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趁寒假,戚喬將媽媽接到了北京。
對於戚懷恩出現的事,她隻字未提。
戚喬到家時,房間很整潔。
原本零散地放着的謝凌雲的東西,他的電腦、水杯、衛生間的牙刷剃鬚刀,衣帽間的幾件隨身衣物都不見了。
就連放在床頭櫃裏,賀舟送的那盒東西都謹慎地拿走了。
戚喬本就沒有打算把談戀愛的事情瞞着媽媽,離開之前也沒有交代謝凌雲將蛛絲馬跡清理乾淨,發現這些時,她都覺得有些詫異。
沒有猜到謝凌雲會細心到這種地步。
雖然媽媽根本不會隨意進她的房間。
戚喬將一直空着的次卧整理了出來,添置了新的床品。
杜月芬親自下廚,給她做飯。
戚喬趁媽媽在廚房,給謝凌雲發了條微信:【房間你整理的嗎?】
謝凌雲很快回復:【當然不是,請了阿姨過來。】
戚喬:【我是問你你的東西。】
謝凌云:【嗯。】
戚喬想了下,編輯道:【放着也沒關係。】
謝凌雲沒個正形兒:【阿姨思想這麼開放?】
戚喬:「……」
戚喬:【你在工作室嗎?】
謝凌云:【嗯,在看粗剪的樣片。】
戚喬:【出來了?】
謝凌云:【要看嗎,戚老師。】
戚喬:【要!】
謝凌云:【那今晚來我家?】
戚喬遲疑了一秒沒有回復,他便又發來:【只看片子。】
戚喬:【不騙人?】
謝凌云:【阿姨就住隔壁,我哪敢放肆。】
戚喬笑了下。
「和誰聊天呢?笑這麼開心。」杜月芬突然從廚房中出來,端着一盤才做好的紅燒排骨。
戚喬沒有立即回答:「少做點媽媽,我們晚上出去吃。」
她靠近,黏糊糊地抱着杜月芬的胳膊,貼在媽媽身上:「明天想吃餃子。」
「好,給你包。」杜月芬又問,「小淮跟我說他去拍戲了,過年回得來嗎?」
「應該能回來兩天。」
「那年夜飯也多做兩道小淮喜歡吃的。」
「好。」
戚喬捏了一根小蔥,幫忙擇菜:「媽媽,我告訴你一件事。」
杜月芬在切菜,頭也不抬:「你說,我聽着呢。」
戚喬靠近,彎腰偏頭,讓媽媽看見自己的臉,眼睛彎彎地說:「我交男朋友了。」
杜月芬手中刀一頓:「真的?」
戚喬點頭。
「你怎麼不問我是誰?」
「除了小淮我都不認識啊。」杜月芬笑了起來,「長得好看嗎?」
戚喬也笑:「可好看了。」
杜月芬嘆息一聲:「可不能光看臉,當年我就是……」
她話音戛然而止,過了好一會兒,像是什麼都沒提起似的,問起戚喬:「有沒有照片,我看看。」
戚喬打開手機,找到一張之前在微博上謝凌雲的粉絲那兒存來的正面照,給媽媽看。
杜月芬只看了一眼,便評價:「這孩子長得也太漂亮了。」
戚喬因媽媽的用詞又笑了起來。
杜月芬放下菜刀,接過戚喬手機,眉頭卻皺了皺,過了好一會兒,自言自語似的道:「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戚喬頓了下:「眼熟?」
杜月芬問:「他演過什麼電視劇沒有?」
「沒有。」戚喬搖頭,「他是導演,媽媽。我們以前是同學。」
杜月芬這才放下手機:「那大概就是我年紀大了,老眼昏花、」
晚上吃完飯回家,戚喬便假借出門遛狗的名義,牽着球球打開了隔壁的房門。
之所以沒敢說男朋友就住在隔壁,是怕媽媽會想要見謝凌雲。
戚喬還沒有做好準備現在就見家長。
她抱起球球,捂住它的嘴巴,一打開2701的門,便飛快走進去。
謝凌雲正好從冰箱中拿喝的,聽見動靜出來看了一眼。
評價道:「你做賊呢。」
戚喬放下懷裏的球球,張開手撲進了他懷裏,翹着唇角問:「那你要現在就見我媽媽嗎?」
謝凌雲大手扶着她的腰,喝水的動作停了下,低頭看她:「我是可以。」
戚喬牽起他的手便轉身,往門口走。
謝凌雲跟着走出好幾步,快到門口時,反扣住戚喬的手,停下了腳步。
「我就穿這身去?」
戚喬看着他洗完澡后換上的睡衣,鬆手,故意裝出一副耐心等待的模樣:「那你去換吧。」
