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良娣
此人生得極其特別,皮膚不白,眼睛沉若硯台,卻很亮,似黑暗夜幕中的一點明燈,輕易勾走觀賞者的視線。
更別說此人身上披招人的熠熠金飾與彩色瓔珞,嘴角還掛着燦爛的笑,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再一看太子,他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接受投喂,嘴唇配合地打開接過糕點,雖在慢條斯理咀嚼吞咽,眼睛卻沒從不遠處的男人身上離開過。
仇止若雙眸微眯,滿懷戒備望向笑意盎然的男人,眼中暗藏鋒芒。
有時候他並不是很理解太子的審美取向,先前太子沉迷謝玄英也罷,好歹樣貌過得去,足夠當個男寵消遣時間,他能夠將此情愫歸結為對江湖生活的嚮往與崇拜,故而移情。
但這黑不溜秋的男人,有哪裏能夠入眼?
若他閉上眼,怕是天黑打着燈籠都瞧不見他,就這貨色,竟也能入太子殿下的眼。
微生墨莫名其妙收到幾個男人的敵意,他徐徐靠近,來自同性間的敵視更加明顯。抱着友好之心的他萬分無奈,目光灼灼落向面容絕艷的少年郎身上。
「早就聽聞青朝太子樣貌出挑,有着絕色之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微生墨緩緩走來,身上掛件隨着走動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敲擊聲,笑吟吟地站定在一旁
這時仇止若也恰好將一枚糕點遞至虞清唇邊,虞清微偏過頭,嘴唇微抿,抗拒的姿態讓他眼神一頓,不善地看向微生墨。
微生墨卻好似才發現仇止若一般,訝然道:「仇丞相也在?」
「九王子,你不是在射箭場射箭嗎?怎有空來御花園欣賞美景。」微生墨裝,仇止若也裝,他恰到好處地表示驚訝,繼而禮貌回答。
「總該休息一下。你們中原風景秀麗,與我自小生長的西域相比別有一番滋味。」微生墨再次將灼灼目光落在虞清身上,搭話多次被忽視,他也不氣餒,反而很主動彎下腰,燦爛笑着,「太子殿下,我對皇宮不熟悉,能否請您帶我去轉悠轉悠?您自小在宮中長大,一定知曉哪裏風景最美。」
這種事找宮人便好,讓太子帶路?微生墨也不瞧瞧自己夠不夠格。
仇止若剛準備幫太子婉拒,懷中太子爽快道:「好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前方還在舞劍的謝玄英也嗅到不對的苗頭,但他又怕惹太子不高興不敢停下,只能努力豎起耳朵去聽,時刻注意前方動靜。
得償所願的微生墨笑意擴散,他掌心朝上,因為皮膚黑掌紋並不明顯,手腕處的金飾卻給他增添幾分神秘色彩。
虞清盯了半晌,欲將手搭上,小腹前手臂驟然收緊,耳邊是仇止若很輕卻有些委屈的聲線:「……殿下!」
仇止若近日忙於公事,好不容易得空來陪太子,太子卻將注意力放在別的男人身上。
他小幅度摸着虞清的小腹,像感受胎動般小心翼翼,這個舉動讓虞清神情微緩,起身的舉動也慢慢落回。
「你好像很喜歡看謝玄英舞劍,那你繼續看吧。」虞清扭過頭對仇止若說完,依舊把手搭在微生墨的掌心上,「孤要陪九王子去逛逛。對了,晚膳也不用準備了,孤不會回來。」
三個男人心頭都是一沉。
他們眼睜睜看着太子被牽走,也不知道西域王子說了什麼,小太子聽得格外專註,還會主動去碰男人的肩,又被男人大膽握進掌里。
小太子肌膚賽雪,被西域王子的深色皮膚襯得愈發白嫩,小手落進男人掌心,二者對比下似盈潤珍珠墜進暗夜,又被暮色一點點吞噬。
男人的手太大了,恰好可以將小太子的手完全包住。
謝玄英早就沒了心情舞劍,他肯做出這樣的行為是討好太子,誰知太子還是被別的
男人勾走了。望着二人背影,他咬咬牙道:「媽的,這個黑蠻子,居然敢用他的臟手碰殿下,他也配?」
花京時雖沒有受過皇家正經教育,可好歹是皇子。仇止若更不用說,自小養成高雅性子。
若是先前聽見謝玄英用語粗俗,他們會下意識皺皺眉,多半是覺得此人實在粗野,難怪那麼快失寵。
可現在他們無比贊同謝玄英所言。
就這黑不溜秋的東西,憑什麼碰太子殿下?
