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賜婚
陸伯言眼神掃過的一些老傢伙,有的低下頭,有的低垂眼目不敢與其對視。
趙延城輕咳:「都起來吧,此事不用再議,等到攝政王醒來,朕就派人送去聖旨。」
見皇帝如此果斷,尚書令嘆息一聲,緩緩起身。
高靖智說道:「陛下,尚書令大人所說並非全無道理,臣以為攝政王理應是皇室宗親之人。既然楚權沒有皇家血脈,不如由陛下賜婚。」
「臣聽聞那楚權已經年滿十八,但尚未婚配;而十一公主剛好不久前才行及笄之禮,也該尋一如意郎婿。」
「十一公主天姿絕色,品貌端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若說普天之下誰能配得上十一公主,唯有楚權一人。」
趙延城,略作思量,點點頭:「既如此,那朕就再擬一道聖旨,將十一公主許配給攝政王。」
百官無言,這丞相和首輔這是要鬧哪一出?
御史台的程實本是抱着彈劾楚權去的,甚至想到了一堆說辭。可是,晚李槊一步。
在陛下說封楚權為攝政王的時候,他冷汗直冒,有些慶幸李槊先開口說出楚權是因為重傷昏迷才沒來上朝。
以皇帝趙延城的性子,不可能是臨時興起,一定是深思熟慮了很久,他若是此時彈劾楚權,不僅將未來的攝政王得罪了,就連皇帝心中也會對他有不好的觀感。
這時他就已經汗流浹背了。
在聽到首輔陸伯言和丞相高靖智帶頭同意楚權當攝政王后,他頓時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朝中三大佬,丞相高靖智、首輔陸伯言還有大將軍李槊,他已經得罪過李槊,其餘兩人絕對不能觸了眉頭。李槊得罪了就得罪了,無非遭人白眼,但是其餘兩人不同,得罪了其餘二人,他這位置還能坐得了幾日?
所有人從李槊說出楚權重傷昏迷時起,就沒有注意程實。
等到皇帝將十一公主許配給楚權后,皇帝趙延城才發現站在隊伍外面的程實,問道愛卿可是有事啟奏?
程實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憋出一句:「陛下聖明!」
所有人這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一同下跪附和:「陛下聖明!」
朝會在秉筆太監扯着嗓子喊「退朝」二字后結束,等到皇帝趙延城離去后,臣子們才起身。
程實是百官里第一個留出大殿的,絲毫不敢停留,連忙前往御史台。
王水井在散會時倒是慢慢悠悠的雙手背後,一副閑庭信步的模樣;看來昨夜冒雨前去道歉是他賭對了。
總歸是沒有和大將軍……哦,不!是安國公和攝政王交惡。
鄧榮低着頭跟在王水井之後,他對自己的仕途很是擔憂,想幫王水井出氣,不曾想不只是李槊和楚權,就連頂頭上司也給得罪了去。
其它同為中書舍人的同僚,此時離他遠遠的,唯恐避之不及。
一眾官員行至殿外,紛紛對李槊道賀;李槊拱手一一謝過之後,就匆匆離去。
錦繡三十年,夏日。
今日朝會發生了一件地動山搖的事情,竟然有兩人被受封爵位。
如果說大將軍李槊被封為安國公是眾望所歸,那麼另一位則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權被封為攝政王!
有心思玲瓏的人,嗅到一絲山雨欲來的氣息。
等到,所有百官散去后,太子趙新翰看着兩位弟弟說道:「攝政王遇刺一事,孤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二皇子趙粱季微微一笑:「那就祝皇兄早日查明真相!」
太子死死盯着趙粱季的雙眼沒有多說話。
趙承宏見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連忙打岔道:「三弟願助皇兄查案。」
趙新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趙承宏,「嗯!」
轉身離去。
等到太子趙新翰離去后,趙粱季伸了個懶腰,笑道:「終於結束了,站的我腰都酸了。」
「二皇兄,不如去我府上?」趙承宏問道。
「哦?又找來什麼新鮮玩意了?」趙粱季摟過趙洪承的肩膀朝點外走去。
趙承宏摳了摳下巴,嘿嘿笑道:「我從江南弄來兩幅書貼,二皇兄肯定會喜歡的。」
……
離去的官員里,有兩個身影並肩而行,引得周圍不少人側目。
二人頭髮都是花白,左側的老人雙手負后,身形雖然瘦弱,卻挺拔的彷彿能撐起天地;右側身的身形有些駝背,不怎麼突出,就像是個在散步的尋常老翁。
當然,沒有人敢對這個「老翁」不敬。
兩位老人正是首輔陸伯言和丞相高靖智。
周圍人有些瞠目,政見常常不和的他們二人,竟然會並肩同行?
