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比陳年老茶味兒都足
「王妃！王妃！王爺……王爺他回來了！」
晨曦初起，十方街上一眾兵馬秩序井然朝瑞王府邁近；瑞王府內，僕人的叫喊差點掀翻屋頂。
王妃鄭姝兒簪發未整，跌跌撞撞沖了出來：「你看清楚了？真是王爺？」
「真是四年未歸的王爺！王妃您快出門迎候！」周管家一張老臉快笑出了花：「王爺剛在朝堂之上領過封賞，現在是驃騎大將軍了！外面百姓正夾道歡迎呢！」
鄭姝兒一汪熱淚差點湧出來：「快快迎候！上天有眼，我終於盼來這一天了！」
她彎腰提上踢了半截的鞋子，朝着大門跑得飛快。周管家反應過來，忙不迭道：「王妃等等！您還沒梳妝整服呢！王妃——」
瑞王府門口，無數百姓自發相迎，瑞王的車馬隊伍一出現，眾人頓時一片歡騰。
「瑞王為抗敵寇征戰，真乃我悅金國第一大功臣！」
「可不是！？聽說敵寇侵我邊境，瑞王在新婚之夜就義無反顧披甲上陣，整整四年才終於大破敵軍！」
「新婚之夜？那瑞王妃不是……」
「據說只剛掀了新娘蓋頭呢！噓——那出來的可是瑞王妃嗎？」
鄭姝兒披頭散髮站在門內，一邊焦急地四下張望，一邊咬着一根綢帶迅速將頭髮束了起來：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瑞王回來之前竟連一封書信也無，害得她如此手忙腳亂。
訓練有素地兵馬隊伍頃刻間便到了門口，為首的瑞王早已卸了甲胄，輕快無比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王爺！」鄭姝兒兩步衝出門檻，如同乳燕投林，恨不得一頭扎進他懷中：「妾身等你等得好苦啊！」
一隻粗糲的大手摁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前進的步伐。
鄭姝兒詫異抬頭，撞上瑞王一雙冷漠的眼：「大庭廣眾，王妃如此舉止不端，成何體統？」
鄭姝兒含在嗓子裏的半聲嗚咽生生僵住了。
瑞王似是有些嫌惡地挪開了手，轉而迎向了身後的一頂小轎。
小轎中伸出一隻白嫩的手，輕輕搭在瑞王的手掌之中。
「慢點。」瑞王語氣輕柔，彷彿對面這人是雪做的，輕輕一吹便化了。
鄭姝兒獃獃看着這一幕：瑞王扶出來一個溫婉可人的美人兒，這美人兒皮膚白嫩、眉眼清麗，讓人見之忘俗。
比那張臉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挺着的大肚子。
「這是王婠婠，從此之後，她就是瑞王府的人了。」瑞王回身，又切換成了那副冷漠的神情。
「婠婠見過王妃姐姐！」那美人兒柔柔婉婉要屈膝行禮，卻被瑞王制止：「你有孕在身，現在王府之中以你為重。周管家，安排婠婠住處，再挑兩個細心的下人——」
「王爺，」王婠婠柳眉微蹙，急忙道：「妾身不喜旁人近身，還是……」
「放心。」瑞王輕握住她的手，溫柔道：「你身子重，是該派兩個丫鬟伺候尋常起居。另外，我同你一起住，不必憂心。」
「那怎麼行，」王婠婠擔憂地瞥了一眼呆在一側的鄭姝兒，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王妃姐姐等了王爺這麼久，若是因為婠婠任性傷了姐姐的心，那婠婠萬死難辭其咎了。」
「什麼死不死的，以後不準說這等不吉利的話。」瑞王皺眉：「日後王府就是你的家，沒人敢再欺負你。一切都有我安排，你安心養身子就好。」
王婠婠還沒有放心：「可王爺是一府之尊，還是住在主殿最好。否則被有心人傳出去，於王爺名譽有損。」
「你呀，就是胡亂操心。」瑞王寵溺地嘆了口氣，想出了萬全之策：「那你同本王住在主殿。周管家，去把主殿收拾出來。」
周管家目瞪口呆看着自家王爺的溫情脈脈，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耳聾眼花會錯了意。
主殿，那自古以來都是王爺和正妻王妃共寢的地方啊！現在要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住進去？
再一轉頭，正牌王妃鄭姝兒也是一副震驚過度的樣子。
「周管家？」瑞王不滿出聲。
周管家回過神，立即彎腰：「是是是！老奴這就去辦！」
瑞王這才扶着王婠婠，旁若無人地進了王府大門。
一直到瑞王走遠，丫鬟明珠才連忙走上前，小聲道：「王妃，王妃！王爺都走了！」
鄭姝兒神情木訥地轉了頭，求證道：「明珠，王爺是不是有了新歡？」
丫鬟明珠心頭一酸，連忙喊下人閉了王府大門，擋住了外間百姓指指點點的目光，忍着憤怒道：「那女子來路不正，不一定能進咱們王府的門呢！王妃，您可別灰心，那女子一看就不老實，說不定是她用盡手段勾引的王爺呢！王爺只是一時被惑……」
「王爺是不是，對她還極為上心，這……這算真愛吧？」鄭姝兒眼眶通紅。
「呸呸，什麼真愛！」明珠生怕自家主子氣出個好歹，連忙道：「您才是這王府的女主人，咱們府中上上下下誰不敬愛您，那狐狸精絕不會……」
兩行熱淚順着臉頰滾下來，情感終於壓制不住，鄭姝兒捂着嘴嗚咽起來。
明珠霎時間手足無措：「王妃！您可千萬不能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太好了……」
「對！是他們太——嗯？」
「太好了，老天有眼，王爺不喜歡我。」鄭姝兒喜極而泣，順着大門癱軟了身子：「真不愧我日日祈禱，上天垂憐吶！王爺不光回來了，還有了真心相愛之人！雙喜臨門，今天真是雙喜臨門！」
明珠：？
鄭姝兒一躍而起，邊走邊道：「那美人兒說要住主殿是吧？快快安排安胎藥物給她送過去，吩咐下去，全府上下一定要照顧好她！」
和離書！和離書！她心頭雀躍，腳下生風：原以為提出和離得費點事兒，沒想到可以一步到位！
「王妃，您等等奴婢！那女的，王妃真要好好照顧？」明珠一臉震驚。
鄭姝兒一邊狂奔回住處取和離書，一邊興奮道：「你還沒明白嗎，那美人兒比陳年老茶味兒都足，一看就是個玩弄男人心的好主兒，我告訴你，瑞王攤上這樣的女的，肯定能在愛情深海里輾轉反側沉淪難脫，我這個路人甲終於可以退場了！」
她翻出和離書，一刻也不停地朝主殿跑去。還沒進門，先聽見了一聲呵斥：「在門口丟人現眼還嫌不夠，到家裏也狂奔亂跑不知禮數嗎？！還不趕緊把你東西收拾出來，給婠婠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