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壯士百戰死

王啟年所率領的兩百右御衛騎兵，從高句麗逃兵的側翼殺出，當場又殺了這些高句麗軍一個措手不及。

終究是平原上作戰，隋軍兩百多人對一百多的高句麗敗兵，也是沒有辦法將對方完全殲滅，最後還是有十多個高句麗的騎兵逃出了三天。

這本來就是正常之舉，只是王啟年有些懊悔，不過此時，這邊右御衛的軍隊們都開始歡呼了起來。

最近這半個月，他們過得太憋屈了，右御衛軍隊何嘗這樣被當成豬狗一樣驅趕過。

只是與這些右御衛將士的歡呼雀躍所不同的是，薛仁杲的臉色卻陰沉的可怕。

他來到了一具隋軍屍體的面前，這名穿着隋軍鎧甲的猛卒，已經永遠的閉上雙眼，臉色蒼白，沒有了呼吸。

隋軍左邊袖子依然是空蕩蕩的，只是士兵的這個手臂，卻不是在這場戰爭之中被砍掉的。

楊熊死了。

之前，薛仁杲說過的話一語成讖，失去了一隻手之後，楊熊的控馬技術和反應速度，本來已經出現了嚴重的下降。

同時，楊熊之前因為斷手的大量出血，雖然最後撿回來的性命，但是他的體能已經完全下降，虛弱不堪，在交戰中死亡也實在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薛仁杲的心，就是感覺到了無比的痛苦，就像是一隻大手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還能想起楊熊哪怕斷了一隻手，但是卻驕傲的舉起他的馬槊，親手遞給他時的那個表情。

還有楊熊用自己身軀擋住後面的視線，在他碗裏撒下最後一點鹽的景象，這些他都歷歷在目。

薛大武來到薛仁杲的面前，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將軍難免陣前亡，楊熊本來就是軍士，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已經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了，總好過老死在床榻。”

薛仁杲沒有因為薛大武的這些話，心情就有任何的舒緩。

旁邊的程虎也是那副陰沉的嘴臉，“我們能把楊熊的屍體帶回去嗎？”

薛大武沒有說話，但是所表現出來的意思是十分明顯的。

他們帶不了。

現在他們是在逃命，想要回到隋朝國內，就算一切順利，那也還得等很多天。

到那個時候楊熊的屍體早已經發出腐爛了，他們甚至連給楊熊撿些柴火，把他的屍體服焚燒，把骨灰帶回去的時間都沒有。

薛仁杲勉強調整自己狀態，說道:“找個地方，把楊熊好好埋了，記得立下一個標記，總有一天，我要親自把楊熊的墳墓遷回去，風光大葬。”

右御衛的士兵們本來還在歡呼雀躍，慢慢的看這邊的事情，聽着他們的評論，也變得有些傷感。

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再一次認同薛仁杲。

第一次之所以認同薛仁杲，是因為他身先士卒，把那個高句麗的千夫長，一個回合就在宰了。

第二次認同薛仁杲，因為薛仁杲對自己部下楊熊的態度。

他們右御衛也還有很多將士戰死在沙場上。

他們在場的很多人，將來也可能會戰死。

但是他們死了，卻未必有一個將軍會如此關注他們，關注他們死了之後的那麼一副軀體。

把楊熊的屍體收拾之後，他們取走了高句麗軍身上所有的糧食，把高句麗軍身上所有的鎧甲都扒了下來。

右御衛本就有鎧甲，這些鎧甲對右御衛沒用，都穿在了那些沒有鎧甲的兵士身上。

隨後，薛仁杲指着這些高句麗人的屍體，下了命令，“把這些屍體堆起來，堆成京觀，給那些高句麗軍隊看一看。”

薛大武倒是無可厚非，京觀這種東西自古以來便有人堆，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有右御衛的騎兵加入，這個京觀堆得很快，顯然右御衛的騎兵很有經驗。

大家都以為現在這樣做是為了泄憤，但薛仁杲知道，這根本就不是為了泄憤。

他要讓後面的那些高句麗感到畏懼，告訴他們，充當漁網繩子的八百騎兵，還是太脆弱了。

右御衛的士兵回到了右御衛，薛仁杲身邊又聚集了七八百人的隋軍。

這些隋軍敗兵先前也在平原周圍，看到了薛仁杲是如何率軍殺死那支高句麗軍隊。

雖然薛仁杲手上，除了七八百套從高句麗軍屍體上扒下來的鎧甲，別的什麼都沒有，但是他們依然能從薛仁杲的身上，感覺到安全感。

數個時辰之後，高句麗軍的大軍趕到了這座京觀的面前，乙支文德臉色陰沉如水，旁邊的高句麗軍很憤恨不已。

高句麗王太弟高成咬牙切齒，“這些隋狗當真可惡，不單殺入我們的國境，屠殺我們的百姓，還把我們的將士堆成京觀，不殺了他們，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乙支文德看了一眼高成，沒有多說什麼，但是眼神之中有一瞬間的厭惡劃過，分明在告訴別人，他與這高句麗的王太弟關係不太好。

“傳令下去，讓所有軍隊聚合，追擊的單支軍隊重新組合，至少增加到兩千人。”

接下來的兩天，後面的高句麗軍兵確實沒有再出現，不少的隋軍敗兵都歡呼雀躍。

他們不知道高句麗軍隊為什麼那麼久沒有出現過，但是沒有高句麗軍隊在後面一直把他們當成豬狗一樣的追殺，終究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甚至有士兵在討論，是不是高句麗軍隊已經放棄了追擊。

但是帶領着軍隊一路趕路的薛仁杲，內心裏非常清楚，高句麗人絕對不可能放棄了追擊，這兩三天的安寧，只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而已。

等到高句麗軍重新完成了佈置，那麼他們的攻擊會比之前等加殘酷。

薛仁杲所做的事情並不是沒有意義的，少被追擊了兩三天，路上落下的隋軍軍隊少了許多。

他們現在去到遼水，已經只需要四天的路程了。

等到隋軍敗兵跑到遼水邊上的時候，他們起碼還有將近三四五萬人的兵力，這一次的戰爭或許不會有歷史上的那麼殘酷。

只是薛仁杲想着，怎麼才能成為回到遼西的那一批人的時候，程虎卻來稟報∶“大郎，薛萬均將軍，還有一個兵部的員外郎來了，說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