三人難得統一戰線,除了謝玄英之外的人都一臉沉思。花京時率先轉過身:「丞相大人,您要在東宮用晚膳嗎?想吃什麼,京時去做。」
仇止若現在哪吃得下東西,更吃不下這群野男人做的東西。他目光極冷,梭巡在這張年輕俊美的臉上,「有什麼話直說。」
是個聰明人。花京時無奈笑了笑:「京時哪有什麼話要說?只是單純問問丞相大人的口味,畢竟您才是殿下的至親。就算殿下再胡來,最後也會乖乖回到您身邊。」
「畢竟殿下最聽您的話了。」
仇止若冷靜抬眼。
他終於明白為何花京時能在短時間內立足東宮了,在東宮這段時間,上下宮人皆對花京時讚不絕口。
這麼會拍馬屁的嘴,說的話儘是人愛聽的。
花京時知曉仇止若一向看不起他,這位丞相只是看似溫和翩翩,骨子裏卻自負到了極點,仇止若不認為有人可以搶走太子,所以任由他們陪伴太子身邊。
仇止若認為他們能夠留在太子身邊,是他手下留情,是他格外大度。就算太子身邊花花草草再多,他也隨時能斬草除根。
知曉一個人的思維方式,打交道便方便多了。花京時見仇止若對他沒那麼有敵意后,故作不經意提到:「聽說大祭司也來自西域,同樣是皇家之姓,莫非大祭司與西域九王子是同胞?」
他又突然笑了笑,「京時無意打探,只是單純好奇。如果不方便告知,丞相可以保持沉默。京時只是覺得,殿下似乎很喜歡大祭司,先前有一段時間,殿下天天鬧着要去沉心閣呢。」
仇止若怎麼忘了這茬。
之前他將太子從沉心閣帶走,大祭司微生銀對太子的態度顯然不同尋常,根據宮人與下屬所言,那段時間太子每日定時定點都會前往沉心閣,天再熱都無法阻攔。
可太子分明很怕熱。
仇止若大致想到了個好計策,可又感到無比煩躁,太子身邊到底還要有多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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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
虞清走了沒幾步就不想走了,他尋了個陰涼處,一旁林公公忙用小扇子給他吹風。可他身上還是溢出熱汗,粉潮從薄薄的肌膚下透出,手指關節處都透出一種粉色。
微生墨立在一旁凝視,他的視線像蒙了一層淡淡白霧,將他的思緒纏繞得濕潤綿長,目光落定在那枚小巧滴血的耳垂上,他喉間微動,坐在太子身邊傾過身。
「太子,你耳朵好紅。」
虞清皺皺眉,有些抗拒微生墨的靠近,微生墨身上太燙了,但微生墨看起來並不熱。
「你不熱嗎?」
「不熱。」
青朝的溫度對生活在西域的微生墨來說不足一提,長久生活在沙漠裏的他並不畏熱,相反,他覺得這樣的天氣很宜人。
連帶小太子冒出的細碎汗珠,都讓人心情舒暢。
虞清接過宮人遞來的絲帕,胡亂擦了擦額頭細汗,軟膚被蹭出一塊粉印。
一道灼人觸感落在額頭。
「你們中原人都這麼容易出汗嗎?」
微生墨靠得有些近,身上熱氣四面八方席捲至虞清身上,虞清像置身在火爐之中,熱得心情煩躁。
「你自己逛吧,
孤要回東宮了。」
虞清說走就走,完全沒有對方是客人的意識,微生墨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他生氣了,急忙起身去追:「太子!」
虞清不耐煩站立,半側過身,半張通紅的小臉在陽光下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媚態,偏生眼睛很冷,滿是高高在上的貴氣。
「聖上說了,會給我指一門婚事,對象任我挑選。」微生墨直勾勾盯着他,深色皮膚襯得眼珠愈發明亮,有一種野性的性感。他說,「我要當你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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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京時正在書房學習新的菜譜,外頭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響,在他放下書籍的那刻,大門驟開,靈息驚喜的聲音隨着微風一起灌入:「公子,殿下來看你啦!」
殿下?這時的殿下不是在陪西域王子嗎?
