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權閹之怒

第34章權閹之怒

三天後的早晨,江小樓是被一陣喧鬧的聲音驚醒的,剛起身便聽見有人在大聲尖叫:“不好啦,來人啊,死人了,死人了,快來人啊!”

她凝神去聽,聲音似乎從東面傳過來。

開了門,姚珊瑚一臉慌張地站在門口:“姐姐,你聽到沒有,外頭出事了!”

她們急急忙忙趕到了碧月閣,於是大家便都看見了。李香蘭仰面倒卧在床上,臉上胭脂化了一半兒,秀目大睜着,上半身只着內衫,扣子解開三兩顆,露出雪白的香肩,一隻腳上幽幽的懸着一隻大紅緞面的繡鞋,鞋面綉着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另一隻卻孤零零地躺在床邊上。

翡翠跪坐在一旁,嚇得已經失去了言語,一張臉白紙一般。

李香蘭竟然一夜暴斃,姚珊瑚眸子裏霧氣朦朧,淚盈於睫:“好可怕,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金玉滿臉冰霜,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樣。

李香蘭是大半夜準備就寢的時候突然暴斃身亡的,連鞋子都只脫了一半兒,翡翠早晨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成了一具僵冷的屍體。

江小樓一動不動,將自己藏匿在陰影里,彷彿是一尊雕塑。

姚珊瑚壯着膽子探頭看了一眼,只見到枕頭邊上放着剛清洗過的紅梅帶,面色不禁大變。雪色貝齒咬住朱唇,立刻捂着帕子,哀聲哭起來,“香蘭姐姐死得好慘!”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百合連忙扶着姚珊瑚出去了。

江小樓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唇角挑起一抹冷峭笑意。

金玉一臉厭惡地吩咐呂媽媽:“這丫頭死得太不吉利,快點拖出去埋了,悄悄地,可別驚動樓里過夜的客人們!”

呂媽媽應了一聲,金玉再也忍受不了屋子裏的濁氣,快速地帶着人離開了。

呂媽媽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李香蘭,想要擄下對方脖子上的金鏈子,無奈那一雙凄厲眼睛死死瞪着她,害得她心頭不安,便只揮手吩咐翡翠:“別號喪了,把你主子身上值錢的首飾都摘下來,好好送她上路!”

“是。”翡翠抽抽噎噎地道。

“等一等!”江小樓突然走上前。

呂媽媽斜眼瞧她:“幹什麼?!”

江小樓輕言細語道:“呂媽媽,那紅梅帶原先是珊瑚送我的,可以物歸原主嗎?”

翡翠很忐忑:“桃夭姑娘,這帶子我家小姐已經用了兩回了……”

呂媽媽厭惡地皺起眉頭:“拿走吧,這種骯髒東西都要,真是不上枱面!”

江小樓用布包起來收好,只是微笑道:“多謝呂媽媽了。”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姚珊瑚被嚇得花容失色,當即就請了王大夫來看診,大夫看了病、開了葯,隨後便繞道江小樓這裏看她的舊疾。江小樓趁着別人不注意,悄悄將那紅梅帶取出來給王大夫。

男人碰到這種東西實在是晦氣,他皺眉半天,但還是仔細檢查了,很快整張臉都發白:“這緞帶上頭塗了南天竹的汁液,誰要是帶在身上,藥力會迅速通過皮膚滲入身體,血越是流得快,中毒越是快,嚴重點還會發生痙攣、呼吸衰竭而亡,你可千萬別碰這東西!”

論起過河拆橋,姚珊瑚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認第一。剛剛畫完那幅畫,轉眼就想要她的性命,還在這種一般人提防不到的地方下藥,手段堪稱毒辣。

江小樓眼底的鋒芒斂去,眼若寒潭:“李香蘭不過是替死鬼……”

王大夫有些不解:“她若是殺了你,今後再想要找人代筆怎麼辦?”

江小樓冷笑一聲:“很多事情可一不可二,若是一直找我代筆,怎麼可能始終不泄密?大不了事後說自己的手傷了再也不能作畫,得到權督公的青睞,她再也不用怕別人了。”看到王大夫擔憂的面孔,她放緩了語氣:“您不必擔心,我自有主張。對了,小蝶的賣身契……”

王大夫點頭道:“小蝶只是個丫頭,姿色不出眾,最近又胖成這樣,身價不過五兩銀子,我已經將她贖了出來,只說喜歡這丫頭要收房小妾,金玉倒也沒有懷疑。可憐我真是晚節不保啊……”

老大夫在那裏長吁短嘆,江小樓卻是柔聲道:“小樓感激不盡。”

世間總有一些願意不計報酬幫助你的人,比如這位老大夫,若說小蝶還是因為切身利益,王大夫卻是不曾向她索取分文,真正值得人尊敬。

王大夫剛走,姚珊瑚親自到訪,一臉惴惴不安的神情:“桃夭姐姐,你說到底是什麼人對香蘭下了這樣的毒手?”

