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舊友堅如金石、人堅情亦堅
七月半。
正午12點陽光明媚。
晨時剛下過雨,此時萬物復蘇,今日宜登高望遠,不宜獨自在河邊玩耍。
日日不宜獨留江河,水中長眠最是人間清冷。
山城市。
青城山脈環山公路口人來人往,望人群走向皆為旁側台階,階前立有一石拱門,黑匾紅字上書。
[山城森林公園]
上複數十步,豁然開朗,水泥台檐上鐵柵欄前圍滿了人,各個在通道口排隊入內。
李良跟隨人群,手緊握背帶托着大包腳步輕快,越過幾人後向旁一排屋第三間走去,人未進聲先入。
“秦長!”
“geigei在嗎在嗎在嗎?”
嘭嘭~
在門邊向內探頭,見屋內人伏桌低頭寫寫畫畫,逐以伸手拍門步入其內。
“你這弄啥呢?”
“讓我康康!”
他低頭一掃,伏桌者赫然在細寫報告,匆匆一眼僅記‘控樹’兩字。
未經同意觀人之物不善。
李良逐以側過臉觀屋內裝飾,突察一物略有所疑,門邊不知何時放了把劍,劍鞘呈黑色皮質,其上有某物花紋。
上回來時未見。
他離着三五步一時看不清,僅觀劍柄銀灰色,上有橫豎條紋,看起來應該是為了防手滑。
不過也怪……
一個森林公園管理,辦公室內掛這幹啥?
叩叩~
“瞅啥瞅?”
秦長不知何時已抬頭,隨手將桌前之物捋至一旁,伸手敲了敲桌輕推旁人。
抬眼一看高中李姓同學,一時略有羨艷。
‘可惡啊!還是這麼帥。’
他視線掠過李良側臉,憤憤低頭揉了揉自己大餅臉,努力側身將圓滾滾的肚子扭到一旁,。
桌檐頂得他肚子屬實藍瘦。
李良看劍看的入神,驀然記起兒時長棍在手,村裡油菜花介盡斬首,可惜放學回家的劍客最是憂愁。
他免不得被吊起來打!
走神間手臂被人輕拍,扭頭一看學時同窗,逐以手指掠劍撓頭訕笑:“嘿~那……那劍挺帥啊!”
“嗯。”
秦長一臉認同點了點頭,手指門邊劍略有得意:“確實很帥!”
“咋樣?哥給你露一手?”
李乘風聞言一臉鄙夷,對其形似‘煤氣罐’的肚子努了努嘴,嗤笑:“切~就你這身材!”
“可別一會手還沒給咱露呢!自個腸子反到漏了出來。”
啪~
秦長聞言氣急,指着小李同學怒道:“你怎得污人清白!”
“噗呲~”李乘風見他一臉滑稽,實在未能認笑,癟嘴糯糯道:“哼哼~可別了你。”
“你還有啥清白啊?就上學那會兒你尿尿那回,不就被將女同學撞見……”
“嗚嗚嗚~晃開我!”
話未說完,他口突然被人捂住,逐以掙扎一番,卻未想同學秦長手似鋼,任憑其怎麼用力都扒不開。
“噓~”
秦長抬手一指束嘴邊,一手緩緩從李乘風肩頭鬆開,掌心離其口,縮着脖子小聲怒道:“良良,你特娘罵人不揭短不知道啊?”
“就咱這英明神武的形象,萬一被姑娘聽到黑歷史,那咱豈不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我特娘一拳壘死你!”
他邊說著,側目小心翼翼瞄了眼門外,未見路過者扭頭望來,逐以握拳輕捶旁人。
“啊~”
李良捂着肩頭痛呼一聲,
揉着肩憤憤指着秦長,皺眉道:“你TM!”
“自己多大的力不知道啊?”
“還有,你特娘現在怎麼打人這麼痛?吃了某哥無處發泄是吧?”
“不行!我得將此事告知你父,看你爸怎麼收拾你!”
他肩頭生疼,哼唧掏手機未解鎖,指頭上下劃過黑屏。
“別鬧!”
