣衙的一眾涉案的官吏都盡數拿下,檻送到了長安。
他們這些當官的死的死,被抓的抓,海州只剩下了一個長史,朐縣也只剩下了一個縣丞。
那段時間官府之中人心惶惶,無心公務,以至於便錯過了勸農的時節!這一拖就晚了!”
徐淼聽罷之後嘴裏發苦,暗罵李二和朝中的那些傢伙們真是欠考慮,只顧着先處置貪官了,卻沒有及時安排好善後之事,以至於耽誤了勸農的農時。
現在倒好,又白白浪費了兩三個月的時間,最終這鍋卻要他來背,這蘿蔔也要他來坐了,這真是……誠彼娘之非悅!
“那說說現在海州糧價情況如何!海州這邊是誰控制着糧價?他們都是什麼背景?”徐淼接着問道。
聽徐淼問到這方面的事情,史老三那平淡無奇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臉怒色:“現如今海州糧價騰貴,原本今年春天的時候,一斗糧還只是六七文錢,但是到了現在,朐縣城中的糧食已經賣到了二百餘文錢一斗,而且還不夠!
海州四縣之中,一共有陳王孫錢鄭五大姓,還有七八個勢力稍小的大戶族人,這些人家其中以朐縣的陳家,勢力最大!其餘幾家大概勢力相仿!
僅僅是陳家在朐縣和東海縣佔了良田數千頃之多,縣裏百姓不少人都是靠着租種他家的田地過活!
其餘四個大姓在各縣的情況也相仿,都佔了不少田地,少則數百頃,多則千頃以上!
還有那七八個勢力稍弱一些的大戶,也都各自佔地不少。
今年春夏大旱,初秋又遭颶風暴雨,以至於不少百姓種的糧食都絕收了,可是這些大姓人家大多為富不仁,不但不減免佃租,還上門逼收!
其中尤以陳家最為凶戾,一旦租種他們家的土地給不起租子的人,便會被他們抓到他們莊子裏關入私牢之中日夜打罵,逼得不少人只得賣兒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