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前朝羽氏

若是忽略對話的內容，二人此刻倒像一對相交多年的老友。

白衣男子眸中一絲興趣流露，「願聞其詳。」

林傾暖也想知道，眼前這個聖主，和那個初家，和初凌渺又是什麼關係。

「當年來海江縣的，除了初道珩，還有初家二爺初荇和初家小姐初凝，也就是初道珩的二弟和三妹。」

「初家三兄妹，相傳不僅容貌出眾，而且聰慧睿智，其中初道珩會掌家，初荇擅學識，初凝年雖幼，卻也懂些醫理，三人時常利用一身才學行善布德，造福百姓，一時在海江縣傳為美談。」

「所以初家的衰敗，至今還讓許多人甚為惋惜。」

蘇錦逸的話，似乎取悅了白衣男子。

他眼角的淚痣嬌紅欲滴，淺色的薄唇愉悅翹起，「蘇太子似乎對初家很感興趣。」

甚至連初家有些什麼人，都一清二楚。

蘇錦逸冷淡一笑，語氣含了幾分涼意，「讓本宮感興趣的，並非初家，而是當年之事的真相。」

他刻意將真相二字咬的極為清楚。

林傾暖心中暗道，事情果然有貓膩。

初家若真是積善之家，那初綾渺和眼前這位聖主又怎麼解釋？

畢竟，對方佈局如此之大，少說也有幾十年的謀划。

「不知蘇太子要的真相，探尋的怎麼樣了？」

白衣男子眼角微挑，陰柔着聲音反問。

隱隱，透着殺氣。

「眾所周知，初家行善積德是事實，可騙不了人。」

即便海江縣的人已經死的死，逃的逃，剩餘的也全部成為了他的葯人。

但這依舊不妨礙初家在世人心中的地位。

蘇錦逸目色冷嘲，「那不過是初家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好掩蓋其真實目的罷了。」

海風裹挾着微雨，漸漸成勢。

眾人的外衫皆沾了薄薄一層濕氣，愈顯陰冷。

御衛和紅顏門的人肅然立於林傾暖身後，防備的看着白衣男子。

趁此機會，古星得了林傾暖命令，悄悄溜到後面，開始為龍千穆包紮傷口。

蘇錦逸的聲音染了幾分潮意，「事實就是，初家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些所謂的仁德，都是其圖謀的一部分。」

「至於盜賊和倭人，自然也出自初家的手筆。」

在蘇錦逸的話語中，林傾暖得以了解到當年的真相。

「諸多年前，江夏、大楚、南疆、大魏和南詔五國之間，並無什麼大的戰事，雖偶有摩擦，但還算太平。」

「五國君主尚勤勉，知利弊，初家在五國難以紮根，便選了海江縣這塊無人管轄，又極為便利之地，開始策劃自己的陰謀。」

「在這裏，初家明着是慈悲良善、造福百姓的仁商，實則卻暗藏禍心，圖謀不軌，不僅趁機大肆斂財，培植勢力，在各國安插據點，刺探情報，還利用蠱術製造葯人，私鑄兵器，暗蓄軍隊，野心昭然若揭。」

「甚至於，其還命令手下假扮盜賊，謀財害命，后又為了掩蓋事實，勾結倭人，禍亂海江。」

「而初家，則趁此機會金蟬脫殼，退居海島，利用先前佈下的姦細暗樁，禍亂五國朝政，伺機尋求機會……」

就是在海江縣，初家的勢力，在其歷代謀划的基礎上，擴大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他們的勢力深根盤結，遍及五國朝野，猶如頑強的野草，在陰暗處瘋狂的蔓延滋長，從幾處毫不起眼的荒草稀叢，漸漸發展到可以遮天蔽日。

直到如今的羽翼已豐，蔓草難除。

初道珩，踏着無數無辜之人鮮血鋪就的「坦途」，一步步走上初家人世代夢想的道路。

林傾暖手握成拳，眸底一片冰冷。

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多少人的命運，因着初家所謂的「大業」，從而脫離了自己原本的軌跡，再難挽回。

