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登堂入室

第25章登堂入室

小蝶怒氣沖沖地道:“那我現在就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她還沒動作,卻被江小樓阻止了。

“告訴誰都沒有用。”江小樓異常平靜地開了口。

小蝶眼中一暗:“小姐,您不肯為奴婢主持公道嗎?”

江小樓笑了,笑小蝶的天真:“李香蘭在樓里是紅人,你是什麼,金玉會為了你懲處她嗎?不錯,她原本要害的人的確是我,可中計的人卻是你,他們只會笑話你貪吃,絕不會怪罪她的。到時候她大可以推說一切都不知情,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明白了嗎?”

小蝶臉色忽青忽白,梗塞一般說不出話來。

江小樓輕輕一嘆:“要報仇以後再找法子,現在你得忍着,這不是可以發作的借口。”

她說的輕飄飄、軟綿綿,可神色之中卻並非玩笑,小蝶頓了頓,終於下定了決心,認真低下頭去:“是。”

酈雪凝看着這一幕,卻又咳嗽了起來,她手臂上有一片紫色的瘀傷,顯然是被毒打后的痕迹,咳嗽了半天,才終於停息下來,看着江小樓,低聲道:“那些錢以後我會還給你的。”

“你送我一副棺材,讓人將我安葬的時候,有想過我會還錢給你嗎?”江小樓不答反問。

酈雪凝自身都難保,當初拿出來的本就十分有限,這些日子光是為她看病,江小樓的錢便流水一樣花出去……

江小樓見對方的神情,卻是鄭重道:“點水之恩,湧泉以報,你別多想,先把病治好了。”

姚珊瑚勸說道:“既然桃夭姐姐鼎力相助,你就收下這份好意吧。”

酈雪凝靜靜望了江小樓一眼,終究一言不發,返回屋子關上了門,剩下的人一時都愕然。

對酈雪凝的態度,江小樓十分堅決,金玉倒也沒有過分干涉,畢竟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人掏出銀兩,並不礙着她什麼,她也就放任自流,不再強迫酈雪凝在身體並未痊癒的情況下見客。酈雪凝從此閉門不出,人前人後沒有半句謝字,這讓很多人都認為她沒有良心,不懂得感恩,而姚珊瑚卻因為這件事變得熱情起來,三天兩頭來看望江小樓,姐姐長姐姐短,十分熱心。

“我真不懂她。”姚珊瑚的神情顯得有一絲激動,“像姐姐你這樣伸出援手,她卻沒有一句謝謝。從前她不是這樣的,許是病中冷了心腸……姐姐不要怪罪!”

江小樓只是靜靜坐着喝茶,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似聽非聽。

姚珊瑚說到這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姐姐的心地真是好,那樣不計後果的幫了忙,現在人人都說你處事厚道、為人也好,我從前就是不知道,要是早認識你就好了!”她眼睛裏充滿了感動,兩頰邊上流蘇耳環不時晃動着,“我原本還聽信了別人的話,有人說你很高傲、不容易親近,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誤會!今後……我能常常來嗎?”說到最後,聲音小了許多,眨巴着水靈的大眼睛望着她,帶着一股怯生生的味道。

姚珊瑚面色瓷白,眉眼精緻,一雙大大的眼睛襯着淡紅的小嘴,格外惹人憐愛。比起別有居心的李香蘭,這份熱情並不諂媚,反而顯得真誠又溫暖。

“自然可以。”江小樓款款而笑,並不拒絕。

姚珊瑚越發歡喜。

小蝶在一旁看到便也跟着笑,姚珊瑚是個十分討喜的女子,如果能夠成為小姐的好友,小姐在樓里也能多個助力。

從此,姚珊瑚終於博得江小樓另眼相看,她原本在這樓中便是很紅,只無論如何抵不過小樓,如今不管去何處她都隨着江小樓一起,連帶着也紅得更上一層樓。

姚珊瑚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總是對江小樓千恩萬謝,時不時將客人送給她的禮物挑選最好的送過來,非常誠懇地請求小樓收下。後來她發現江小樓每逢陰雨天氣便會渾身疼痛難忍,到了最嚴重的時候根本沒辦法下床,她便一日兩次來探望。

此刻,王大夫正在給江小樓換藥,她只是軟軟卧在錦被之上,漆黑的長發在雪緞枕頭上流連,當揭去身上包紮的布條時,她的額頭滲出豆大汗水,在錦被上泅開一朵花。

姚珊瑚分明瞧見有殷紅血水流淌下來,濃濃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房間。

王大夫嘆息:“每一次表演都會讓原本結痂的地方裂開,且不說受傷的五臟六腑需要靜養,單單是這身傷疤你都不給它們褪去的機會啊。”

江小樓可以拒絕所有男人,因為把所有人都得罪,也就誰都不得罪了。但她要保持鼎盛之勢是極難的,金玉已經在積極訓練美貌少女模仿她的舞姿和神態,當被人取代的那一天,就是必須向人妥協的時候,她又怎能懈怠?