沒等花京時反應過來,小太子那張精緻艷絕的臉蛋出現在視野中,他好像氣極了,一路風風火火趕來,不打招呼坐在花京時的腿上。
小太子臉蛋冰冷,瞧見桌上的菜譜,一旁放着筆記,裏頭皆是他的忌口與喜好。
他神情略有好轉,輕哼一聲:「孤就知道,這裏只有你是聽話的。」
「只有你一直惦記着孤,也不會惹孤不開心。」
花京時心頭微動,伸手環住小太子的腰,下巴搭在小太子的肩上。他聲線溫柔:「殿下,因為在這裏只有您對我好。」
他對花京時好嗎?
虞清倒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向來都是別人寵着他對他好,他不會特地思索該如何對別人好,或是怎樣才是對一個人好。
可既然花京時提到了這件事,他就有些不想辜負花京時了,畢竟這是個全身心依賴他且孤苦無依的弱男子,他既將人綁來,就得負責到底。
「你對孤有心,孤自然不會辜負你。」虞清說,「你想做孤的太子妃嗎?」
一旁林公公還在飛快察言觀色,聽到此言整個人彈身而起,錯愕道:「太子妃?!」
花京時同樣是一副愕然神情。
立太子妃一事非同小可,背景、才情、樣貌皆需要經過層層把關,精挑細選。
歷朝太子都會選擇能夠對自己有幫助的太子妃,他們需要藉助娘家勢力鞏固自己地位,同樣也需要靠太子妃的雄厚背景彰顯自己身份。
從來不會有人會選擇一無所有的人當太子妃。
花京時緩慢抬眼,試圖看清對方所想,可虞清的神情坦坦蕩蕩,甚至滿是無所謂。
無所謂。無所謂太子妃是誰,反正對他而言都一個樣。
哪怕知曉自己不可能,花京時還是搖頭拒絕了:「殿下,京時不敢奢求太多,只要太子心中有我,願意讓我陪着您,京時就已經很開心了。」
「太子妃你覺得是奢求,那良娣呢?」虞清很霸道道,「孤不喜歡不聽話的人。」
花京時順利成為太子的良娣,這是太子后宮裏的第一人,雖是男子,名分卻是實打實的。
同一時間謝玄英收到消息,氣得吃了好幾碗飯,怒氣沖衝來到東宮,卻被攔下。
仇止若在宮外,收到消息要晚一些,當時他正在和父親議事,下屬在外徘徊很久,又耽擱了時間。
等他們稍微緩口氣時,下屬才敢進來彙報,得知太子立了良娣后,周遭氣壓驟降,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仇延中異常欣喜:「太子終於肯收心了?我早就說了,太子這樣不行,成天玩男人算什麼樣子。怎麼說也是給了個名分,想必太子很喜歡這個人。」
「那是京朝質子,若是京朝的人知曉,可能會借題發揮。」仇止若捏着茶杯,沸水傳遞滾燙溫度到達掌心,刺痛讓他稍微回神,言語也冷靜了下來,「聖上必然不會任由他胡鬧的。」
「雖說是京
朝質子,但京朝未必不願,要是知道他們的棄子攀上太子,兩國結親,恐怕還背地裏偷着樂呢,怎麼可能會藉機生出事端。」
仇止若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京朝送來最不得寵的皇子,聽說皇帝都不知曉自己還有這個子嗣,為避免自己的愛子來青朝受苦,連忙將花京時推出。
這麼多年來,京朝對花京時不聞不問,態度也很明確,任由打殺,只要不影響兩國交情便可。
就是這樣的花京時,竟走了狗屎運被太子看上,還一路青雲直上有了名分。
他又陡然有些迷茫,太子早就到了該立太子妃的年紀,再不濟也該幾個良娣或側妃。可這麼多年來太子毫無動靜,連通房丫頭都沒碰過。
仇止若眼前一片白光,起伏過大的情緒讓他有些站立不穩,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地位特殊,相比較其他人而言他有一層親人關係,這也是他與太子永遠不會分離的表現。
可現在,有另一個人擁有正當的身份待在太子身邊,且比他更合理、更要特殊。
一個是家人,一個是戀人。
唯一的特殊被打破,素來鎮靜自負的仇止若再也無法冷靜:「我要進宮。」
「現在已經是宵禁,你如何進宮?」
「總會有辦法的。」
仇止若再大膽也不能闖宵禁,他渾身脫力般坐在那裏,喃喃自語道:「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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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經過微生墨所言,虞清終於明白他為何總是覺得仇止若奇怪了。
仇止若一直管着他,處理事情的口吻與態度都讓他不解,原來仇止若從來沒把他們的關係當成君臣或是舅甥,而是戀人。
可他們是親人!
