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四）

在幼兒園裏，我創造了一個到今天我估計也沒有人打破的記錄，我在幼兒園的第一年從來沒有在學校里上過一次大的，因為學校里的衛生間是開放式的，沒有小隔間，我很不喜歡被別人看，一有人就上不出來，後來就乾脆不上了，為了這個事情我還出過一次大糗。

在馬上小班結束的時候，我老爹破天荒的來接我，一般都是我老媽或者奶奶來接我的，老爹來接我一般就表示老媽晚上有應酬，奶奶可能去串門了或者干其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老爹出現在學校門口一般就意味着我和他可以在外面吃晚飯，這時候我是非常開心的，但是那一天我是非常不開心的！

因為學校那天中午我記得很清楚中午吃了番茄炒蛋，蒜蓉青菜，糖酸排骨還有冬瓜排骨湯，那可是我最最最喜歡的冬瓜排骨湯！我應該是吃了進幼兒園以來最多的一頓，吃到全班都開始收碗了我還在吃，完全忘記了我不能在幼兒園上出廁所這件事，當我看到老爹的第一眼就知道完了，今天要壞事。

我的老爹在我小的時候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我對他是畏懼大於愛的，根據我老媽的描述，帶我去參加別人婚禮，我想先動筷子，我的老爹從旁邊投來一個目光，我就會立刻停手，可見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那天可能是老爹發工資的日子，非要帶着我去吃豪客來牛排，但是在我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我就只有一個想法，回家。老爹作為當代典型中國男性的代表是肯定看不出我的表情的，以至於我現在想到那幅畫面都覺得十分詭異。

老爹拿着菜單在興奮的向我介紹自己剛在網絡上看到的各種牛排的區別，同時盛情的向我推薦菲力，我在對面的桌位上瘋狂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動作，盡量不讓老爹看出我的窘迫，不過這肯定是失敗的，4歲的演技是逃不過37歲老爹的眼睛的。

但老爹的閱讀理解一定是零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看書了，很多描寫他根本不可能看出來嘛！我明明是想回家上廁所，他卻理解成了我不想吃牛排，轉身拉着進了豪客來樓下的東方餃子館，這次事件的嚴重程度甚至讓我在20歲的時候都不願意再進這家已經開了20年的老館子。

在餃子館坐定，老爹直接開點，我看着這一盤盤端上來味道不同的餃子，又想吃肚子又翻滾，在香味好思想的雙重衝擊之下括約肌終於支持不住了，隨着我表情的放鬆，一股味開始在空氣中無形的傳播，我強裝鎮定一邊夾起餃子開始往嘴裏送，一邊悄悄的觀察正在大快朵頤的老爹。

在我的記憶里餃子還剩最後一盤的樣子，但老爹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因為味道實在是太沖了，我就看我爹的鼻子對着每一個夾起來的餃子瘋狂的嗅，讓我都相信他是覺得餃子壞了。

突然他就像日本動漫里那種靈魂回閃的鏡頭一樣渾身一震，像是塵封的記憶在腦子裏被打開了，惡狠狠的看像了我，那一瞬間我確定老爹一定是發現了我的惡行，我現在想來估摸着應該是這股味道喚起了他在我真正的幼年時給我換尿布的記憶。

我被像一個小雞仔一樣提溜着進了衛生間，在老爹命令下脫下了褲子，我現在都還記得我看到那條內褲和被我的體溫烘乾的五穀輪迴之物的心裏震撼，原來我上的廁所每天有這麼多！

但老爹很明顯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一個剃頭就往我直接招呼，喊我把內褲脫下來扔掉，我十分的捨不得覺得都是錢啊，現在想來老爹也是體諒老媽和奶奶，不然讓這二位來洗，不知道那嫌棄的表情要飄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