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亮閃閃的金大腿

陸念芙強行壓下心底的恨意，左右四顧，她撿起了一個罈子。那是染坊管事的娘子送她嘗嘗的酸菜。剛叫馬車一通顛簸滾到她腳邊，口子已經鬆了逸出一陣酸味，但罈子還沒碎。

她掂了掂重量，然後一躍而起，對着周大雷的腦袋重重地砸了下去。

「唔。」周大雷悶哼一聲，軟軟倒下。

青芽滿目震驚：「姑娘，你幹嘛啊？」

陸念芙冒着大雨取過車夫手上的馬鞭和韁繩，試圖讓馬改道：「笨蛋，你沒看前面是哪兒嗎？這車夫被人收買，正準備送你家姑娘去死呢。」

青芽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她眼尖，藉著又一道閃電看到不遠處站在路口的幾個人，頓時醍醐灌頂：「姑娘，不能往前走了，我剛看到了順子，前面那別苑可能是孫家的。」

順子是孫少康的貼身小廝，平時沒少幫他為惡。

「不是可能，就是。」

「周大雷這狗東西。」青芽暴脾氣發作，磨磨牙一腳便把人踹下了馬車：「姑娘，現在怎麼辦？」

陸念芙費盡心思才讓馬車轉了彎，哪知周大雷這一落地，那馬又給驚着了，一頭撞進了邊上的樹林子狂奔起來。

陸念芙：......

青芽：......

孫家別苑門前，順子正滿臉興奮的等着陸念芙自投羅網，這事兒辦成了，賞賜肯定少不了，到時就能去找他的相好了。一想到小桃紅那豐滿又玲瓏的曲線，鼻血都差點流出來。

「順子哥，不對啊，你看那馬怎麼好像跑別的地兒去了？」

「什麼？」順子唬了一跳，一巴掌拍到那家丁頭上：「還不快去追，壞了大少爺的好事，你有幾條命夠賠？」

一行幾人匆匆追去，卻發現周大雷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糟糕，肯定是被那小娘皮發現了。

順子不敢耽擱，叫了人手便往林子裏鑽。到手的鴨子都能飛走，今晚他們要是找不到人，非被大少爺剝皮不可。

夜色越來越濃，全靠閃電照明。

受驚的馬如驚弓之鳥一陣亂躥，陸念芙控制不住，只能趴在馬上抱住馬脖子，眼睜睜看着它往樹林深處狂奔。

正是植被瘋長的季節，林中自不比大路好走，驚馬的速度倒是逐漸慢了下來。

陸念芙悄悄鬆了口氣，正準備勒住馬韁，狂奔的馬卻驟然停下，隨着「唏律律」的嘶鳴，整匹馬人立而起，前蹄甚至舉過了頭頂。

青芽當下被狠狠甩了出去，陸念芙死死抱住馬脖子逃過一劫，再抬頭時，便見拉長的閃電照亮夜空，傾盆大雨之下，一人被踹倒在地。

他瘋狂地掙扎着想要後退，踹他的那人卻沒再給他機會，一個飛躍，雪亮的大刀自自上而下，瞬間穿透他的心臟。

血霧在雨中炸開，落到陸念芙臉上時還是溫熱的，轉眼又被冰冷的雨水沖刷乾淨。

陸念芙上輩子見過的大場面多了，這會兒雖被嚇懵，卻沒暈過去，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顫顫巍巍地翻下馬背。

「嘖，現在的小姑娘膽子都這麼大了嗎？」渾身脫力的顧硯塵靠坐在一棵樹榦上，一手捂住腹部，左大腿上一道猙獰的傷口上鮮血潺潺冒出，很快染紅了身下的草地，又被雨水沖刷成粉色淌走。

他認出站在雨中的少女，扯出一抹笑意，「陸大姑娘，相逢便是緣，搭把手唄。」

男人渾身透濕，玄衣染血，滴水的黑髮緊貼在臉上，襯得臉色越發蒼白。

陸念芙手腳都是軟的，本想去叫青芽，聞言愣了一下。

對方還認識她？

她抖着腿向他望去，恰好另一道閃電劈下，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頰印入眼帘。

竟是響水縣的總捕頭，顧硯塵。

時隔十年，響水縣的人在陸念芙的心中基本已經淡去了，但顧硯塵除外，因為在京城陸念芙又再次遇到了這個人。

以七皇子的身份。

七皇子管着大理寺和吏部，雖然瘸了條腿與大位無緣，可皇帝對他的恩寵卻是實打實的，寧王司徒絕為了拉攏他沒少費心思，為此陸念芙也跟他打過好些交道。可惜他油鹽不進，到她死，他對寧王也僅僅維繫着面上的兄弟情。

陸念芙看着他潺潺冒血的大腿，心道，這腿不會就是在這兒落下病根的吧？

也難說，今晚雨這般大，好人淋一個晚上都要得病，更何況這位還一身的傷。

送到眼前的金大腿不抱是傻的，陸念芙心一橫，甚是主動地靠了過去：「原來是顧捕頭啊，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顧硯塵用沒受傷的腿踹了屍體一腳，雖然面色慘白，說出的話卻是匪氣十足：「老子犧牲了兩個兄弟才抓到的人，五萬兩就想買命？做夢。」

陸念芙沉默了一瞬，大着膽子又往屍體那邊看去，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這是水面雙煞中的易琨，上個月抓到的，判了秋後問斬，前兒拿五萬兩孝敬跟縣令換了一條命。」

就算聽了顧硯塵的解釋，時隔太過久遠，陸念芙哪想得起來？

她抓過顧硯塵的手搭上自己的肩：「這些事往後再說吧，現下還是顧捕頭的傷要緊。車上有金創葯，我先扶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