秦長急忙制止,聽聞父親二字頓時一群腦袋,賠笑道:“嘿嘿~”
“這不是一不小心多使力了嘛,下次不會再……”
“卧槽!”李良驚詫萬分,指着秦長驚悚道:“你還想有下次?”
“你特娘乾脆一拳壘死我得了!”
他一臉憤憤握拳,向右那條胖乎乎的臂膀捶去,未想拳頭彷彿觸石,頓時一臉痛苦慘叫:“沃尼瑪!”
“疼疼疼~你他娘手臂套了鋼板嗎?硬得跟nm石頭似的!”
“啊?”秦長聞言一愣,看下李良一臉痛苦蹲地捂手入懷,驀然驚醒自己已非昨日之人,身有神異如金石之堅。
被人這麼一錘不痛不癢,但捶己者可就不好受咯!
他急忙躬身欲要探手,朝李良焦急道:“你咋樣了?”
“去去去!”
李良揮手趕蒼蠅似的,輕退秦長自個站了起來,有手仿若無力上下揮扇,有氣無力道:“感情淡了。”
“埋了埋了!”
他一臉嫌棄呼扇鼻翼,掌心向前一攤:“趕緊給老子攤位證,小爺急着掙錢呢!”
“我媽還等……”
“咳~爺可沒時間跟你狐鬧!”
秦長聞言點頭,移步桌邊拉開抽屜,取出證件遞給李良,見其自顧自馱着門邊大包欲要出門。
思索片刻。
他略有遲疑抬手:“閣下請留步!”
“咋了?”李良不明所以一扭頭,褲兜突然被人塞入一物,掏出一看,是個略有分量的信封。
他低着頭眼神閃爍,抬頭深深看了眼秦胖子,未曾想苦難之時親戚對己避之不及,竟是高中同學伸出援手。
李良佯裝無謂而笑,並未歸還手中信封,輕擺手笑道:“謝了啊!”
話音剛落。
他馱着包快步朝上山台階走去,彷彿身後似有猛虎追逐,箭步如飛一步三階。
“唉~”
秦長搖頭輕嘆:“麻繩專挑細處斷,惡難專找苦命人。”
“命運啊命運!別折磨老子兄弟了,有種沖老子來,干哩娘!”
他望着李良消失的背影嘀咕一番,驀然想到自己上鋪同學家中之事,憤怒抬手對天束中指。
隨即回身入屋內伏桌,續寫未完的報告。
山台一石矗立,久經風霜未曾動搖。
“劉哥、陳姐,午好啊!”
李良在大石頭邊落腳,笑着朝左右兩側攤位打了個招呼,隨即蹲身解開包裹,將擺攤物件取出。
“嗯?小李砸啊~”
“午~好~”
左右攤主兩中年男女仰躺長椅,聞聲各自側頭應聲,低垂着眼昏沉欲睡未能忍,又躺在遮陽傘下閉目。
觀旁者那模樣,睡的正香,連生意都不想做了。
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旁側兩攤主家中富足,擺攤只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隨便找點事做,免得整個人銹了。
而李良……
曾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一個人憤怒了一整天!
他擺好攤位掏出小傘,拿了個小馬扎坐下,取出早已備好的風油精,手指沾了些在太陽穴一抹。
隨即雙眼腫腫有神盯着攤子,免得又像上回被人偷拿東西。
攤子上小擺件算不得貴,批發市場木製的三元一個,陶瓷的也才五元一件。
然生活所迫,這點錢對自己來說萬分重要。
母親王英重病在身,膝蓋半月板磨損嚴重,時常骨蓋下積水,以至於兩條小腿腫脹,連行走都很艱難。
為此不得不坐上輪椅。
放母親自己在家中,李良卻又擔心她行動不便,萬一出點什麼事,自己可真就追悔莫及了。
可王英的病又需要錢,他不得不出來找點活干,正常工作是別想了。
他高中剛畢業,啥也幹不了,最多在飲品店當個服務員,或者送外賣也行。
但那些工作來錢太慢,自己是等得及,老媽的病可等不及。
至於父親……
李良抿了抿嘴,並未深想那個拋妻棄子的玩意兒,從小就沒見過幾回的人,他對此形象也不太深。
“小哥~”
思索間攤位來人喊了一聲,抬頭一看是個長發披肩的妹子,穿着一身百褶裙微微俯身,一臉笑意盈盈。
“您好。”
李良略有生澀問候,手指對着攤位來回滑動,面上帶笑道:“這些都可以看一看,每樣十元任選。”
“哦?”女子笑意更濃,手指點了點李良,調笑道:“你說得任選哦~”
“那我選……選你可以嗎?”