謝凌雲還真走進衣帽間,幾分鐘后,穿着一身筆挺的襯衫西褲地走出來。
頸間的領帶還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沒有系。
「要這麼正式嗎?」戚喬有點懵。
謝凌雲眉頭微蹙,不答反問:「要不還是改天?」
戚喬已經在為他真的去換了套衣服錯愕不已,聽見這句,視線不經意掃過襯衣與西褲相交的腰線,湊近勾住那根還沒繫上的真絲領帶。
「你緊張呀?」
謝凌云:「誰緊張了。」
「好吧好吧,不緊張。那改天?」戚喬笑着去勾他的手,「我們今晚先看樣片。」
謝凌雲這才品出一絲不對勁:「戚喬喬,剛才逗我呢?」
戚喬嚴詞否認:「絕對沒有。」
謝凌雲沒跟她追究,起身要去換下這套。
戚喬立刻拽住:「等下再脫。」
謝凌雲回頭,撞上戚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低頭掃了一眼,隨即眉尾挑了挑,拖腔帶調地說:「原來戚導喜歡這種?」
「也還好。」戚喬矜持道,「一般喜歡。」
她的確沒有這方面特殊的嗜好。
從前在學校時,她總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有一半的原因便是因為謝凌雲過於出塵的氣質。
鶴骨松姿,長身玉立,以至於曾懷疑,他小時候是否就進修過娛樂圈男女藝人都會學習的儀態形體課程。
他又個高腿長,比例極好,在西裝的襯托下,骨子裏的氣質散發得淋漓盡致。
比從前更是多了三分成熟味道。
戚喬的確很喜歡。
謝凌雲將她答覆的四個字輕聲重複:「一般喜歡?」
他說著,勾着那根領帶,從脖子上抽了下來。
繞過戚喬腰間,扯着領帶兩頭,將她拉進懷裏。
「只是一般喜歡?」
戚喬掌心抵着他胸口,推拒:「我是來找你看粗剪樣片的。」
「等會兒看,」謝凌雲垂眸,一寸寸收緊指間纏繞的領帶,輕聲道,「着什麼急。」
正要低頭吻他,一聲清脆短促的畫外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氣氛。
球球蹲坐在玄關處的走廊:「汪!」
謝凌雲抬起頭,與正歪頭打量他與陌生環境的馬爾濟斯視線相對。
他拽着領帶,讓戚喬徹底緊緊貼進自己懷裏。
「真是江淮送的?」
「我又沒有騙你。」
謝凌雲追究道:「他為什麼送你馬爾濟斯?」
戚喬撓了下他的側腰,趁謝凌雲一隻手迫不得已鬆開,領帶一端垂落在地時,從禁錮中逃離。
「不告訴你。」
說完便飛快走進書房,見書桌上打開的電腦上,正停留在《偏航》樣片界面,迫不及待地走過去。
回頭見謝凌雲隨手將領帶撂在沙發椅背上,舉杯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手中冰水。
戚喬腳步加快,小跑回來,抱住他的腰,邊將人往書房拉,邊哄道:「陪我一起看好不好,大少爺。」
謝凌雲跟着她走,又低聲道:「大少爺就這待遇?」
戚喬推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彎腰低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你自己猜。」
「我哪猜得到。」
「真的猜不到?那就算了……」
話音未落,謝凌雲伸手輕輕掐着她側腰,將準備離去的人攔住,沉沉道:「你來告訴我。」
戚喬被迫地在他腿上坐下來,聽見低低沉沉的這一句,心中無端發軟。
她看着他的眼睛,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唇。
下一秒,低下頭去,在謝凌雲眼尾落下一吻。
戚喬輕聲說:「因為我喜歡這隻小狗。」