虞清越想越對頭。仇止若每次在他面前使喚花京時和謝玄英,像后宅正妻使喚丈夫的小妾,只是為了給下馬威,樹立威嚴。
想通之後,他一陣惡寒,惡寒過後是荒唐,仇止若是瘋了吧!
虞清看着一旁為他細心擦拭頭髮的花京時,心中驀地升起一種欣慰感,還是花京時比較聽話。
做飯好吃,說話好聽,從來不會頂嘴,百依百順,還會伺候人。
「殿下……」花京時將他頭髮擦得差不多后,溫順蹲下身子,雙手搭在太子腿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澀表情,「我們該就寢了。」
虞清點點頭,是該就寢了。他剛一起身,花京時有眼力見地將他騰空抱起,他在花京時的懷中靠近床榻,直至背後落入鬆軟被褥。
背後剛落榻,前方陰影緊跟而上,濕熱氣息落在頸間激起一陣細小的雞皮疙瘩,虞清愣了愣,孕期的他尤其不禁碰,僅是如此都會反應劇烈。
花京時嗅覺靈敏,故而有一手好廚藝,他伏在太子身上的動作微頓,撐着身子抬起,神情有些困惑,輕輕嗅了嗅四周。
虞清下意識收緊肌肉,試圖不讓它們冒出來,可能堵得了一處,也堵不了第二處,多處崩潰下,他急忙推開花京時。
在花京時發現之前,他迅速抄過錦被蓋住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聲音悶沉:「今晚孤不碰你,睡吧。」
花京時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坐在那裏靜靜凝視太子,半晌他才動了動,要爬到榻外側,手腕被扯住。
「孤睡外頭便好。既然你是孤的良娣,孤有責任保護你,讓你睡外頭像什麼話。」
很霸道,也很奇怪。
這雙漂亮的眼睛過分濕潤,眼尾不知為何有些起紅,此刻花京時用心去聽,才發現小太子聲線都是強裝鎮定的抖。
但花京時知道太子不喜歡多嘴的人,好奇心並不適合在後宮裏有。他輕聲說了句好,躺進內側,隔着錦被抱住太子,小鳥依人道:「殿下,您對我真好。
」
「……少、少廢話,孤要睡了!」
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什麼,小太子竟將自己整個人縮在錦被裏,只露出一點發漩。
隔着錦被抱着太子,花京時能感受到太子在細微顫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太子身上的味道更加甜膩,混合不知道哪裏飄來的淡淡乳香,聞起來有些粘。
花京時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但事關太子,他又無法不去好奇,尤其是在他確定他對太子有情之後,這種好奇心在暗處瘋狂滋長,到達無法忽視的地步。
他靜靜躺在那兒不動,他睡覺習慣保持一個姿勢。雙目緊閉,正面仰躺,規矩得不像話。
榻邊縮成一個圓球的錦被悄然冒出一個緋紅小臉蛋,虞清仔細瞧了瞧花京時,又小聲喊了幾聲,皆沒有反應。
應當是睡下了。
虞清忙低聲喊着蒼鶴,蒼鶴應聲出現,臉上已無黑布阻擋,英俊端正的面孔徹底暴露在眼下。
小太子卻沒空欣賞,他急忙將蒼鶴一把扯進懷裏,蒼鶴好似腳步不穩般直接伏在小太子身上,親眼看着小太子迫不及待解開。
「又不舒服看嗎?」
「嗯,好癢。」
虞清低頭自己掐了掐,動作實在不算溫柔,蒼鶴目光微動,聽見他鬱悶道,「好像擠不出來,但是很漲,很難受。」
蒼鶴不忍他繼續傷害自己,伸手握住那隻粗魯的白嫩小手,貼在自己面龐:「殿下,卑職會幫您。」
「小聲點,別把花京時吵醒。」
虞清說完后偷偷瞄了花京時一眼,花京時保持最初睡姿,並沒有醒來的徵兆。
近日他狀況好轉,今夜卻突然嚴重,尤其是在花京時碰到他之後到達峰值,他也是實在無法忍受,才將蒼鶴喊下來。
提到花京時,蒼鶴的舉動微頓,他抬起頭,露出濕潤的唇:「殿下,您給了他名分。」
虞清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不就是一個良娣身份嗎?難道蒼鶴也想要?