這些心酸，甚至是恨意，只有經歷過一世的人，方能切身感悟。

比方說她，雲頊，還有蘇錦逸。

林文淵敏感的察覺到姐姐身上散發出陣陣寒氣。

彷徨，無助，孤寂。

他心底一疼，下意識就握上了她的手，腦海里那個決定，又一次向堅定靠攏了些。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幫到姐姐。

「呵呵！」

白衣男子忽然輕笑，笑容中含了幾分不屑。

「是怎樣，不是又怎樣，這就是你費盡心思查到的東西？」

事情的真相，從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勝者為王。

「若只是如此，本宮也不必親自來一趟海江縣。」

蘇錦逸的目光意味深長，「初道珩言說自己進士出身，可本宮查遍各國科舉卷宗，卻一無所獲，所以，本宮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看着白衣男子，語氣緩慢而冷幽，「相傳，海外有座孤島，離倭國不遠，住着各國隱世避難之人，而自海江縣出海，可以很便捷的到達此地。」

所謂的仙島仙人，不過只是有心之人別有目的的杜撰罷了。

白衣男子摺扇款款打開，微微嗤笑，「避難？」

說著，他眉目間傲然躍出，「堂堂初家，何需避難？」

林傾暖驀然覺得，這一刻，他身上忽然多了幾分王者的氣勢在。

蘇錦逸沒理會他的自得，俊逸無雙的臉上是少有的清冷，「初者，始也，當年初家之所以選這個字作為其姓氏，想必也是覺得，只要計劃得當，一切便可回到最初之時。」

頓了頓，他鳳眸深意劃過，「畢竟，若是讓人知道，所謂的初家，原來竟是前朝羽氏後裔，可是會引來諸多麻煩。」

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當時五國共同推翻羽氏王朝，是因其君主殘暴不仁，昏庸無道，濫用蠱毒控制世人，以致蠱禍橫行，民不聊生。

如今已過二百餘年，不管於公還是於私，各國都不可能容忍羽氏後裔在其國內培植勢力，東山再起。

所以，尚不死心的羽氏一族，只能埋名更姓，另作他謀。

海外之地，無疑是個不錯的地方。

林文淵眸中沒有絲毫驚訝之色。

這些日子，蘇錦逸教他文治武功的同時，也告訴了他一切。

雖然他之前也在姐姐和姐夫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一些，但終不如現在清晰明了。

他已不是孩子，不能再由姐姐護着，甚至於，他還要站在姐姐前面，幫姐姐抵擋那些敵人。

白衣男子眯了眯狹長的丹鳳眼，眼底鷙色一閃而過，「不知蘇太子一再言及初家之事，是何用意？」

林傾暖斂了心神，目光移到他臉上。

眼前之人，瞧着至多不過而立，即便會什麼駐顏之術，也不大可能會是初道珩。

畢竟，倭禍距今少說也有三十餘年。

初家來海江縣尚在倭禍之前，就更不可能了。

倒是那個初荇，勉強可以解釋的通。

「除了初荇和初凝，世人不知的是，初道珩尚有一子一女，子名初凌波，女喚初凌渺。」

蘇錦逸微微一笑，「而他們，正是如今御聖殿高高在上的聖主與聖女。」

手下承報的初家信息數百條，涉及方方面面，卻唯獨缺少這一對兄妹的資料。

他費盡時間與人力，也只是探知了他們的名字而已。

林傾暖心道，原來如此。

眼前的白衣男子，很顯然就是初凌波，亦或是羽凌波了。

而初凌渺，正是他的胞妹。

她明白，雖然蘇錦逸現在說的輕鬆，可之前的調查，必是廢了好些力氣的。

「哈哈哈——」

初凌波忽然朗聲一笑，「不愧是蘇太子，本殿佩服。」

這是他出現以來，第一次自稱本殿。

須臾，他笑聲忽止，眼神陰沉了幾分，「便是前朝又如何，難不成你還妄想留下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