高靖智背雖然微駝,但是還要比陸伯言高出幾公分。真就是應了他的姓——高!他轉頭瞥了一眼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遠處的陸伯言。
「少年時讀書看壞了眼睛?看不清,就不看了嘛。」高靖智說道。
陸伯言搖搖頭:「正是因為看不清才要看啊!」
高靖智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
「也是因為眼睛看不清,才能看的比別人清晰些。」陸伯言眯着眼睛繼續說道。
如果是旁人聽去,一定是覺得這老傢伙老年痴傻,不僅眼睛不好使,腦子也不好使。
可貴為丞相的高靖智聽去,居然嗯了一聲,再次點了點頭,附和道:「是啊,亂花漸欲迷人眼,看的多了反而容易看不真切。」
二人一路再無話。眼神好的,低頭看着腳下的路;眼神不好的,眺望遠處。
……
柴七蹲坐在門檻上看着枝頭上的鳥兒,嘰嘰喳喳。他一夜沒睡覺,就是坐在門檻上,小竹讓他去休息,他只是搖搖頭,說自己不困。
同樣一夜未合眼的還有小竹、郭高義和小桑。
小竹在安頓好兩位貌美的女子后,就在幫郭高義煎藥,蹲在院子裏,拿着蒲扇不停的煽動。
郭高義則是找了個小板凳,坐在另一個小火爐旁邊,輕輕扇着。
煎藥是個細活,郭高義本來覺得小姑娘可能一時半會學不會,可她做的極好。
她煎的是姚十、趙虎和李柳陽三人的葯,需要大火熬制。小姑娘就蹲在那,不停扇着,時不時拿手背擦拉擦鼻尖,剛開始控制不好力道,小臉被煙熏的黑乎乎的,後面漸漸的就熟練起來。
小桑一直守在楚權床榻旁邊,沒有離開一步。
期間已經給楚權服過一次葯,在服用前,郭高義又給楚權行了一次針,雖然楚權臉色好轉很多,但是依舊沒有醒來。
「老先生,這個應該好了吧?」小桑用一塊布墊在煎藥砂鍋的蓋子上,揭開后問道。
郭高義伸過來脖子看了一眼:「嗯!好了,也差不多時辰喝第二次葯了。」說著,正要扶着腿起身。
柴七搶先一步,走到小竹旁邊,說道:「我來吧。」
把葯盛了三碗,放在托盤上,送去了姚十三人休息的側房。
小竹起身,錘了錘胳膊,問道:「老先生,還需要煎藥嗎?」
「一日兩次,下一次喝的時候到傍晚了,等到正午過些了再煎吧!」郭高義說道。
小竹伸了個攔腰,走去小冬院後方的院子,從水井打出一桶水。
雙手捧起后,潑在臉上,看着桶里水面倒影,照了照確認沒了黑灰。
拿過水井石沿的瓢,從水桶里舀出一瓢,喝了幾口。
把瓢丟在水桶里,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走回火爐旁。
郭高義看小姑娘蹲在他身邊,像以前自己煎藥時,他女兒撐着下巴蹲在一旁一樣。
「呵呵,怎麼了,不去休息會兒?」郭高義笑問。
小竹搖了搖頭說道:「等你把這個煎好,我端進去幫小桑給少爺服下后,再去休息。」
小竹撐着下巴,看着葯咕咚咕咚冒着泡。
前幾日,她和小桑因為到底是叫楚權將軍還是少爺,爭得不可開交。
小桑說要叫將軍,她覺得叫少爺好,因為她們叫李槊叫老爺,叫家主;楚權作為老爺的義子,肯定是叫少爺啊。
最後也沒爭論出結果,索性各叫各的,小桑叫楚權將軍,小竹叫楚權少爺。
正在愣神之際,郭高義的葯已經煎好,盛入碗中,放在托盤上,遞給小竹。
小竹回神,起身接過後,說道:「老先生,快去休息吧!」
郭高義點了點頭,走到柴七四人所在屋子旁邊的房間。
小竹端着葯碗進入房間后,看小桑正用毛巾沾濕后敷在楚權額頭上。
她走過去把葯放在一旁,輕輕拍了一下小桑的肩膀。
「困了吧?把這次葯給他服下后,你就去休息吧。」小竹壓低聲音說道。
小桑抿嘴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你不用自責,少爺又不會怪你。」小竹伸手揉了揉小桑的臉頰安慰道。
她知道小桑很懊惱,小桑心中自責,如果不是為了讓她先走,楚權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不會一直昏迷不醒。
「放心吧,我肯定能照顧好少爺的。」小竹說道,說著伸手端過葯碗,「葯快要涼了,先給少爺喂葯吧。」
小桑點了點頭,從小竹手中接過葯碗:「嗯!」
小竹扶起楚權的腦袋,小桑將葯勺遞到楚權唇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