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月下的契約
他們是幽魂,他們提着油燈在午夜遊盪。
他們是噩夢,他們攜帶死亡羅盤在世間盤旋。
他們是夜的子民。
他們是不眠者。
-y:尤米爾
是夜。
一處廢棄港口。
猩紅的月光灑落大地,混雜着魚腥味的海風迎面吹來。
杜陵疲憊的睜開眼睛打量四周。
「我這是在哪?」
他的腦中剛剛冒出這個問題,一根金屬球棒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後腦。
伴隨着一陣天旋地轉,他就這樣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沒有給杜陵緩口氣的機會,一個有着典型西方人面孔的中年人丟掉手裏的棒球棍。上前兩步拽着他的頭髮,把他從地面拎了起來。
「聽着癟三,我現在很生氣。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生氣嗎?」
中年人的臉和杜陵貼的很近,杜陵甚至都能夠感受到對方粗重呼吸喘出的熱氣。
「你個瘋子,我他媽怎麼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說完,杜陵一腳踹開了男人。強勁的力道,把男人蹬飛了四五米遠。
杜陵踹飛中年人的瞬間本想撲上去補個刀。可身後突然出現了兩個壯漢,他們不由分說的把杜陵按在了地面。
杜陵本能想要反抗掙扎,可是耳側冰冷的金屬觸感卻讓他停下了動作。
「槍!」
雖然從小到大杜陵從未接觸過這種東西,但一般用來抵住腦袋的怎麼想也不可能是一根鋼管。
而另一邊。趁着杜陵被控制,中年人爬起來朝着身邊的空地啐了一口唾沫。
「媽的。」
助跑兩步,中年人勢大力沉的一記足球踢狠狠的踹在了杜陵的眼眶。
下一秒,杜陵右眼中的世界被鮮紅覆蓋。緊接着,一陣無法抑制的劇痛襲來。
「眉骨裂了。」
憑藉著體感反饋,杜陵迅速的對自己收到的傷勢做出了判斷。
藉著剛才這一腳的力道,杜陵掙開了壯漢對他的控制。
捂着被血紅佔據的右眼,嗅着空氣中猩鹹的海風。杜陵用剩下的左眼打量起了四周。
昏暗破爛的老舊港口,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廣袤大海。加上周圍那幾個穿着西服,梳着大背頭的歐洲面孔。
顯然,自己是到了一個特殊的地方。
或者說,自己穿越了。
「等等,穿越是什麼意思?」
這下意識的判斷剛剛下達,杜陵便發現自己似乎不明白這個詞彙是什麼意思。
「穿越是什麼意思?這裏又是哪?他們又是誰?我又是誰?」
一個又一個問題接踵而來。此時的杜陵發現,自己除了名字外居然什麼都想不起。
這種迷迷糊糊,無法完全理智思考只能憑藉下意識的行為。簡直就像是在夢中一樣。
沒有管杜陵心中的疑惑,中年人搶過壯漢手裏的手槍,氣勢洶洶的來到杜陵的面前。
「老子的貨呢?」
槍管被塞進嘴裏,杜陵甚至能看見中年人眼中遍佈的血絲。
此時的杜陵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也許是杜陵的沉默激怒了中年人,他用槍把手狠狠的砸向杜陵的面頰。
「別給老子裝死,老子的貨呢?」
隨着事態的不斷發展,中年人內心的憤怒情緒也在加劇。
槍栓拉動的清脆聲響在此時格外的清晰。杜陵很清楚,現在自己如果想要活命,就只有一句話的機會。
「那批貨的下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其他有關的人都被我處理了。你要是殺了我,你一輩子也找到那批貨。」
這句話的效果十足,很快便讓已經處於暴怒邊緣的中年人冷靜了下來。也是藉著這個機會,杜陵才得到一絲喘息的空間。
至於他口中的那批貨。開玩笑,杜陵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那批貨是什麼,被藏在哪。
喘了口粗氣,中年人平復了下心情。
「說吧,我的貨在哪。」
聽着中年人的問題,杜陵的心沉了幾分。
對方在詢問的時候,甚至沒有給出留自己一命的口頭條件。這也就意味着中年人覺得,即便說出來杜陵也不會相信。
自己今天必定會死在這。說不說的差別就是,自己能否死個痛快。
想着這些的時候,杜陵的視線無意間撇到了中年人腰間的左輪手槍。
麥爾賀式左輪手槍,彈容量六發,適合近距離狹小地形使用。隨着槍械信息湧入腦海,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杜陵的腦中浮現。
「那批貨在...」
似乎是因為虛弱,杜陵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具體地點的時候,甚至已經聽不清了。
中年人看着杜陵這副虛弱的樣子,只是輕蔑的笑了一下。他一步步走向杜陵,而杜陵的餘光也在注視着他。
按照應有的劇本,接下來的劇情就是中年人想要聽清杜陵說的是什麼,結果被杜陵被控制住了。但可惜的是,這人並沒有那麼蠢。
「你當我是白痴嗎?」
皮靴一下下踹在杜陵的身上,對此杜陵只能抱着腦袋盡量保證重要部位不被踢到。
