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意外
就在我和元井談話的時候,場中的氣氛再度起了變化。
除了去接應瞎子的靜海,目前我們本來帶來的人,就只海倫娜和林彤在場。
之前在八風祠內收服的喜兒、寶兒、袁金錢和袁葫蘆,兩個一組分別在姐倆身邊。
寶局的最大特點之一是——吆喝。
好比青樓客滿,裏邊吆喝啥外頭也聽不見。
但在寶局,特別是下注和開寶的時候,那必定是要吆喝震天的。
我和元井本是坐在半中位的,這時看去,都覺得情形有些詭異。
兩張檯子,至少三十名賭客,除去海倫娜和林彤等,其餘人就都撅着腚趴在桌上,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骰盅,就彷彿被裏邊的賭鬼給攝了魂似的!
寶兒抬眼看向我,將懷裏一個包袱抖了抖:「他們都輸光了。」
另一桌上的海倫娜道:「我玩累了,他們,也沒有賭本了,我怕他們不盡興,就讓他們自己「玩」。」
自己玩?
我反應過來,這姐們兒是嫌煩了。給那一桌的賭鬼全催眠了。
「這麼快就玩玩兒了。」我抬眼看向樓上,已經打算去找瞎子他們了。
哪知剛一起身,樓下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
「老子還沒輸!老子還要賭!」
元井低頭看了看,微微皺眉:
「你本身賭品差就算了,一次兩次耍光棍我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八尺高的莽漢不聽他說完,就嚷嚷道:
「給面子的不是你姓元的,是本家老孟爺!九十七年我替他當過刀,我們是過命的兄弟!他說過,豐源寶號有我一半!」
「你那一半早在30年前就輸完了!」元井沉聲道。
莽漢咆哮:「我不管!我不管!老子就要賭!豐源號的規矩,但凡有賭注,就不能拒客!」
「你還有什麼賭本?」
「我的命!」
「你的命?你早就死了,哪裏還有命?」
元井這麼說的時候,雙手捂着臉。
從我的角度,看到他嘴角竟然溢出了一抹壞笑。
同時,我還留意到他的一個小動作。
看到他這個小動作,我心中的震撼一下子衝到了頂峰。
他,和她,為什麼會有相同的小動作?
還有,剛才那股腥味。
貌似在我和徐潔剛剛確立關係,試圖「加進友誼」的時候才聞到過……
「好。」元井鬆開了臉,嘴裏叼着煙,一個側身翻下樓梯,來到大廳中間,向莽漢問道:「怎麼賭,你定。」
我也已經下到大廳,而且刻意靠到莽漢身邊,鼻息相聞,氣勢感應,心念頓時像通了高壓電閃電火花一陣……
「最重要的,你的賭本是什麼?」我拉開椅子,坐在了林彤身前。
「我的賭本是……是……」
莽漢兩隻大眼蛋子瞪得血紅,但很快,還是指了指後背:「姓元的,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孟少和我是通家之好,更清楚那對我有多重要!」
這句話說完,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怪異。
我偏過頭看向了元井,而他也正叼着煙看着我。
在此之間,叫囂着要賭的莽漢,反倒像是成了局外人。
「我……很少有興趣,可既然都來了,那就耍耍唄。」我隨手將十枚銅錢平鋪在桌上。
元井點點頭,隨即頭一次露出冷狠臉色,「被來聊得還不不錯,我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你知道他要賭的是什麼?你跟着湊什麼熱鬧?」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有些,是不用對旁人交代的。」我抬眼環顧四周,「誰做寶官?」
「我……」
林彤剛說了一句,就被一個巨大的身軀擠到了一邊。
說是寶官,但一身西裝下包裹的肌肉比施瓦辛格還要狂暴,半面不同顏色的面孔中眼珠里透出的光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元井對我已經完全不像之前那般友善,甚至眼神中透着惡毒:
「想玩不是不可以,但你賭本不夠。」
話音一落,
「嘩嘩嘩」幾聲響,海倫娜和林彤都將各自的十枚銅錢丟在了我面前。
「小癟三……」劉阿生罵了一句,把自己的銅板扣在桌上。
袁金錢和袁葫蘆同時上前一步,被劉阿生雙手推開:
「冊那,兩個小囡囡,才特么來幾天。回去后多交幾個男朋友,哪怕是被拆白騙了,不也是一段感情和肉1身的經歷嘛。」
咱賭啥!莽漢最先沉不住氣了,
「等等等等……」元井擺了擺手,轉向穿西裝的金面鍾馗,「你知道我的賭注是什麼。相比之下,孟少……呵,他姓徐的,賭本夠嗎?」
金面鍾馗臉色微微一變,轉向我,並沒有說話,但眼神中的含義很明顯——差點意思。
袁金錢和袁葫蘆立刻又想向上,這時,二樓的樓梯上群響起一個極其極其賤的聲音:
「誒喲,我家二弟唉,你咋還染上賭博了呢?哥哥我沒把你當過外人,以前不是沒有給你絮叨過,想當初啊……我不就是因為賭輸了,走投無路,才自己掏腰包切去了寶貝,進宮求謀生的嘛……」
看着他一身皮衣皮褲,一手捧着個比盆兒大的飯碗,一手抄着個大少……看着他那碗超大號的「加料滷肉飯」……他跟老闆2曖昧過了吧?
看見他這副造型我就有心想跑,可有些事志在必得,再尷尬也不能跑啊!
靜海一挨着我坐下來,立馬就斜眼看向了元井,說話腔調沒怎麼變化,但是氣勢明顯一沉:
「賭本?多少是多?多少是不夠?」
元井竟是鐵了一條心:「你不過是凡間一徘徊老鬼,加上你,也不夠!」
「元井!」金面鍾馗低聲道,「你可知他是誰?」
「知道!立皇帝,九千歲!可他不是人,更沒人根!」
「那就沒話說了。」我起身四下尋摸起來。
順手抓起一個厚重的花瓶,同時抽出了皮帶。
靜海、徐禍、沈三結義一場,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會通同月同日死。
可你當我面兒,媽我哥那樣的短處,我弄不死你,我不叫徐禍。
靜海皺着眉搖了搖頭,剛把碗放下:「老二,你聽我說……」
「嘩啦」一下。
那不知道什麼朝代的大花瓶,已經砸碎在了元井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