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盤問

“誰？”

弗雷站起身，快步走到櫥櫃前，拿起了餐刀，握在手裏，這才滿懷警惕的走到門旁開口詢問。

敲擊聲停頓了兩秒，有個粗獷沙啞的嗓音帶着濃厚的科恩口音喊道：

“我，阿德雷特，阿德雷特·k·麥亞。”

那聲音頓了頓，又補充道：

“警察。”

阿德雷特·k·麥亞……隨着這個名字出現在弗雷腦海中的，是一張粗獷帶着疤痕的臉。

那是負責鐵十字街的這一條街區的警察之一，警察，多麼熟悉的詞，在父親還當值的那個時候，這個職業還叫做巡城騎士，那時候的野外並不像現在這樣安全，充斥着巨人，山妖以及怪物。

當然，門外這位警官雖然同騎士們一樣崇尚暴力，但是他的實力很難同騎士們相提並論，所以這條街道現在才充斥着如此多的小偷、惡棍以及流氓。

而他的嗓音同他的人一樣，是街上唯一能震懾那些惡徒的聲音。

咚！

“好嘞，馬上來！”見對方還要敲門，弗雷忙高聲回應道。

他趕忙小心翼翼的將餐刀放回櫥櫃，緊接着，他將衣物弄皺一些，快步回到房門，邊開門邊喘氣說道：

“抱歉，在房間裏讀書，沒有聽到聲音。”

門外站着兩位穿着黑色白紋制服、戴着制式帽子的警察，臉上帶疤的阿德雷特·k·麥亞咳嗽了一聲，沖弗雷說道：

“這位警官有些事情要問你。”

警官！弗雷的眼睛掃過對方的肩膀，三片銀色的樹葉倒映着房間裏的燈光，遠比阿德雷特·k·麥亞肩膀上的兩顆銅質星星看起來高級。

根據記憶，阿德雷特·k·麥亞常常教訓周圍街區的警察，他稱自己為資深警長，是他們的這些新入行的領路人。

所以這位先生最起碼也是督察，甚至更高級別也不是不可能，但弗雷在學習中積累的常識只支持他了解到這個級別。

他側開身體，手指揮向屋內道：

“請進，請問有什麼是我可以配合您的嗎？”

這是一位眼神銳利，彷彿能看穿人心的，讓人忍不住害怕警官，即使他還很年輕，低垂的帽檐遮擋不住他光滑的皮膚，邊打量房間，邊沉聲問道：

“你認識克.貝里吧？”

“他怎麼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弗雷心中升起，促使他脫口反問。

“是我在問你。”年輕警官的森嚴的氣場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友好。

旁邊一直沉默的阿德雷特·k·麥亞主動開口道：

“不用緊張，回答問題就是了。”

弗雷深吸一口氣，邊關上門，邊在心中組織語言，等到幾人坐在桌前，他已經恢復了平靜道：

“如果你問的是康城市訓練場的克.貝里教練，那我肯定是認識的，今天上午我才見過他，並且從他那裏退回了下一年的會費。”

說到這裏，弗雷頓了頓，瞥過年輕長官的臂徽，考慮了一秒道：

“因為我馬上就要參加卡門大學騎士學院的入學典禮，所以之後將不再符合使用訓練場的規則。”

在溫斯頓王國，一名卡門大學的畢業生，往往意味着前途無量，無論是從政或者是參加各種協會，他們都是各個組織的座上賓。

造成這種現象的，不僅僅是卡門大學四年只招收一批學生的制度，更因為王國目前對於高等人才的渴求，為了留住這些人才，一些特別的優待政策在各行各業出現，

提高了學子們的身份。

學子們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大部分畢業的學子之間都會選擇報團，加入一個鬆散的協會——卡門大學學生會，當出現了危害大部分學子利益的情況出現時，這個協會就會挺身而出。

此時弗雷講出這件事，自然也有些警告對方的意思。

年輕警官眼中多了些笑意，側頭看了看弗雷，語氣變得溫和道：

“很抱歉，克.貝里閣下在今晚去世了。”

“怎麼會！”弗雷忍不住的驚愕出聲，今早他明明還見過貝里教練，對方的身體和精神都很健康。

“那哈利和哈特呢？”他慌忙追問道。

“很遺憾，我們趕到時，哈利閣下已經不治身亡，哈特閣下目前還在搶救中。”年輕警官淺綠色的眸子裏平靜無波，補充道：“他們三人都被發現在克.貝里閣下家裏。”

哈利、克、哈特……弗雷心中浮現出剛剛穿越來的場景，一片昏暗之中，詭異的鮮血和占星儀，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試探道：

“他殺？”

綠眸警官搖了搖頭，語氣莫名道：

“不，根據現場來看，是自殺。哈特閣下戳瞎了自己的雙眼，哈利閣下拔出了自己的舌頭，而克.貝里閣下用兩把匕首從耳中刺入，流血致死。”

“這……這不可能，他們平日裏都是健康而陽光的人，不可能……”弗雷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那種場景。

三人坐在椅子上，一者雙目流血，在椅子上努力掙扎，口中不時發出聲音，祈求朋友親人的幫助，一者仰頭張着嘴，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口中血肉模糊，不時有鮮血從中湧出，而克.貝里閣下，雙目圓瞪，腦袋上還有兩柄匕首……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屍檢結果和現場情況都排除了藥物和其他情況，他們，嗯，都沒有反抗的跡象。”

