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136矛盾生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陸拾遠感覺到些許自豪且欣慰，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從小少東出事後，因為自責，他已經將對小少東視為親弟一般的感情，不由自主地移情到了同樣貼心、懂事的少年葉小歐身上。

雖然會遭遇許多艱險，但是成功救出了媽媽，小歐一定不會後悔的：「小歐媽媽……我是說那個葉陳女士，她還好嗎？」

「底下幾層的怪物很弱，她一開始受了點傷，並不嚴重，出來后休養了幾天，就好了。不過身體上的傷易痊癒，心理上的創傷，以及對孩子的擔心，對她來說也是種折磨，這些天，他們夫妻都一直在局裏等消息。」

「他們重置了幾次？」

陸拾遠默默計算了一下，在9號世界裏，自己的隊伍重置了一次，出來后，現實世界過了11天，而現在葉小歐他們還在本里，那他們重置的次數，要麼等於1，要麼大於1。

不同世界重置，時間流逝也不同，所以沒辦法因為天數來推算。

「目前知道的是1次，石頭和一心都有足夠重置的積分，他們會見機行事的。」

「好，那我先走了。」如果還有更多的消息，陸拾遠相信這時候武思逆不會再瞞着自己，留在這裏也無濟於事，他要回家好好想一想，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夠幫助在本里的小歐他們。

「今晚去我家吃飯吧，我讓人準備你喜歡吃的菜。」

「不行，太久沒回家了，我得回去見我媽和外甥。」這個久，並不是說現實世界過去的一周多，而是每一次在里世界裏呆的時間，太久了。

武思逆也不強求糾結，乾脆利落地答應了：「行，那你休息兩天，回來上班后，我們再吃飯。」

真要準備離開，陸拾遠又有事不放心了：「你身體沒什麼吧？還有，安寧呢？她怎麼樣了？」

「我？好得很，有圖騰的感覺果然像是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安寧那邊，放心吧，可能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休養，時候到了，她就會醒過來的。」

「怎麼，出本后她也醒不來？」

「她在本里失去了整個心臟器官，出來后心臟雖然在，但也出現急性心衰癥狀，心臟功能幾乎完全壞死。進入一段較長時間的休眠，對現在的她來說，是最好的安排。我會和安家那邊解釋，你放心吧，在裏面，你已經為他們做到極致了。」

陸拾遠沒有費心思解釋自己並不是怕安家責備，點點頭：「嗯，先走了。」

「好好休息。」

「舅舅——」一進家門，就衝過來一個小胖墩，像炸/彈一樣衝力十足，飛撲而來，緊緊摟住陸拾遠的腿，抱得死死的。

一張哭得滿是淚花的圓臉，淚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地仰起頭，顫着音哭訴：「你怎麼才回來啊！嗚嗚嗚，舅舅，你壞——」控訴的聲音也是慘兮兮的，軟綿綿的。

是真的大顆地掉淚，真的在哭，也是真的傷心。

陸拾遠一手還拉着行李，裝樣子用的行李箱裏面也是滿的，不輕。只是他低頭看到小胖子這模樣，便立即放開行李箱，蹲下，將小胖子摟住，一手就將他抱起，舉在臂彎和自己平視，輕柔地用另一隻手背過手去擦他的淚，問：「怎麼啦，樂樂，想舅舅了？」

這一抱一掂，陸拾遠就覺出了些許不同，小胖子輕了……不過也可能是自己離家太久，記錯了……畢竟，雖然現實中小胖子才過了十一天，他卻在里世界裏過了很久。

記錯了，也是有可能的。

「哇，舅舅，我想你……舅舅不上班，不、不要上班了……不許扔下樂樂，要帶樂樂一起去……」

水龍頭可算找到開閘的理由了，白白嫩嫩，疑似輕了的樂樂小胖娃一把摟着親親舅舅的脖子，糊了他一臉的淚水鼻涕口水，哭聲大得差點沒把現在聽力特別靈敏的陸拾遠給震出耳鳴來。

「怎麼了？在幼兒園被欺負了？」抱着軟軟香香白胖小肉包子一樣的外甥，陸拾遠心都軟成一灘水了，這孩子甫一出生，就是他手忙腳亂地照顧着長大的，在陸拾遠心裏和自己親生的也沒有區別。