江小樓一動不動,疼痛加劇的時候,她的眸子雖然漸漸渙散,卻始終緊緊咬住唇瓣不發出一聲。

王大夫早已見識過這女子的倔強,不免無奈地搖了搖頭。

姚珊瑚面露驚訝,在國色天香樓呆了這麼久,見過絕色傾城的佳麗,見過高貴蒙塵的明珠,見過文采清高的才女,見過妖媚入骨的妖姬,卻是頭一次見過江小樓這樣的女子,面容清麗,眸子嫵媚,一舉手一投足都風流入骨,卻又掩飾不住眉梢眼底的倔強冷漠。

你以為她是一塊冰的時候,偏偏她透出蝕骨嫵媚;等你以為她是一團火,卻又被那冰冷的溫度凍傷。

她心頭微微一動。

難怪人人都趨之若鶩,跟她一比,自己這種純真溫柔,毫不出眾。

王大夫去旁邊寫新藥方,江小樓倚在床頭,聲音低沉:“謝謝你好心來看望我。”

姚珊瑚滿面憐惜:“從前聽說你受傷很重,我還不知道竟然留下許多後患。”

江小樓神色如常:“不過是些舊病,躺幾天便好了。”

何止是舊傷,這種渾身鑽進骨子裏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渾身戰慄。

小蝶端了葯盅來,蓋子一打開,黑漆漆的中藥發出難聞氣息,江小樓皺眉,道:“放在那裏吧,我過一會兒就喝。”

小蝶如今停了葯,雖然無法恢復從前那窈窕的身材,卻不會再心慌氣短了。李香蘭剛開始還試探過兩次,見江小樓毫無異樣,便以為她根本不知情,只當是送來的東西都被無知的丫頭吃了。既然真正要害的人沒吃,這湯自然不必送。

小蝶見江小樓又不肯吃藥,不由苦口婆心地勸說:“小姐,王大夫說了,您這身子骨一定要按時吃藥,否則每到這種天氣就受不了的。”

姚珊瑚起身接過葯盅,柔聲勸慰:“姐姐不要任性,良藥苦口。”

江小樓實在對一日三次的葯湯感到膩煩,再者王大夫已經說過這種病根要伴隨她一生,吃藥也只是一種心理安慰,她又何必自我欺騙。身上有的傷口已經脫痂,但有些傷口卻經常發炎,總是會引起高燒,這兩天高燒退了,卻連微微說兩句話都覺得費勁,聞到藥味,胃裏更是一陣翻江倒海。

姚珊瑚見對方壓根不為所動,為難了半天,終究嘆了一口氣,聲音更加輕柔溫軟:“這不吃藥,病怎麼會好呢?”說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眸瞬間閃閃發亮,“我想到了!”

小蝶驚訝地看着姚珊瑚,卻見她歡天喜地低聲吩咐百合幾句。等百合將東西取來,卻是一盆從未見過的粉色的花。薄薄的花瓣質薄如綾,光潔似綢,輕盈花冠似朵朵紅雲片片綵綢,雖無風亦似自搖,兼具素雅與濃艷華麗之美。

江小樓見到這盆花,眼波微動,面上卻露出三分驚訝:“這是”

“是虞美人。”姚珊瑚笑得很溫柔,“我兩年前生了痢疾,吃了好些葯都不見好,後來有客人好心送我一種神花,只用鮮花配上甘草服用了半個月,果然病癒,所以我特意用那花培育了種子,就在院子後面開闢了一小塊地方養着以備不時之需。這花不光只是治痢疾,姐姐這樣總是渾身疼的毛病也能治。不如現在就請王大夫好好看看該如何入葯,說不定能有幫助的。”

小蝶歡喜不盡,連忙請了王大夫來瞧,王大夫仔細盯着那盆花看了又看,不由嘖嘖稱奇:“果然是虞美人!這花不但美,而且藥用價值高,入葯便能鎮咳、止痛,你們看這種子,還能延年益壽,嗯,好東西,果真是好東西!桃夭姑娘,你平日裏換藥都痛得不得了,有了這個也能減輕七分苦楚了!”

聽到這話,姚珊瑚不禁甜甜的笑起來,那一雙大眼睛帶了十足的歡喜:“那就請王大夫把花全挖了帶回去入葯!”

百合連忙道:“小姐,這可使不得!您統共就十來棵,養得又費盡心思,怎麼能全都”

姚珊瑚皺眉,回頭的時候難得露出不悅:“你懂什麼,有什麼事情比得上姐姐的身體重要!”

百合還是猶猶豫豫:“可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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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門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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