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爺爺奶奶的身體

奶奶在我大概兩歲的時候得了直腸癌，那個時候的醫療條件並不好，我也還沒有記事，到今天也只是知道奶娘幾乎被切掉了三分之二的腸子，那個時候是沒有技術去把好的腸子接到屁股上的，只能做造口，就這樣，奶奶過上了在肚子上背上一個袋子的生活。

我那個時候最不喜歡奶奶的口氣，事實上是因為長久的消化不良導致的，後來老爹給我說做完手術之後醫生對奶奶下的結論是可以生存七到十年，注意這樣用到的詞上生存，而不是生活。因為生活是有質量的，而生存，僅僅是躺在床上，一字之差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奶奶就這樣在醫生的斷言之下，帶着個小袋子，堅強的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她為了保證每天的營養，將固定要攝入的肉蛋奶蔬菜水果全部固定，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奶奶要吃不下了，但是她依然會笑着往自己的嘴裏送吃的，等到奶奶在臨走的那段時間裏我才發現，她的吸收是如此的糟糕，以至於我們普通人吃的雞蛋肉類，她需要吃兩倍左右才能勉強得保持住自己的體重。

她真的真的是一個很堅強的小老太太，爺爺在五十齣頭的時候就心絞痛，被迫內退了，快六十的時候心臟病發作，又是奶奶一個人挑起了家裏的大梁，那個時候老爹才工作沒有幾年，爺爺因為醫療條件的限制去BJ做手術的時候都是奶奶和叔叔陪着坐綠皮火車去的。

她一方面每天要照顧每天都有自己想法的爺爺，一方面在生病時候我也很小，我很難想像她帶着肚子上的小袋子拉着我的小手走遍了老家的大街小巷。

那個時候的假期，我幾乎每天都是和爺爺奶奶在一起度過的，爺爺那個時候雖然已經做了心臟的支架，年紀也上來了，在我的記憶里我開始上小學的那一天他的步伐是非常健朗的，我在幼兒園升小學的那個暑假，就發現爺爺的體力已經快跟不上我的步伐了。

那個時候的社會治安不是很好，我相信很多零零后是沒有過這種體會的，我媽在我去讀大學之後的一個晚上給我說過一件讓我感慨萬分的事情，她告訴我我在幼兒園的時候在家樓下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時候她經常悄悄地在某一個角落看我，生怕我被人販子拉走，也就是那一天我才明白為啥老媽在我小時候的無數時刻都在喊我背她的電話號碼，背家庭住址。

我一直都以為可以記得自己老爹老媽的電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直到讀高中的時候我發現班裏有一半的人不知道自己老爹或者老媽的電話，大部分都只記得一個的電話或者是座機，說實話那一分鐘我有一點奇奇怪怪的驕傲。

奶奶和爺爺更是如此，只要和我出門一定要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活動，連那種公園裏的充氣城堡，他們都必須要時時刻刻地見到我，如果我稍微在某一個充氣門洞裏停留太久的話，一定可以聽到傳說中的愛的呼喚，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可以說被保護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