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
2009年的蘇州年冬,依舊十分熱鬧。晚上繁華的高樓燈火通,路邊小巷中賣串子的小販點起了小燈泡,掛在三輪車。望着不遠的高樓,妄想出來一個富人可以讓自已完成一天的勞累。但他們都知道絕無可能,那些人買的串不如工地中工人的三分之一,這樣幻想可能是自己也想與他們有共同的生活條件。
48歲的老張,是個工人,干搬磚這活27年了。年僅5歲喪父,家中4個兒子,兩女兒,老張最小。兩女兒最大,出嫁了,具了解在父家也未有什麼話語權。那年月,老張一家全靠母親和大哥。一次家中無糧,大哥推着斗車向鄰里借米,借了一圈回來后,斗車中一粒米都沒有。大哥坐在台階上氣哭了,最後還是老張的母親安慰說:“人家怕咱還不起。”後來還是老張大姐從父家帶回一小袋米救的急。最終老張弟兄四人還是平安長大,老張作為最小的孩子甚至上過初一,但還沒上完便開始在老家搬磚,一天一兩塊錢,日子還算過的去。但時代發展並未等待剛在社會中站穩腳跟的老張,又加上結婚生子,日子又過不下去了。不得已又到大城市裏去搬磚,工資高,消費也高,幸好有工地宿舍和食堂這樣的地方給老張一個庇護所。雖然日子辛苦,但每年過年回家看到妻兒的笑顏,心中便又多了一份執念。對於老張來說,最怕不是日復一日的勞累,而是每年年冬。這時日子清閑,沒活干,但作為打工人在此時心裏最不安,若老闆不發錢,這群人是不敢回家過年的,一怕見妻兒傷心,二怕來年再要老闆一拖再拖,到最後一分錢也沒有了。
今年的老張也是一樣,在別人都在準備過大年吋,還在等老闆們的電話,一個個電話打過去,都是無人接聽,心裏愈發慌張。於是走出工地到賣串的小敗前買點串帶敘敘舊。
終於,老張從以前的工友前得知了工頭的住址,到了后發現工頭也住在破敗的屋子中,工頭表示上面老闆們也沒發錢,自己也沒法把工錢給你結了。老張一氣之下說:“年年都這樣,還過不過年。”工頭與老張講了種種原因,最終只好將自己所承包工地的公司位置告訴老張,並許諾帶老張一起去。很快二人乘公交車到公司,公司十分氣派,但老張二人剛到門口便被攔了下來,那個工頭迎着笑臉着說:“我是小侯,來找王老闆,不知……”門衛冷笑一聲,“二位在門外等候吧!”說罷便回去了,老張二人只得在外等着。從白天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晚上還飄起了幾片雪花,氣溫驟降,老張二人有些受不了,正準備回去,王老闆恰巧慢悠悠的從公司里出來,工頭見着立刻跑到前去,與王老闆在夜裏說著些什麼。突然,王老闆大喝一聲:“滾”。老張被嚇了一跳,后又怒火中燒,心想:“他奶奶的,頭回見欠錢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走到跟前,剛想教育這年輕的老闆,卻發現工頭在求饒。王老闆一回頭撞見了老張那堅毅的眼神,老張一瞬間感覺自己沒了底氣。四目相對,老張剛要開口,王老闆搶先說:“你就是老張”。
“是”。
“小侯,你可以回去了,你跟我來一下”。老張可以很明顯感受到那工頭的失望,但又沒什麼辦法,只得與王老闆進了公司,老張感覺公司的豪華似乎在嘲笑自己,不由的加快了腳步。到了王老闆的辦公室,王老闆坐在椅子上,將腳翹到了辦公桌上,眯着眼盯着老張說:“聽說你幹了不少年了”。
“是好幾年了”。老張感覺自己有點悲微,但又覺習慣了。
“我這個人人善,不好為難老員工”。說罷,吐了口煙,叫了個會計進來算賬。算罷,王老闆打開櫃鎖從櫃中取6萬元,拿在手中,說:“你一共6萬3千多,那3千算你活沒幹好扣的”。頓了一會,又說:“你跪下給我拜個早年,就拿錢回家過年吧!”老張一怔,但心裏卻能拿捏的住輕重。笑着跪下,說:“給王總拜個早年”。於是,拿了錢離開了公司,到門口又見到了小侯。小侯抖了抖說:“你真幸運啊”!一時間,老張不知說什麼好了,打了車準備回去收拾東西。在車上,老張頭靠着車窗,又再次體驗了苦楚的人。終於,老張上了最後一趟回老家的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