謝凌雲閉着眼睛,感受到眼皮輕薄的皮膚上這個柔軟至極的親吻。
喉結滑動,戚喬指尖撫過,像是覺得好玩,上上下下地摸了好幾次。
謝凌雲壓着她的後頸,叫人低頭,舌尖頂進去,撬開貝齒含弄。
窗外夜色濃濃,沒有一絲雲,月亮的光很薄很淡,灑在整座城市,像是為其披上一層銀霜。
戚喬在謝凌雲的誘哄下理智盡失,但還沒來得及坐下去,一聲小狗的叫聲將兩人都從濃烈的動情中拉回來。
謝凌雲抬眼,球球站在書房門口,歪歪腦袋盯着他們。
圓圓的黑色眼珠子看看他,最後一轉不轉地落在戚喬身上。
「汪汪!」
球球搖着尾巴跑進來,趴在謝凌雲腿邊,抬起上半身去夠戚喬小腿。
戚喬紅着臉,恨不得將整個人都埋進謝凌雲懷裏。
「你沒有鎖門嗎?」
「在自己家幹嘛鎖門。」、
戚喬低頭將臉窩進他頸間,拉開毛衣下謝凌雲的手。
還好她的裙擺遮着,不至於在才三歲的小狗面前丟人。
謝凌雲聽見她帶着喘息的急促呼吸,悠然地笑了一聲,然後垂手,單掌握住球球身體,將人家往出趕。
球球吸吸鼻子,只想找主人,被陌生的氣息驅趕,一着急便低頭,露出犬牙一口咬在謝凌雲手背上。
「嘶。」
戚喬抬起頭來。
謝凌雲把被咬出血的手背給她看。
告狀:「你的狗咬我。」
戚喬伸手握住,蹙眉道:「疼不疼?」
她說著,擰着腰從書桌上抽來一張紙巾,輕輕地沾掉滲出的血痕。
謝凌雲悶哼了一聲,隨即向後,仰頭靠在椅背上。
「很疼嗎?」
「手不疼……」
戚喬才想要告訴他球球一直都有乖乖打疫苗,下一秒被人掐着着屁股拉向前。
「但你再不摸摸它,我就要死了。」
戚喬扔開他的手,耳朵都燙起來。
「你怎麼這麼……這麼……」
謝凌雲托着她將人抱起來,戚喬條件反射地張腿勾住他的腰。
「這麼什麼?」
他抱着戚喬往主卧走去。
戚喬環着他的脖子,緊咬下唇,卻還是溢出一聲不受控的喘息。
謝凌雲在她耳邊低聲輕哄,叫她放鬆。
踏入主卧的瞬間,便伸手緊緊關上房門。
腰身陷入柔軟的床鋪,戚喬聞見熟悉的青檸羅勒味道。
她將發燙的臉頰埋進被子裏,微涼的指尖撩開了身上毛衣。
謝凌雲的房間只開着一盞光線明亮的頂燈。
戚喬感覺到那抹微涼的觸感上移,停留在腰腹上方的術后傷疤上。
她鬆開緊攥的被子,在謝凌雲低頭時,一隻手顫巍巍地落在他發上。
她顫聲,叫他慢點,他便聽從命令。
吻溫溫柔柔地落下來。
謝凌雲在那道疤痕上輕舔了一下。
「疼嗎?」
戚喬以為他以為那是曾經因為馮巍留下的傷痕,想要告訴他不是,卻又止住了聲音,輕輕搖了搖頭。
「不疼了。」
謝凌雲看着她,目光很深,他沒有再問,只是低頭,再一次吻了吻那道疤。
樣片到底還是第二日去了謝凌雲的工作室,戚喬才看完。
雖然還沒有經過精剪,但整部片子無論是前期投入,還是故事劇本、服化道、演員演技,無一不精良。謝凌雲又一向對各個環節要求嚴格細緻,僅僅只是樣片,戚喬便沉浸了兩個多小時,無暇分神。
春節前幾天,特效團隊交出的東西差強人意,李一楠曹浪監製都打了90分,但謝凌雲想要100,於是臨時買票,決定飛趟紐約,與對方面談細商。
只去三四天,出發前一晚,他將戚喬連哄帶騙,帶去了西山的那套房子。
隆冬的山間有種「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感覺。
荒涼孤寂,室內卻一片春色。
他們做完的時候,落地窗外竟然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沒有多久,整片連綿的山脈便銀裝素裹,梨花滿枝。
戚喬望着窗外的雪,無端想起七年前那場夏日雨。
頓了好一會兒,在謝凌雲端來一杯溫水,遞到她手中時,沒頭沒尾地問:「是不是在這兒?」
謝凌雲笑了一聲:「你問什麼?」
戚喬勾住他一根手指,湊近,執着地要一個答案,不容敷衍糊弄。
「你偷親我,謝凌雲。」她眼底含笑,輕聲說,「我猜對了是不是?」