「別跟我耍心眼,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家裏喝奶呢。」
正打的興起,中年人的踢出的一腳突然空了。而失去了着力點,他的身子自然而然的失去了平衡。
「就是現在!」
杜陵的雙腿直接絞上了中年人踹來的右腿。雙腿卡住關節,杜陵的雙手環住中年的腳踝。
直到此時,周圍的壯漢們似乎才反應過來。可是沒他們阻止的機會,伴隨着清脆的響聲,中年人的腳踝被生生掰斷了。
突然發生這種變故,持槍的兩人自然想要射擊。可此時杜陵和中年人的身子纏在一塊且如兩條絞殺在一起的蟒蛇。根本無法瞄準開火。
等到他們跑過來的時候,杜陵已經繳了中年人的手槍。並且一手勒住中年人的脖子,一手用槍抵住他的腦袋。
「別過來,再走一步我就讓他腦袋開花。」
壯漢們對視一眼,然後默契的向後退了一步。
手裏有了人質,杜陵便有了可以和這群人談判的籌碼。
「把槍丟下,然後全部給我退到500米外。期間不準脫離我的視線,不然我絕對會打爆他的狗頭。」
一邊說著,杜陵還一邊向後退去。
自己面前一共有八個人,其中有兩人持槍。就算自己彈無虛,但也會剩下兩個人。剩下的兩個人只需要拾取掉落的手槍,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換而言之,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杜陵正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的時候,被他卡住脖子的中年人突然一百八十度扭了個頭,和杜陵雙目對視。
對方的雙目赤紅,臉上掛着的確實扭曲的笑容。
「操,什麼鬼東西。」
杜陵一腳踹開懷裏的中年人,然後朝着人群傾泄子彈。六發子彈瞬間打空。持槍的兩人額頭胸口都被開了個大洞,中年人也被杜陵連補了好幾槍。
杜陵本來打算趁着這個機會直接逃跑,可接下來的變故卻讓他愣在了原地。
屍體。
爬了起來。
一開始杜陵以為是自己的槍法不佳,子彈打空了。可當他看見對方額頭的血洞之時才明白,事態有些超乎自己的想像。
中年人從地上爬起,他臉上詭異的笑容變得更加濃厚了。
「你為什麼要反抗呢?乖乖去死不好嗎?」
世界。
扭曲了。
夢。
破碎了。
伴隨着一陣天旋地轉,杜陵眼前的一切變成了另一副光景。
本該蔚藍的大海變成了不斷散發著腥臭氣味的血海,乾淨整潔的水泥地面變成了潮濕粘膩的苔蘚。遠處,木製的集裝箱化為了巨大的蠕蟲。而自己面前的西裝暴徒們,則變成了一塊塊扭曲蠕動的肉塊。
大腦空白,思維停滯。
目光空洞的杜陵站在原地無法行動,他的身軀顫抖,口中發出不知何意的呢喃。
這不是因為膽怯。
只是人類的大腦,根本無法處理如此巨量的信息。為了防止被信息衝擊成為痴獃,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發揮了用出。
趁着杜陵僵立在原地,一根根拇指粗的藤蔓自地面衍生而出,捆住了他的四肢。
也許是藤蔓捆縛的動作刺激到了杜陵,他的理智得以回歸。
看着捆住自己的東西,杜陵想要掙脫。可那看起來脆弱的藤蔓力道卻大的驚人。
藤蔓拖曳着杜陵向後方移動。
正在掙扎的杜陵突然被一片巨大的陰影所籠罩。
咽了口唾沫,杜陵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向身後。
「草,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
在他身後,一個足有足球場大小的巨大肉瘤正如同心臟一般不停的跳動。
肉的底部,無數的觸鬚深入地底,不停的從地下抽取着不知名的液體。而肉瘤的表面,無數顆或大或小的眼球,同時聚焦在了面前渺小的人影身上。
杜陵甚至能從這也眼球里,看出渴望的神色。
肉瘤的中心撕裂,無數的觸手和肉芽自裂口湧出,朝着杜陵抓取。而被藤蔓控制住的杜陵,沒有一點點反抗的機會。
儲蓄一點點將杜陵拖向裂口的位置。
而那些蠕動的肉芽,甚至因為激動而顫抖了起來。
「草。」
罵了一聲,杜陵發瘋了一樣掙扎。
指甲斷裂,牙齒蹦斷。杜陵的一切努力在巨大肉瘤的面前,如螞蟻一般無力。
隨着雙方的距離一點點接近。
杜陵的腦中令人發瘋的囈語聲變得越來越清晰。
十米
五米
三米
一米
肉芽一點點覆蓋住了杜陵的體表,杜陵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皮膚似乎被無數根針頭刺入。
絕望,迷茫。
隨着理智一點點崩壞,杜陵的正常思考變得越加艱難。
他甚至對着天上的紅月祈求。
「救救我,救救我,不管讓我做什麼,救救我。」
本是無意識的低喃,杜陵卻得到了回復。
「契約,達成。」
「契約,達成?」
在理智崩壞前的最後一刻,一個鮮紅的影子從杜陵身上剝離。
她茫然的打量四周,打量着杜陵,打量着自己。
隨着她的出現,世界顫抖了起來。
巨大的肉瘤如同見到天敵一般。它胡亂的舞動着觸手想要把面前渺小的影子擊碎。
可隨着觸手與影子接觸,它卻如同泡沫板破碎。
留下的只有滿地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