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氏的試探
窮養兒富養女。
陸老爺覺得,男孩子就得摔摔打打才能長大,是以家中雖然下人不少,但陸飛自打上學堂后,身邊伺候的奶嬤嬤和丫環們就全被撤了,換成一個比他大兩歲的書童。左右他就住在正屋的抱廈里,吃穿都有李氏顧着,餓不着也冷不着。
陸念芙把他送回抱廈,又去主屋看了陸潮生,確定他真的是睡着才回去。
霽月軒里,青芽已經着人備好了熱水,安嬤嬤遞上了薑湯:「姑娘,先喝了去去寒氣。」
「大夏天哪來的寒氣?」
「那也要喝。」青芽將她按到椅子上,開始給她拆髮髻。
陸念芙按住她的手:「讓青苗來吧,你也淋了一身,趕緊洗洗去睡覺。哦對,別忘了也喝碗薑湯。」
霽月軒里有兩個大丫環,青芽貼身伺候,她上哪兒都跟着。青苗專在屋裏侍候,還有一個安嬤嬤,這院子裏的雜事兒都是她在管。
剩下的還有兩個粗使婆子和小丫環棉兒。
和陸飛只得一個書童一比,也難怪李氏會覺得不安。
陸念芙打發青芽去休息,又從妝奩中拿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元寶:「青苗,你去虎威鏢局走一趟,尋程三少借二十個人來。」
青苗一愣:「現在?」
「對,現在。」
「奴婢馬上就去。」青苗走到門邊又回頭:「姑娘,程三少要是問用多久奴婢怎麼說啊?」
「五十兩,能用多久用多久。」
「明白。」
打手有了,剩下的就是大夫。明早讓青芽走一趟杏仁堂,想來有殷大夫守着,父親也不至於急怒攻心,走上上輩子的老路。
陸念芙泡了個熱水澡,順便還把頭髮洗了才坐到梳妝枱前。
安嬤嬤拿了吸水性極好的帛巾給她擦發,從波斯來的玻璃鏡中倒映出一張極其清麗的年輕面容。雖稚氣未脫,卻已能窺見日後傾城之殊色。
畢竟是能撐起一間花樓的台柱子。
陸念芙上手摸了摸自己因沐浴而泛紅的雙頰,盈潤鮮活,觸手生溫。雖不明白為什麼,但她切切實實是回來了。
呵,死後重生,怕是坊間最離奇的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外間響起一串腳步聲,因了夜晚寂靜,顯得格外響亮。棉兒的聲音隨之響起:「夫人,您怎麼這會兒來了?」
「聽說大姑娘回來,我便過來看看,大姑娘人呢?」
「大姑娘剛洗完澡,正擦頭髮呢。」
李氏心頭一喜:「怎麼剛回來就洗澡,莫不是在外頭碰着什麼事兒了?」
這話聽着怎麼有股幸災樂禍的味兒?
棉兒疑惑地抬頭,卻只見李氏一臉關切的模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好在,大姑娘出聲了:「可不是出事兒了嘛,風大雨急,周叔老眼昏花走錯路不說還叫馬驚了。」
「驚馬?」怎麼和計劃好的不一樣?李氏心中忐忑愈盛:「那後來呢?」
「後來馬被控制住了唄,就是淋了一身,得虧車上有衣服,不然回來怕是得大病一場。」陸念芙披着濕發從裏屋出來,「母親怎麼站着,坐啊,棉兒還不快去沏茶?」
棉兒應了聲連忙出去,李氏則偷偷打量陸念芙,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傷。
可惜她失望了。
剛洗過澡的人兒臉上還帶着熱水蒸騰出的紅暈,絲綢的中衣穿在身上,因了抬手擦發的動作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潔白無暇,連半點指印都不曾留下。
再想到她剛剛出來時那從容的步伐,李氏已經得出了結論,孫老闆怕是沒有得手。
這個繼母真不是什麼聰明人啊,那心思就差寫臉上了。陸念芙微微垂眼,遮去眼中的譏諷:「母親,說來周叔已經五十多了吧?」
「是,是吧。大姑娘怎麼想起問這個?」
「五十多歲的人,身體和反應力肯定都大不如前,趕車可是個慎重的活計,母親還是把他換了吧。今兒還好車上的人是我,若是父親可怎麼好?」
一個車夫而已,李氏原也不太在意。
問題是周大雷收錢辦事,想換掉勢必要給一大筆封口費。更重要的是,若連一個車夫都護不住,日後這府上還有誰敢幫着她跟陸念芙作對?
陸念芙見她神色變來變去,很是好心地問道:「怎麼了母親,有什麼問題嗎?」
李氏道:「老周年紀大了,又在咱家做了好幾年,就這麼換掉怕是別人要非議咱們府上涼薄。」
「怎麼會?咱們小門小戶的,總不能白養個人在家吧,更何況,他也沒簽賣身契,連家奴都算不上。母親要是憐他老無所依,大不了安排他去染坊幹活。雖然辛苦些,可總比趕車安全多了。」
「就怕他身體吃不消。」
陸念芙擺手:「沒事兒,我讓管事給他安排輕省些的活兒,頂多錢少點兒,但養活他自己想來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