不等弗雷反應，他站起身，在房間中漫步，繼續發問道：

“克.貝里閣下最後一次見到你，身邊有什麼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嗎？”

他一邊在房間裏漫步，眼神隨意在房內打轉，似乎在等待弗雷的回答。

聽到問題，弗雷仔細回憶下午的遭遇，恍惚之間，總覺得有什麼在腦海中徘徊不定，卻想不起來，他思索着回答：

“在我見到貝里教練時，他確實是一個人，哈利和哈特也像往常一樣，坐在訓練場的木傀儡區域，進行日常的維修，我去時還和他們打過招呼，當時他們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他剛說完，便發現那年輕警官已經到了自己的房間附近，推開了房門。

弗雷一下站起，口中發出短促喊道：“你！”

阿德雷特·k·麥亞一下站起身，攔在了弗雷面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語氣森嚴喊道：“坐下！”

兩人對峙了片刻，阿德雷特·k·麥亞主動軟下態度，解釋道：

“這是必須的程序。”

“我想我有資格跟在一旁。”弗雷分毫不讓，心中卻暗暗叫苦，害怕被那年輕警察看出儀式的痕迹。

阿德雷特·k·麥亞保持着沉默，似乎不再打算阻攔，弗雷微微點頭，轉身繞過他，向著房內走去。

這個過程中，阿德雷特·k·麥亞沒有再開口，只是在旁邊看着，沒有阻攔。

弗雷快步向屋內走去，一推開門就看見年輕警官正在翻看自己床下的書本，床鋪被褥等有明顯翻找過的痕迹。

糟糕，紙條！弗雷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拿起了自己用來隱藏的書本，從中拿起了那張紙條。

“這是什麼？”年輕警官放下書本，打開了紙條，繼續問道：“為什麼要你收斂自身，不要聆聽外界的聲音？”

只是過去朋友間的玩笑！弗雷本來打算狡辯一句，可突然想起，自己去了卡門大學或許兇徒不敢對付自己，可警方的注意能夠保證伊莎貝拉和阿普的安全，這件事確實和他們沒有關係，純粹是被自己牽扯。

想到這，弗雷回憶着下午的狀態，讓自己的眼神變得模糊，右手扶住門框，左手捏在額頭上，面帶痛苦道：

“我……我不記得了，今天一早醒來，我就覺得我有些不太對勁，好像忘記了一些什麼，特別是最近幾天的記憶都……都有些殘缺，完全記不得是誰給了我這張紙條，也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弗雷按住腦袋，彷彿那種深刻的痛苦又回到了他的身體裏，額頭上，手臂上的青筋紛紛跳起。

“荒謬！你這是在在企圖矇混過關！”一旁跟上的阿德雷特·k·麥亞憤怒得打斷了他的話語，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如果不是面前這位長官還在這裏，他幾乎都要抽出自己的警棍，好好幫對方回憶一下。

“不，不，警官，請你相信我，你根本不知道那種深夜醒來，手裏的刀正抵着自己脖子的恐懼！”弗雷聲嘶力竭的說道，放下左手，露出了他扭曲的臉。

最真實的謊言，永遠是九分真，一分假，更何況弗雷現在說的並不是謊言，而是他最真實的感受，只不過不是對於紙條，而是那個占星儀。

被他面部表情嚇到的阿德雷特·k·麥亞後退了兩步，而後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身後的年輕警官用手抵住，他側頭看去。

年輕男人那雙綠色的眸子微微擴大，帽檐下露出的金色髮絲上，一滴滴汗水從中滑落，手臂繃緊，似乎隨時都會出手。

“保持冷靜，有我們在，沒有人會傷害你。”他向前兩步，走到了弗雷身邊，將手輕輕放在了弗雷肩上，聲音低沉。

“您不會真的相信他吧？”阿德雷特·k·麥亞疑惑道。

“也許會是真的呢？”年輕警官微笑，又向著弗雷繼續補充道：

“過幾天我們會請來一位相關方面的專家，或許她能讓你想起那些遺忘的記憶。”

嘶，專家？這要是弄出了我地球的記憶怎麼辦？

弗雷突然覺得有些牙酸，眉頭也皺的更緊。

安撫了弗雷后，年輕警官放下紙條，繼續在屋子內檢查，這一次的檢查主要集中在書籍，只是暴露了克斯坦一家藏匿存款的位置。

“好了，弗雷閣下，感謝您的配合，如非必要，請您最近盡量不要離開康城市，避免不必要的糾紛。”年輕警官只是大概翻閱了這些書籍中是否有其他紙條，就向弗雷告辭。

就這樣？不用把我帶回警局嚴刑逼供？弗雷愣了愣，只思考了一秒就回答道：

“好的，先生。”

幾人邁步向門口走去，當阿德雷特·k·麥亞離開了房間后，年輕警官突然停下腳步，側過身。

“最後，先生，很高興你能在這樣的事件中活下來，如果你提前想起了什麼，可以聯繫阿德雷特先生。”

年輕警官綠色的眸子裏隱藏着莫名的情緒，看着弗雷的背後，似乎他背後有什麼無聲的怪物。

“真幸運，先生。”

伴隨着一聲感慨，這位警官也離開了房間，很有禮貌的隨手關上了門，只留下握着煤油燈的弗雷一人。

在橘色的火光中，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