眼睛裏流露試探。

江小樓挑了唇角笑,姚珊瑚被她笑得有點心虛:“姐姐緣何這樣看着我?”

“妹妹今天來找我,是要再送我一條紅梅帶,還是準備在茶水裏下毒?”江小樓輕描淡寫地問道。

姚珊瑚臉色一瞬間煞白,嘴巴動了動,後背有冷汗冒出,眸子楚楚可憐:“姐姐這是何意,難道懷疑是我……”

那麼溫柔可愛的臉孔,卻有一副惡毒的心腸。

江小樓已經說得這樣明白,她卻還是死不承認,果真人至賤無敵。

“珊瑚,你不必在我跟前浪費感情,已經用不着了。”江小樓神色溫柔,眼眸深凜。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姚珊瑚再也坐不下去,她甚至沒辦法掩飾自己眼角眉梢的猙獰之色。

江小樓神色從容,並不回答。

姚珊瑚猛地站了起來,眸子嚴苛:“若非我的庇護,你早就被人趕出去了!我從來不知道你這樣恩將仇報,簡直是毫無廉恥!”

江小樓的眼神太嘲諷,讓她覺得這場戲沒辦法再演下去。

門砰的一聲,百合突然闖了進來,一臉慌慌張張。姚珊瑚勃然大怒,斥責道:“沒規矩的東西,還不快出去!”

百合跌倒在地,滿面涕淚:“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佩劍的將領已經率軍沖了進來,他的目光在美貌的珊瑚和醜陋的江小樓面上輪番掠過,最終指着姚珊瑚,筆直地道:“捉住她!”

姚珊瑚驚駭地盯着對方:“出了什麼事!”

對方壓根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身着閃亮盔甲的士兵已經將她押了起來。他們身上的盔甲和腰刀鏗然作響,讓姚珊瑚恐懼得幾乎膝蓋發軟。

兩名士兵拽住姚珊瑚的胳膊,不顧她的掙扎求饒將她扯出門去,百合戰戰兢兢地跟着追出去,追到樓梯之時卻不小心翻滾了下去,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此時,她聽見樓梯上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響,一雙繡鞋落在了她的面前,隨後裙擺直接從她面上跨過,百合下意識地一把抓住:“桃夭姑娘,救救我們小姐吧!”

江小樓停住,低下眼睛瞧她,那一張遍佈紅斑的面孔此刻看起來格外靜謐:“來不及了。”

說完,她輕輕抽出自己的裙擺,轉身離去。

整個國色天香樓已經亂成一團,姑娘們面面相覷地看着眼前嚇人的一幕。先是老闆娘金玉被揪着頭髮綁出來,接着輪到姚珊瑚。

大廳里的客人們都震住了,一時戛然無聲。

“到底怎麼回事?金老闆和姚姑娘是犯了什麼罪?”

“你沒看見嗎,連天策軍都出動了,分明是得罪了那一位!”

那一位,說的自然是天策軍的都統權大督公。

金玉臉色發白,金釵散落在地,頭髮十分蓬亂,她死死扯住士兵的盔甲,指尖發白:“軍爺,我們到底哪裏犯了罪,總得讓我心裏明明白白!”

呂媽媽忙不迭點頭:“到底怎麼回事,也得說個清楚啊!”

姚珊瑚也是淚如雨下。

樓梯的拐角,酈雪凝正疑惑地看着大廳里喧鬧的一幕,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是你”

“噓……”江小樓食指輕輕靠近唇,眼眸靜謐無痕。

姚珊瑚眼尖,正好瞧見幾位華服公子大步流星地進了樓,頓時眼前一亮:“王公子,救救我,快救救我吧!”

王鶴看到滿面淚痕、衣衫散亂的姚珊瑚,登時勃然大怒:“你們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到這裏來拿人?!”

他的話音剛落,卻被吳子都一把抓住,吳子都壓低聲音道:“你看清楚再說話,這是天策軍在拿人!”

天策軍地位非凡,直接隸屬於權海,權海又為皇帝效命,權責比禁軍都要大三分。

姚珊瑚瞬間紅了眼睛,她莫名其妙被天策軍抓住,壓根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罪,現在只有王鶴這一線希望,她怎能輕易放棄?她用力掙開士兵,一下子撲倒在王鶴腳下,白凈臉頰慘白一片,嫵媚眸子淚水滾滾:“王公子,我真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

王鶴極度氣憤,而其他人看到面無人色的姚珊瑚含淚嬌滴滴的模樣,心中不免也十分同情。王鶴上前一步,向那領頭的佩劍軍人道:“不知她們二人犯了什麼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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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門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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