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和離!
一刻鐘后,眾人才梳理清了來龍去脈。
一個月前,皇上出宮舉行祭典之時遭遇刺客,程如凜從旁護駕,二人一道中了邪毒。為了避免人心惶惶,皇上命知情人嚴守秘密,由曾太醫牽頭暗中尋找解毒之道。
曾太醫輾轉多次才意外發現瑞王妃醫術超群,二人商議多日推敲出這五福湯的解毒配方,請人日夜盯着熬制二十八天,沒想到還差兩天就完工之時遇到了瑞王這莽夫。
「既是陛下和程大人急需之物,為何不派人嚴加看管?」瑞王抹着一頭冷汗,臉白如紙。
鄭姝兒脫口而出:「你瞎嗎?我滿院子溜達的都是男人,你帶着兵士過來找茬,一個一個都打成什麼樣了?!」
方流宇默默往前了一步,他臉上的拳印還清晰可見呢。
程如凜又道:「當初我想派加些燭鏡院護衛守着,王妃道不喜外人近旁,且瑞王府守衛嚴密,家規森嚴,萬萬不會出什麼茬子,我這才打消了主意。」
他一雙鳳目在瑞王緊握的衣袖上掃了一眼,嘴角笑意煙消雲散:「我這條命無足輕重、死生在天,可要是陛下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在場你我株連九族也難辭其咎。事已至此,我等少不得要逾矩過問瑞王爺和瑞王妃的家事了。」
瑞王臉上青白交加,半晌才冷着臉向鄭姝兒:「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我剛回來的時候不說?」
鄭姝兒見他甩鍋甩得順暢,登時直翻白眼:「我倒是想跟你說,王爺一回來就忙着安頓你的心肝婠婠,哪裏聽得了半句我的話?我還沒張嘴呢你就想着把我圈禁、好給你的心上人騰地方,這會兒又倒打一耙怨我了?」
頂着曾太醫和程如凜的目光,乃至其後的皇上安危,瑞王一句話也反駁不出。鄭姝兒還沒過癮,自顧自小聲嘀咕:「還什麼驃騎將軍呢,一點道理不講,自己犯了錯就知道推卸責任——你帶兵打仗也是這樣?」
瑞王狠狠一眼剜了過來,沒想到鄭姝兒不甘示弱瞪大了眼:「看什麼!不服氣?!不服氣你自己去熬五福湯啊!」
曾老太醫適時開口:「王爺王妃息怒,此時口舌之辯無益,當務之急是想想解決辦法。」
「我沒招了。」鄭姝兒乾脆地環起雙臂,轉身裝死。
曾太醫見狀也不由得着急,低聲道:「王妃醫術遠在老朽之上,王妃要是放棄,那天下人也不會有什麼辦法了。老朽懇求王妃,好歹再想想辦法——商議之初,王妃不是說還有一條解決之路嗎?」
鄭姝兒皺眉道:「那法子太兇險,我沒法用。」
曾老太醫一掀前襟跪了下來:「為今之計,也只能求王妃冒一把險了。」
眾人見他跪下,唬得連忙去扶。曾老太醫跪得堅決,一雙渾濁老眼滿是哀求,旁人竟沒一個能將他扶得起來的。
瑞王原先聽鄭姝兒說無葯可醫,一顆心沉到了底:回朝覲見之時,皇帝對他親和有加、封賞豐厚,明裡暗裏還多次提及瑞王妃辛勞。可他那時不明真相,竟沒有悟到其中深意。
掀翻葯鼎這事要是傳出去,不等皇上發落,他自己就得迫於全天下討伐之口自刎謝罪。聽聞鄭姝兒言下之意還有其他解決之道,瑞王猶如絕路逢生,也顧不了許多,一回身也沖鄭姝兒跪了下去。
「王妃,今日之事,是本王太過魯莽,本王向王妃賠罪。只是家國大義當前,還請王妃不計前嫌,先熬制解藥要緊。若因你我之置氣讓龍體抱恙,王妃自己也難辭其咎——」
「打住打住!」鄭姝兒大聲打斷了他,「你少在這兒道德綁架我!什麼家國大義什麼難辭其咎,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你一人的過錯,是你小不顧家大不顧國,才害得陛下和程大人無葯可醫,我只不過是為病人診斷的醫者,我有什麼咎?合著怪罪你就是我的不對了?」
瑞王生下來便是天之驕子,這麼多年從未有人如此下他的面子——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正妻。他滿心邪火亂竄,卻只能垂頭忍着,任由鄭姝兒辱罵。
最後還是程如凜出來打了圓場:「瑞王妃息怒,此事雖過在瑞王,但他也是無心之失。瑞王已誠心道歉,相信日後也不會幹擾王妃煉藥。王妃有什麼要求也盡可提出來,程某一定儘力滿足。」
他這話戳到了鄭姝兒心窩子上。鄭姝兒回頭把曾太醫扶起來,半信半疑看他:「你說話作數嗎?我什麼要求你都能滿足?」
「不光是我,相信瑞王爺也會傾力相助的。」程如凜眼角又浮現出笑意。
他沖瑞王使了個眼色,故作嚴肅道:「瑞王爺私事本不該我問,但堂堂王爺寵妾滅妻,傳出去難免惹人非議。瑞王妃天縱奇才,瑞王爺當善待王妃才是。若今日這樣的荒唐事再發生,連程某也要為瑞王妃鳴不平了。」
「程大人教訓的是。」瑞王拱手道。
「要我繼續煉藥也可以,我要提幾個條件。」鄭姝兒終於鬆了口。
「第一,我在瑞王府的任何行動,你們不得干擾,尤其是春麗院中的事;」鄭姝兒特意警告地看了眼瑞王,又道:「第二,出入王府是我的自由,瑞王不得干涉過問。第三,藥物煉成之後,我要和離。」
瑞王猛地抬起頭。
「沒錯,就是和離。」鄭姝兒加重語氣。
程如凜和曾太醫尷尬對視一眼,輕咳一聲道:「皇家親事,即便和離也要先討聖上的旨意。王妃的最後一個條件,或許可以再考慮考慮。」
「那至少瑞王不得阻攔我和離。如果可以,聖上那邊,我自己去求旨意。」鄭姝兒鐵了心道。
程如凜為難地看看瑞王,遲疑道:「王爺?」
「本王……沒意見。」瑞王一字一頓道。
得了這個答覆,鄭姝兒心裏才算痛快了點。她胡亂跟曾太醫道了別,道:「離交葯之期還有五天,四天之後您來找我。」
「一切就全拜託王妃了!」曾太醫又是長長一揖。
鄭姝兒扔下這爛攤子轉身回了春麗院,瑞王賠着笑把那二人送出府門,下一秒便壓着雷霆之怒把周管家揪了出來。
「鄭姝兒什麼時候學了醫術?又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囂張跋扈?成親之前,她不是出了名的懦弱怕事嗎?」他磨牙道。
周管家小心答道:「去年冬天,王妃母家出事,全家被發落至漳州邊遠之地。王妃雖因着嫁給王爺免了被牽連,但也滿心憂愴,乃至……乃至投湖自盡。好在被家中下人及時發現救了上來,王妃大病一場,躺了十天,隨後便閉門不見人,直到後來主動要醫書,才有了醫術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