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暗流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索菲亞抓着巴掌大小的機械人，輕輕用指甲尖在它冰冷的軀殼上來回地敲擊。

“包……”機械人四肢都被那隻白皙的手攥緊了，動彈不得，只能緩緩地轉動自己圓圓的腦袋，眼眶中的藍色光亮指向一個被隨意扔在地上的肩包。

“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帶回來的？我怎麼不記得了？”索菲亞皺着眉頭，努力回憶着兩天前發生的往事。

人的記憶力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有些事明明過去了很久，卻仍然歷歷在目；有些事明明才剛剛發生不久，但細節處就已經模糊不清了。

對於索菲亞來說，1月18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她只能回憶起那一場衝天的爆炸喧囂，兩次給大叔主動打去的電話，還有最後未能說出口的三個字——“我愛你”。

腦中閃爍的回憶如同旋轉的燈火，將她緊緊地包裹在中央，光彩奪目卻看不清細節，直令人目眩神迷。

“我……記不得了……”她捂着腦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機械人被丟在了床頭柜上，臉部朝下，和木製的桌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

“叮！”

玻璃杯互相碰撞的聲音是如此清脆。

就像是春日第一次長久地照射在冰封的湖泊上，於是水面的薄冰慢慢融化，發出開裂的悅耳聲響，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祝V的事業一帆風順！”傑克直挺地站着，手裏舉着酒杯，紅着臉大喊。

“謝了，傑克。”V笑着和有些喝多了的傑克輕輕碰杯。

“祝福你，V。”米絲蒂一邊攙扶着有些踉蹌的傑克，一邊對着V輕聲說著。

“你也是，米絲蒂。”V也笑着回應她，豪爽地將杯中剩餘的烈酒一飲而盡。

“BleedingJane.可以解酒。”吉爾微笑着注視他們之間熱火朝天的推杯換盞，默默給V調好了一杯解酒的飲料。

“真貼心……吉爾。”V隔着吧枱，給了面冷心熱的酒保小姐一個熱情的擁抱。

“嘖！放開我……一身的酒味。”吉爾故作嫌棄地輕輕在她的懷中掙扎。

自從大學和女朋友分手之後，她就很少和別人有過肢體上的親密接觸了。（注①）

“這杯酒錢要照付！”吉爾皺着鼻子，故作兇狠地說著。

“好啦，好啦。”V比了個“OK”的手勢，把吉爾氣得牙痒痒的。

其實她只是找個由頭想給這杯酒買單罷了。

通過之前的簡短交流，V已經意識到了吉爾經濟狀況並不容易。

為了能夠不留痕迹地照顧好這位酒保小姐的面子，還真是花了她一番心思。

“V，謝謝你……”從短暫的氣惱中掙脫出來，吉爾也明白了V的好意。

“沒事……在夜之城，大家都不容易。”

V俏皮地衝著她眨了下眼睛。

成熟的女人做起這種動作來，和小女生完全不同，有一種風情萬種的迷人魅力。

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輕巧地繞過心房的重重防守，在脆弱心靈最敏感的那個點上，小小地撓了一下。

“V，有人跟你說過不要隨便朝人眨眼睛（wink）嗎？”

“沒有啊？怎麼了？”

V正拿起吧枱上的那杯BleedingJane，輕輕昂頭，將辛辣的酒液一點點地滴入腹中，品味那熾熱與清涼並存的迷幻氣息。

“太有魅力了……”吉爾想了想，還是直率地說出了心聲。

“哈……”米絲蒂剛安頓好喝醉的傑克，正好聽到酒保小姐坦誠的話語，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我們的V確實是魅力四射……”米絲蒂摟着V的胳膊，看着她臉蛋上泛着些微紅潤，輕聲調侃着。

“米絲蒂！就連你也……”V有些招架不住兩人的夾擊，連忙掙脫米絲蒂惡作劇的懷抱，打算朝着酒吧廁所的方向落荒而逃。

一聲巨大的轟鳴響起，整棟建築物彷彿受到驚嚇了一般，顫抖不已。

V和米絲蒂快速地對視一眼，隨後轉身躍入吧枱，把還有些迷茫的吉爾按倒，保護在身下。

米絲蒂也迅速地把還有些昏沉的傑克拖拽到了安全的地方。

第二聲爆炸接踵而至，猛烈的衝擊波讓這間小小的酒吧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痛苦悲鳴。

◎

“感覺柏洛斯狀態有點不對勁……”紅色短髮的女人雙手倚靠在正顫動着的金屬護欄上，輕聲朝着身後的同伴們低語。

“他……”梅麗莎皺着眉頭，遙遙眺望那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寬厚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沒事，沒事……”比特倒是一副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搖頭晃腦地在原地蹦噠了幾下，才繼續說著，“男人嘛……總有這麼幾天的。”

“現在你還有閑工夫說俏皮話嗎？”梅麗莎突然出聲，衝著那張輕浮的臉怒吼着。

“嗯？！”比特被突然爆發的梅麗莎嚇了一大跳，改造過的雙腿下意識地發力，一瞬間飛出去好遠。

“冷靜點……梅麗莎！”羅威納也有點驚訝，連忙制止住明顯狀態有點不對勁的梅麗莎。

“抱歉……我……突然……”

身體裏的全部精氣彷彿突然被人抽走了一般，從骨髓深處蔓延到肌肉，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

梅麗莎斷斷續續地說著，突然一個踉蹌，就要癱倒在地上。

“梅麗莎？”羅威納眼疾手快地攙扶住梅麗莎，把她緊緊摟入自己懷中。

“她怎麼了？”比特從遠處迅速地返回，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快要暈眩過去的新人，連忙關心地詢問，也顧不上生氣了。

“柏洛斯……梅麗莎……不清楚。”羅威納拉着梅麗莎坐在地上，眉頭緊鎖，心中一片迷茫，沒有絲毫頭緒。

“自從昨天殺了那個賽博瘋子之後……一切似乎都開始不對勁了。”比特掏出別在背後的“應龍”智能衝鋒槍，警惕地觀望着四周，給她們保駕護航。

“她怎麼了？”

柏洛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壓着嗓子，輕聲詢問着。

“我*！老大！你嚇我一跳！”比特渾身都滲出了冷汗，連忙回頭，看向那個似乎和往常一樣的沉穩隊長。

“哈。”柏洛斯輕輕拍了拍他緊繃著的肩膀，朝着正在照顧梅麗莎的羅威納走去。

兩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跟隨在他飛揚的披風之後，連續兩次點亮了漆黑的天空。

“老大？”比特猶豫着，喊住了這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你沒事吧？”

“我？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比特。”柏洛斯沒有回頭，只是腳步頓了一下，就繼續前行了。

注①：在酒保行動的原設定中，jill在大學期間談過一個女朋友。（不是男朋友，字沒打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