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活着
到處泥濘混濁,在昏暗的環境中,我看到一隻兇猛的怪獸,它正對着浸泡在泥塘里的靈魂們咆哮。——《神曲》
我拿到金幣后隨之而來的就是被一種莫名的力量不斷侵蝕着,那種感覺就好像無數的毛毛蟲正順着我的雙手向上一點一點的爬行,它彷彿正在鑽進我的身體裏,我攥着金幣慌忙的拍打着身體不顧一切的向上層奔跑着,我努力逃離這裏,逃離這該死的一切。
我就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漆黑的通道里狂奔,這時候我真的應該感謝那些無數次的艱苦訓練,才讓我在黑暗中還能順利的回到了休息室,我縱身躍進屋裏,用全身的力氣使勁關上大門。‘咣當’一聲巨響回蕩在整個通道中,至少在這樣的環境下那足以稱之為巨響,那就是打碎整個空間的一記重鎚,我甚至好像能夠聽到破裂聲。
我倚靠大門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氣,忽然整個船體開始發出‘吱嘎吱嘎’的金屬扭曲聲,好像這艘船有了生命一樣在不斷扭曲着巨大的身體試圖驅趕體內的寄生蟲,此時那該死的警報聲也開始不斷的響起,那就像是巨獸的轟鳴,而那刺眼的警燈更像是一雙雙眼睛在窺視着一切生命。
那每一次的警報聲都像一把巨大的鐵鎚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我的神經,我猶如犰狳一樣蜷縮着身體,用顫抖的雙手捂住耳朵並將頭深深埋在小臂里,但那該死的聲音就如同電鑽一樣衝擊着我的大腦,我死命的抓撓着頭髮,感覺頭頂都要炸裂開了。
我瞄到鏡子中的自己我發現自己因驚懼而放大的瞳孔里滿是黑暗,扭曲的臉已經不受面部肌肉的控制,“啊!啊——!”我拚命的喊叫着,但一切都被周圍的‘吱嘎’聲吞沒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感覺一陣刺痛,我翻身站起,正看到一股股黑色霧氣正順着門縫鑽了進來,即將蔓延到我的腳邊,我慌忙的跳上床,黑霧還是在不斷的湧進來,沒過多久就已經接近床沿,那黑霧彷彿具有意識一樣感覺靈魂彷彿要被吸進去,從中還能夠清楚的聽到船體發出的任何的、細微的聲響,哪怕是甲板上輕微的摩擦聲,都像一枚枚鋼釘楔入耳膜。
黑霧沒有在上升,它好像正貪婪的吞噬着我的恐懼,享受着這究極的盛宴,休息室里瀰漫著令人噁心的騷臭味,我知道我的精神已經到達了極限,我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剪刀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心想着與其這麼痛苦的活着不如來個了斷更痛快,但那時我才明白自殺真的需要巨大的勇氣,我顫抖的手遲遲不敢揮下,我不知道該怎麼獲得這樣的勇氣,也許下一秒在自己精神徹底奔潰的瞬間我就會結束自己這可憐的生命。
‘咣!咣!咣!’大門開始劇烈震動並出現了一個個凸起,好像拳擊手正在捶打沙袋一樣,慌亂中我的剪刀脫手而落,我絕望地盯着門口,我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動作了。
過了幾秒鐘撞擊聲停止了,從門的另一邊傳來了粗重的喘息聲和刺耳的金屬抓撓聲,我敢肯定而那絕不是人類能過夠發出的聲音,漸漸的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我卻能感覺到有一雙恐怖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恰在此時,我看到門上毫無徵兆的浮現出了一隻直徑足有50公分的巨爪印,而且那爪印逐漸清晰而且還在不斷的向門內滲出鮮血。突然鮮血崩裂一隻如惡魔般巨大的眼睛出現在了門上正死死的盯着我,我徹底崩潰了,我雙手再次攥起剪刀向著自己的頭扎去,但是船體又一陣的劇烈晃動讓我翻滾在床剪刀劃上了眼睛,
那劇痛讓我再次徹底昏迷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3個月後了,看着窗外飄落的雪花我失聲痛哭,我內心吶喊:“我活着!我還活着!”醫生告訴我,我正在賓夕法尼亞的海軍醫院,而在這段時間裏我一直處於癲狂的狀態,他們不得已才把我綁在床上,避免我傷害的別人和自己。我輕撫着手腕上的勒痕怎麼也無法記起這3個月的過往。
在我醒來的第二天一隊憲兵就找上了我,他們就像機械人一樣不停的問着實驗當時發生的情況,還請了專業的心理評估師對我進行測試,我只好不停的重複回答,就這樣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一個多月,直到我自己都覺得那可能真的是場夢,我的經歷只不是因受到強磁場的干擾所引起的副作用而產生的幻覺罷了。
又過了半個月我的身體逐漸恢復,窗外的樹枝也長出了新芽,當我以為我能夠再回到以前部隊的時候,我收到了關於我精神評估的通知,他們還是讓我提前退役了,並把我安排到了一個邊遠小村鎮的警局工作,我知道我的人生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前半生。
我收拾好行李準備向萊斯特醫生道別,他走進病房拍拍我的肩,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我。
“這是我們在搶救你的時候你一直死死攥在手裏的,我想該物歸原主了。”
我打開盒子,那赫然竟是一顆已經結晶化的眼球和那一枚金幣,我雙手有些顫抖。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我實在沒有見過像這樣的東西。”萊斯特醫生指了指那個眼球,“你知道研究醫學的好奇心讓我產生了自私的想法,我一直在研究它的成因,但是我始終無法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萊斯特醫生看着我驚異的眼光解釋道。
“所以我想也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希望它能提醒你要一直做個堅強的人。”
“啊對了,聽說有個跟你一起送來的人今天就要下葬了,從大門出去左轉200米處有個單獨為因戰爭而犧牲的軍人建立的墓園,你可以去看看或許是你認識的人,也說不準。”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走出大門的那一刻,陽光灑在身上我真的很享受這春日裏溫暖的陽光,我在陽光下站了很久,直到感覺我的那隻義眼有些刺痛我才轉身向左面的墓園走去。
墓園並不大,我一眼就看到了寥寥幾人正圍在一起,一個身着黑衣的牧師正在做着禱告‘他是到另一個地方完成自己的任務,我們應該祝福他......’。
我禁不住苦笑,想着是什麼樣的人死後還要繼續完成任務,難道這輩子還不夠嗎。
我悄悄走到眾人的身後,透過縫隙我看到了那個人的照片。
天吶!那一刻我內心就像炸開了鍋,差點就沒站穩險些滑倒在地。
那照片竟然是‘刻耳柏洛斯’。
他竟然死了!我的上帝啊,我有些不可思議,在我心裏一直認為如果有個人能在這次實驗中生存那一定就是這個人!
我瞄了眼四周的人發現他們都只是搬屍工,臉上都是那種見慣了死亡的木然和不耐煩,只有一個面帶黑紗的女人在低聲抽泣好像和他認識一樣。
我沒敢多逗留只是掃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
‘Lustsun(拉斯特.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