雖然平時也沒太慣着，但心裏還是愛啊，每進一次里世界死裏逃生，就越發想念這種寧靜的日常和親人。

「沒、沒有……是外婆……哇……」

他媽？陸拾遠不自覺皺了眉。

老人痴呆症會讓老人變得像個不可理喻的孩子，而且會越來越暴躁，情感逐漸缺失……孩子這幾年沒少挨老人的罵，都是那種打着為你好，你不聽話，棍棒出孝子的言論。

要不是陸拾遠護着，好幾次他媽還要下手打孩子，也沒多大事，就是老人自己看不過眼，不爽了，就拿孩子不聽話這理由來發泄。

所以樂樂一直和外婆不親，和自己這個舅舅親。

可是委屈成這樣，還是第一次見。

難不成自己不在，他媽終於逮着機會打孩子了？

有節奏地輕拍孩子後背，讓軟軟的小胖子在自己身上貼伏得更舒適一些，陸拾遠繼續柔聲輕問：「外婆怎麼了？這些天來她心情不好？總是罵你嗎？如果舅舅不在家，你就讓王婆婆多點帶你出去玩耍，不和外婆呆一塊，等舅舅回來再和舅舅說，好不好？」

「外婆、外、外婆說是我害死了媽媽……她說、她說我是惡種……」小胖子小小聲地在陸拾遠耳邊抽泣，氣音里有着不該屬於這個年齡的痛苦，憋着哭腔問：「舅舅，什麼是惡、惡種？我、我不是……對、對吧？」

聲音顫顫，充滿了驚恐的不確定，這個問題無疑對孩子來說非常重要。

像陸拾遠的回答，將是他最後一根稻草。

陸拾遠一凜，努力控制呼吸，哪怕孩子此時是和他臉貼着臉，看不到他臉色變得難看，他也不願意在孩子這邊露出分毫。

「外婆糊塗了，她喜歡看那些電視劇老演這些，她分不清楚現實和電視劇發生的事，所以把樂樂看成電視劇里的小孩。」

「樂樂，不管外婆說什麼，舅舅不會騙你，你沒有害死你媽媽，你也不是什麼惡種，那是不好的話，是外婆亂說的。」

「信舅舅嗎？」

「嗯，信舅舅。」小孩無比信賴和帶着深深依戀着陸拾遠，小肚子的起伏也減輕了，證明他心裏的激動開始消退，全心全意地摟着自己深愛的舅舅不放，暫且滿足了。

孩子的心思十分簡單，在他看來，外婆對自己壞，舅舅對自己好，舅舅說他不是什麼惡種，媽媽不是他害死的，那一定就不是。

這時，請來照顧老人和孩子的保姆王阿姨，和陸拾遠的媽一前一後，分別從廚房以及房間走了出來。

王阿姨滿面帶笑，十分熱情，見到人就開始招呼：「阿遠，出差回來了啊。」看到甥舅兩人臉貼着臉，也不多想，笑着說：「哎喲樂樂就是和舅舅親，舅舅終於回家了，可要高興壞了吧！」

陸母則一臉生氣，嗓門巨大：「阿遠，你又跑哪了，珊珊呢，你姐出去找你，你見到她沒，別老在外頭混，吃飯點都不回來，你這不聽話的孩子，又和誰家胡混去了？這誰家小孩，趕緊送回去，去樓下把你姐叫回來，吃飯了。」

陸拾遠心裏又是「咯噔」一下，身體像浸入了冰水一樣，有點發冷。.

小胖子把他摟得緊緊的，軟軟的身子發著抖，他不願回頭，卻小小聲在陸拾遠耳邊反駁：「我、我不是誰家的，我是舅舅家的，王婆婆說外婆糊塗了，樂樂不怕。」

王阿姨先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便尷尬得不行，趕緊拉着陸母，和她解釋：「余姐，這、這是咱家的孩子，人先不找了，先吃飯，菜快好了，吃飽了我去找，好不。」

又連忙對陸拾遠解釋，帶着討好和些許氣虛：「余姐這些天老發病，有時是好的，有時會分不清楚……這、這我也不知道今天她又……哎，知道我就守着了，阿遠，你看，這……這也別放心上，余姐她、她不清楚自己病了……」

王阿姨是老實人，很怕陸拾遠覺得她沒將家裏照顧好，有點心虛。

看來這樣的事，發生過已經不止一次了。

陸母倒是很聽王阿姨的勸，指着陸拾遠絮絮叨叨地說他不聽話，好玩，又一臉嫌棄地抱怨，說誰家孩子這麼沒禮貌，吃飯點跑來自家蹭飯，誇讚女兒陸珊珊又聽話又乖，說要給她和還沒回家的老陸留飯……被好言好語的王阿姨哄到飯桌邊，倒是一副對飯菜十分嚮往，乖乖等吃飯的模樣。

雖則仍然抱怨不停，但聲音也漸漸小了。

小胖子倒是懂事，抽抽噎噎地自己安慰剛回家的舅舅：「外婆生病了，舅舅，我不怕……。」

言語此時太過蒼白，孩子也未必聽得明白。

只是下意識地模仿大人們哄他的話。

陸拾遠這時候也不好說什麼，接下來一直眉頭微擰，不管做什麼，都單手抱着強作堅強的孩子不放，抱着他，一起吃飯，飯後給他洗澡，再哄他睡着，才去找王阿姨了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