他對身邊伺候的人向來大方:「你若是要,孤也能給你。」
蒼鶴靜默片刻,擁有如此殊榮的他第一反應竟不是開心,而是有些難過。
太子並不看重這些名分,太子能隨時給任何人名分,與這個人是誰無關,一切只看他高不高興,若能將他哄開心,誰都可以。
蒼鶴搖頭拒絕:「殿下,卑職要保護您。」
若他真要了名分,便等同於放棄暗衛身份,要暴露在他人視線下。比起名分,他更希望保護太子,不讓太子被任何人所傷。
這樣的話,即便太子身邊換了千千萬萬的人,哪怕太子對他膩了,也不會將他一腳踹開。
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
他不要,虞清也不強求,虞清隨便嗯了一聲,馬上應答的話變得含糊不清,裹着砂糖般的甜膩,黏得要命。
「你、呀……」小太子低頭瞪着人,眼睛濕潤晃動,「不準咬孤。」
蒼鶴也跟着嗯了一聲,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只不過混合著相磨聲與喉間滾動聲,這道應答實在有些模糊,甚至有些不走心。
虞清馬上就失了神,伸着一隻小手在空中哆哆嗦嗦,一根手指緩緩遞出,指着什麼一般顫得不停。
不是說不要咬嗎?
怎麼、怎麼這麼不聽話!
蒼鶴的動靜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大,小太子怕驚醒熟睡的花京時,急忙抱住蒼鶴的頭,緊緊摁在自己身上。
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減少蒼鶴製造的動靜。
可惜即使他如此努力,一條手臂還是脫離般垂掛在身側,他的眼睫顫顫,馬上連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花京時聽了許久,直到掌
心內傳來無法忽視的熱意,他才呼吸錯亂地,小心睜開眼。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他。
不遠處燭光晃動,照出紗幔剪影,花京時粗略掃了一眼,直接將目光落在側坐在男人懷裏的小太子。
垂落的墨發間,透出輕微泛着水光的一點艷色。
另一顆恰好被男人後腦阻擋,望得有些不真切。
空氣中怪異的香甜氣息愈發濃郁,花京時終於尋到來源,原來都是小太子身上傳來的。
小太子明顯神志不清,微晃着小腦袋,鬢邊軟發跟着搖擺,遮住部分微紅的眼角,與水汽一起模糊視線。
在花京時印象中精緻小巧、青澀可愛的粉色,已改頭換面,變成他不認識的模樣。
皮肉一層微微紅腫着,朝四周擴散鼓起,形成一個熟欲的小弧度,最上方一點點綴,彷彿熟過頭的果實鮮艷欲滴,輕輕碰下便會戳破薄薄皮肉,溢出果肉內香甜可口的汁水。
小太子突然抬了抬眼,花京時恰好閉上眼,小太子頭髮晃着,不安地盯着前方,使喚蒼鶴:「快把他的臉蒙上,別蒙太死,孤怕他瞧見。」
蒼鶴隨手抽過墊着小太子的錦被,將它拋了過去,中央一塊圓區染成淺灰,與周圍純白形成鮮明對比。
那塊淺灰色區域,恰好蓋住花京時的口鼻處。
現在花京時絕對沒有瞧見他們的可能,別說花京時瞧不見他們,就連虞清都瞧不見花京時,花京時被裹得嚴嚴實實,一點肌膚都沒有露出。
小太子催促蒼鶴快點處理,他有些焦急,隨時可能被發現的焦躁感讓他愈發不安,同時他也有些羞惱,為什麼還沒好!
明明之前都很快的。
蒼鶴一邊說好,一邊加快進度處理異常,虞清無意識蹬了蹬白嫩小腿,無力落在錦被旁。
空氣中溢滿濃郁奶香,混合道不清的甜膩氣息,小太子眉尖痛苦地皺起一點,臉蛋浮滿濕潤粉潮。
就在虞清準備收回足時。
錦被下驀地探出一隻修長大掌,恰好將他的腳踝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