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酒池肉林
來人身形高大,虯鬢絡腮,粗黑的頭髮,每一根都像是鐵絲一樣的支棱着。
他一進來,洞內頓時鴉雀無聲。
那些個圍觀的「吃瓜群眾」更是紛紛向他跪拜。
我看着也是心裏一陣發緊。
我早先認識的野郎中,修的就是鍾馗道,但那只是修習鍾馗的道法。
而如今,眼前這個身穿黑色西服,雙肩寬到可以跑馬的大漢,不用其它表明身份,也猜到他是誰了!
「你不是孟家小兒,居然敢闖本尊祠堂,當真膽大包天!」男人走到石台前,黑燦燦的臉上一雙閃着金光的眼睛灼灼而視。
「八風祠的規矩我懂。你只要亮出賭本,劃下道道,斷決輸贏便可。」
「好,痛快。那我們現在就開始,賭第一局。」
西裝男一揮手,立時就有三個小鬼抬着個水缸般粗憨的酒罈子走了進來。
即便壇上的泥封沒打開,都能聞到裏邊是滿滿烈酒。
「賭酒?」劉阿生翻了翻眼皮。
西裝男「鞥」了一聲,「但凡有本兒的,都可以拿一隻酒碗,若有人漏酒,有人耍奸,我會把他的眼珠子摳出來當下酒菜。」
「在此之前,我有三個要求。」此時的劉阿生,外表看來和之前沒多大區別,但說話的語調卻多了兩分的油滑。
「說吧。」
「聞酒則喜」四個字,貌似就是打鐘馗這兒來的。
規矩還沒說定,他就已經揭開了酒罈,命小鬼在面前倒了三大碗酒。
劉阿生還沒說出要求,三碗烈酒已經一滴不剩了。
劉阿生說道:
「剛才說到下酒菜,你是有了酒菜,我們就只能幹喝?」
西裝男嗤的一聲,揮手間,立時又有小鬼抬來數個食盒。
打開后,各種雞鴨魚肉時蔬菜肴應有盡有。
「寒磣了點兒。」劉阿生輕哼道。
旁邊一個小鬼忍不住插嘴道:
「你懂什麼?我們大王的這可是寶盒,裏頭的各種佳肴,永遠是取之不盡的……呃!」
話音陡然轉變成慘叫。
西裝男的一隻手指,已經插入了他的眼眶,將其眼珠子摳下來仰面吞進了嘴裏。
劉阿生不動聲色,接著說道:
「是賭都要下本,我們的賭本已經都亮出來了,不知閣下的賭本是什麼?」
西裝男反問:「你想要拿回什麼?」
劉阿生沒直接回應,而是指了指我:「我只有一個蹦子兒,沒有說話的餘地,現在,他做主。」
見西裝男看向我,我立刻道:「八風祠的規矩,只要有本錢,就能一直玩兒下去。我不想拿回什麼,就只想把你這裏搬空。」
「噗……」劉阿生剛喝了一口冰水直接被嗆了出來。
西裝男和我對視一陣,忽然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廣亮之極,只讓人覺得整間山洞都搖搖欲墜。
笑聲中,山洞中的情形漸漸起了變化。
兩張石台合二為一,兩邊的空間卻各自延伸出大半。
在這忽然出現的空間裏,金銀珠玉堆積成山,單單是任何一樣,拿到世面上變現以後,都足以讓一個平頭百姓搖身一變成富豪。
再看另一邊,相對之下,那更像是一間華麗的大廳。
一眼望去,不下百名各色女子穿梭其中,有的低頭撫琴,有的雙雙斜靠在羅漢床上下棋……
這些女子的年齡、衣着、髮飾、穿戴不甚相同,但每一個,都可以用「國色天香」來形容。
我問:「這應該不是你全部的籌碼吧?」
西裝男再次爆笑:「哈哈哈哈哈……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當真以為自己當世無二嗎?好,我成全你,若是能贏了這一切,下一局我會加大注碼。若你還能贏,那咱們就來一場生死局!」
「可以。」
我沖寶兒努努嘴,示意她幫忙倒酒。
「慢着!」劉阿生沉聲打斷道,「早年間我沒少光顧過寶局,您這地界,就好比是鄉下的賭肆,說是有美酒佳肴美女撫琴弄裳。可就是少了那麼點兒氣氛。」
見他看向我,我想也沒想,說道:「要求不能太高,但也不能完全沒要求。」
我轉向西裝男:「這麼地,你這兒有鏡子嗎?一面大的鏡子,可以令有限的空間視覺上擴大。可以……」
話音還沒落,洞內忽然亮堂了接近一倍。
那是因為,我們進來的合頁大門,那整面牆上,已然多了一副巨大的銅鏡!
如此一來,原本的石窟賭穴,此刻已然算是奢華的「大賭場」了。
劉阿生這時又問道:「誰來做寶官?」
我說客隨主便。
西裝男狠勁擰了擰脖子,大嗓門道:「第一局是賭酒,用個屁的寶官評判。」
說話間,又已經三大碗酒下了肚。
我說:「你這麼喝,對我來說不公平。」
「呵呵,隨便你怎麼喝,一直喝就行,不醉,就算你贏。」
只這一句話,西裝男再不理我,兀自轉過身,背對着石桌,面朝著牆面上的巨幅銅鏡,大口大口吃酒去了。
那些後來的「吃瓜群眾」一直都是伴隨他的,只時不時有人回過頭往我們這邊看,然後轉過頭去竊竊私語。
原本冷口冷麵的袁金錢最先有點沉不住氣了,問我現在該怎麼應對?
「嘿嘿,應對?他需要什麼應對?本色演出不就得了?」
劉阿生雖然只剩下一個銅錢,但此刻卻是滿面春風,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我也沒跟他搭話,只歪坐進石椅,兩條腿交疊搭在石台上,讓袁金錢、袁葫蘆、喜兒和寶兒輪番給我倒酒。並時不時從食盒裏拿出酒肉菜肴大快朵頤。
劉阿生跟着揮霍浪蕩了一陣,小聲問我:「百十斤酒,還有至少一半,咱這還得墨跡到什麼時候?」
我漲紅着臉,指指一側的殿堂:「我以前有喝寡酒的習慣嗎?」
「酒池肉林,取之不盡,哪有喝寡酒之理?」
「那麼……」
「明白!安排!」
此時的劉阿生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不大會兒工夫,就將那一大堆吹拉彈唱的舞悅歌姬都帶到了跟前。
我懷疑曾經作為保寶官的袁金錢和袁葫蘆在當中起了一定作用,這些看似不同朝代,操着不同地域口音的女子,竟都對我不排斥。
特別簡短的「含蓄」過後,便都已融入了我這小型的「酒池肉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