謝凌雲靠進沙發中,閉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戚喬撐在他胳膊上,抬起身,輕輕捂住了眼前那雙眼睛。
「那我要偷親回來。」
她說完低頭,在謝凌雲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
她鬆手,又被他掐着後頸扯回去。
謝凌雲眸色漸深,低語一句:「要再親一下。」
戚喬總是承受不住他這樣跟她說話。
於是又親了親他的臉頰。
「除夕前能回來嗎?」
謝凌雲伸手拂開她垂下的一縷碎發:「嗯。」
戚喬握住他的手,隨即便看到幾天前,球球咬下的疤痕。
「怎麼還沒有好?」
謝凌雲誣陷三歲的小狗:「它咬得那麼狠,怎麼可能好得快。」
戚喬笑了起來,那天球球明明沒用多大力氣,但還是順着他說:「那我回去教訓球球。」
她摸了下那道疤,又問:「你是不是疤痕體質?」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以前受傷好得快嗎?」
謝凌雲說:「以前沒傷過。」
戚喬靠在他身上笑:「我們家大少爺被養得好好。」
謝凌雲尾調微揚:「我們家?」
戚喬點頭:「嗯,我們家,可以嗎?」
謝凌雲笑:「可以。」
屋外落雪封山,冷風瑟瑟,屋內窗明几淨,燭火可親。戚喬陷入溫暖的懷中,很快入眠。
這個冬天,終於不再寒冷。
除夕當天,謝凌雲與江淮分別從天南海北返京。
不過戚喬只在機場接到了江淮。
年夜飯謝凌雲自然要回自己家去吃。
杜月芬一早便準備好了好幾種餃子餡,和江淮下廚,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正看着春晚吃年夜飯,謝凌雲發來一條微信。
謝凌云:【在幹嘛?】
戚喬拍了幾張照片,全部發給他。
年夜飯,餃子,穿着杜月芬親手做的紅色新衣的球球。
謝凌云:【球球怎麼跟江淮那麼親?】
戚喬回看照片,才發現其中一張師兄抱着狗。
球球在他懷裏乖得不像話。
她據實回復:【師兄養過半年,之前也常哄着它玩。】
謝凌云:【就咬我是吧?】
他緊跟着發來一張簡筆畫版馬爾濟斯拽拽的表情:【那我走.jpg】
戚喬笑着編輯:【你多跟它親近,球球也會喜歡你的,馬爾濟斯性格都很好。】
謝凌云:【得了。】
謝凌云:【我看它還能再咬我一次。】
戚喬剛想問他在幹什麼,年夜飯有沒有吃完,對話框最底端彈出來一條新消息。
謝凌云:【戚喬喬,來窗邊。】
戚喬呆了一秒,隨即起身快速走向客廳的落地窗。
不用他再提醒,便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樓下。
除夕夜萬家燈火,室外的車流都寥如晨星。
但就是在這樣的黑暗中,戚喬看到樓下一點點亮起來的花火。
樓層太高,讓那一束仙女棒的星火都變得愈發渺小。
可戚喬還是一眼注意到。
她出神地看着,直到身後江淮問,站那兒幹什麼,戚喬才有所反應。
連拖鞋都忘了換,飛奔下樓。
戚喬遠遠地看到倚在車邊,長身玉立的謝凌雲。
風雪之中,他穿着一件單薄的黑色大衣。
掌心手機震動,是謝凌雲打來的語音。
戚喬沒有接,她徑直地朝他跑過去。
謝凌雲聽見腳步聲,眸中訝異一閃而過,下一秒便又朝她張開雙臂。
戚喬飛奔着落入他懷裏。
「怎麼連鞋都不換就下來了?」謝凌雲捂住她的耳朵,揉了揉說。
「我忘了……你怎麼過來了?」
謝凌雲在戚喬的注視中,低頭吻下來。
好一會兒才退開,低聲說:「全城禁燃,今夜沒有煙花,所以過來給你點一束星星。」
戚喬眼眶驀地濕潤,踮腳緊緊地抱住了她的星星。。
「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