她瞪大雙眼眉目含情,盈盈笑意恍若春色,挑逗的話剛一出口,期待感溢於言表。
“額……”
李良拿起物件剛要介紹,聞言卡殼半晌,擺手輕笑道:“漂亮姐姐別鬧。”
“咱是非賣品,十元不可能買到的。”
他語氣一頓,面上生澀褪去,哼唧道:“哼哼~得加錢!”
“噗呲~”女子被李良模樣逗笑,顧及淑女形象急忙抿嘴,掏出手機對他晃了晃。
“那要不這樣吧!”
“小帥哥你飛訊讓我掃一掃,你這東西我都包了,咋樣?”
她言語間輕聲試探,面色愈漸泛紅,未等身前人應聲,身後突來一怒音。
“不行!”
一男兩女看了過來,出聲者正是其中背包男,憤怒一指長發女,咄咄道:“黃瑩!”
“你這是在幹什麼?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老子剛才和你說半天話理都不理我,跑這來勾搭小白臉。”
“呵~真有你的!”
女子聞聲眉頭緊鎖,扭頭怒視背包男,溫聲怒語:“什麼叫吃你的用你的?”
“就這包子?就這水?”
“不是你自己硬塞我手裏的?”
“你這人怎麼這麼可笑啊?在學校里人模人樣的,怎麼的?一出校門就原形畢露了?”
“沒臉沒皮~蒸鵝心!嘔~”
她對男同學翻了個白眼,側頭朝李良歉意輕笑:“抱歉啊小哥。”
“打擾你做生意了。”
李良瞄了眼氣呼呼的背包男,側頭朝長發女擺手笑道:“沒事,反正中午人少,這個點沒什麼生意。”
他笑着低下頭擺弄木雕物件,並未參與幾人爭吵,耳畔不斷傳來背包男‘有錢還擺攤?’等話。
更甚至‘鋼絲球’等人身攻擊。
李良頭也不抬抿了抿嘴,長的好看還能怪到他身上來了?
這背包男也不看看自己什麼顏值,真是人丑而不自知!
可惡!
路過的人聽聞一男三女爭吵,紛紛停下了腳步,緩緩靠近側耳細聽。
人群圍成個圈,看熱鬧是人天性,少有人能免俗。
聽背包男罵聲半晌,幾人望着李良小聲議論。
“這是勾引人女朋友,讓人正主找上門來了吧?”
“嗯~有點那意思。”
“看着不像……”
一婦女搖頭辯道:“倒像是那男的想追那長頭髮姑娘,但那個姑娘又想追那個攤主小哥。”
“誒?”
她定眼一看攤子內年輕人,頓時恍然瞄了眼長發女,指着李良對旁人道:“哪裏哪裏!”
“你們看那小哥長得,嘖嘖~”
“真俊啊!怪不得那小姑娘話里話外都是他,這是看上眼了呀!”
旁仨人定睛一看李良,頓時附和:“確實。”
“嗯~這長相……怪不得!”
“生的真好。”
李良掏了掏耳朵將頭撇到一邊,這幾個婦女在那大聲密謀,自己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聽不到。
眼看着爭吵聲漸漸遠去,人群未散,他機智勇敢的腦袋瓜一動,急忙起身招呼:“看一看啊!”
“精雕細琢的小擺件,十元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遊山玩水還能給崽帶個東西回去。”
“豈不妙哉?”
做生意就是要勇!
就他這麼一喊,人群頓時圍了上去,一邊選購物件,一邊裝作無心一般,偷偷打聽他剛才經歷的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吶~
好在李良生意是變得好了,更是有幾名婦女有意無意自誇女兒,話里話外不無結親之意。
鬧的他滿臉通紅,擺手避之不談婚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