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偷

權叔悠悠地走到倉庫門，很快翻出鑰匙，門一打開，我看見居然還有一扇門，看上去像是石頭做的。

我想這扇石門的作用可能也僅只是為了讓倉庫保持陰冷吧，因為看上去並不能達到防盜的作用。這時候看見權叔用手摳着石門的一個凹槽口就往左側拉。

我上前幫他一齊拉開。這塊石頭質地堅硬，摸起來也冰冰涼涼的，看來確實和我猜測的一樣。

一打開，涼絲絲的風就往外冒。裏面很黑。權叔示意我快點進來，然後又一次把石門給關了起來了。

現在這裏面徹底已經黑了，我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突然整個房間就明亮起來。

這裏面有三台空調機，保持這裏面通風和恆溫。這裏確實是旁邊那家店鋪，捲簾門死鎖着，或許誰也想不到這關着的店鋪里有這麼多名堂吧。

這裏面擺着五六個大實木柜子，足有兩米多高，七八層，一層有六七個格子供放古玉和別的東西。

我注意到，在一個角落裏堆放着很多玉石，似乎都積灰了。我指着這裏問權叔，這些是什麼。

權叔說，這些是賣貨的時候，不小心弄壞的玉石，這些玉石可以先暫時堆放到這裏，等到了一定數量可以全部一起拿去處理。

“這些就是我們賣的貨。”權叔一邊說，一邊走來走去。

“權叔，不拿出去別人怎麼知道我們賣啥。”權叔聽完，笑呵呵地和我說，我這娃腦子太愣，這賣古玉又不是賣白菜，還要拿出來給人挑。

我心想也是。然後權叔又繼續補充道，一般賣貨都是給人看冊，覺得不錯了就過來看，也不會耽誤功夫。珏玉行二十多年不愁沒客人，反而愁沒貨品。

後來權叔告訴我，其實，和我叔做生意久的人，都不用等到出冊子，才聽貨到了，就有人定了。

古玉行在外人看來，市場沒有其他古物好，但在圈內的人就很懂得古玉的價值和價格。對於那些愛收藏的人來說，珏玉行是一個出好貨和價格實在的地方。

不虛報價格和亂寫古玉信息，是珏玉行的第一宗旨。

帶着我看了兩圈，權叔也說，以後會教我看玉定價。聽他這麼一說，我心算徹底沉下來了，這珏玉行算是把我粘住了，沒人會在意我的想法了。總之，珏玉行已經有個長久的小東家了，那就是我。

出來之後，權叔說倉庫門只有兩把鑰匙，一把在他這裏，另一把只有叔知道在哪裏。以後或許會把鑰匙交給我。每次出來都要把門鎖好，門有兩把鎖，一把是面部識別，另一把就是普通的鎖頭。兩個要同時匹配，不然門不會開，會直接報警。

我心說，很雞肋啊這個防盜措施，萬一人家把刀架你脖子上讓你開門你還不是沒辦法。

權叔又把鑰匙收了回去，然後慢悠悠地走回茶桌坐下。

“店鋪總共有四個攝像頭，一個在大門處對着門口，一個對着倉庫門，一個在那邊能夠照到大廳每個角落，還有一個在二樓，正對着柜子。你們年輕人應該比我老頭更會玩電腦吧，這些東西就你自己去搗鼓了。”權叔指給我四個攝像頭的位置，抬頭也看見，確實很小的一個在牆上掛着。

說完，走到書桌前面，書桌擺放朝里，書架對外，有點吧枱的感覺。繞過書架，我看見從正面看到的書名，轉過來卻夾着別的本子，而且還很老舊，看上去被翻過很多次。

權叔從一本《哈姆雷特》假書封皮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小本子。

“這是賬本，一本賬本只記一個季度的東西，要是超過了，就會像這本一樣，在裏面塞頁。”

我心想，這是賬本，那我早上看到是啥？瞧我臉色有點怪，權叔就把賬本放我手裏，然後緩緩地笑了兩聲。我打開一看，頓時傻眼了。

這字跡和上午那幾本筆記一摸一樣，不是我對字體有特殊的直覺，而是這個字辨識度實在是太高了。一看這種字，就有種寫字人一定是長年拿毛筆寫字的，所以力透紙背，字體剛勁有力，筆鋒犀利而霸氣。

但這個賬本我卻是看不懂的。上面一個數字都沒有，我剛開始估計是不是全都用了中文數字大寫，但我一個熟悉的大寫數字都看不到。

我估計應該是用別的數字代替了。畢竟這是一個“合”上的店，賣的還不是正經玩意兒。像電視劇里一樣，用黑話記賬也不是不可能。

權叔自顧自走到木茶几前，倒了白開水喝了起來，他沒走也沒說話，應該是在等發問。

“權叔，今天早上那幾本賬本.......不會，不會是假的吧。”我試探性地問。

權叔像個老頑童似的，笑了笑搖搖頭，然後不理我了。又喝了一口熱水，才緩緩地問道：“你告訴我，如果你現在看到真的，你怎麼能判斷上午的是假的。”

我心想，我不知道它們是假的......不過權叔都問了，面子是要保住的。我可以先從筆記的新舊和賬本的翻閱來說。

“筆跡都很新，還有就是頁紙很嶄新，翻了很快就合起來了。老賬本就不會，翻到哪頁都會停住。”我說完，看見權叔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心想，應該是說對了。然後繼續說。

“還有，賬本一直都是同一隻筆完成的，如果是正常情況，為了趕快記下賬目，會隨手扯來一隻筆，那就不會所有字都出自一隻筆了。”

我還想蹦一點有的沒的說一下，但被權叔打斷了：“可以了可以了，小子你觀察能力還可以。這對你後續識玉有些好處。但記住了，識人也好識玉也罷，不可以只看大局面，還有很多小細節。它意味着一個常態的東西，在不尋常的時候的走向。你要學會去注重細節。”

我聽完點了點頭，心說我似乎從小到大都挺粗心大意的，不注重細節。但我確實不知道怎麼改。

權叔似乎看出來我的疑惑，站起身來拍拍我，安慰着說，沒事慢慢來，這是可以培養的。

“今天晚上你就留着里吧，守夜。”權叔說完，背着個手就離開了，似乎不想給我做決定的權利。

我做到書桌那裏，那裏有一台電腦，十分的便捷，主機也就一條線，插上就能用。

我尋思找一下攝像頭拍下的視頻。雖然我會玩電腦，但這也是我第一次接觸攝像頭拍攝的視頻。不知道怎麼點到的，我就點開了今天的視頻記錄。

我看見自己從二號攝像頭上樓進入三號攝像頭的視野，躡手躡腳地上樓梯，從柜子裏拿出照片來看，我看見自己在看賬本的樣子，心說，自己專心致志的樣子還挺帥的。

等我走了，店鋪里就安安靜靜的。我拿起鼠標亂划，突然一號攝像頭就走出一個黑影。我被嚇了個機靈。

然後我開始往前拉，看見這個人不斷地往前，最後定格在了往二樓上的地方。

我趕忙去調二樓的三號攝像頭，繼續拉着，終於又看見那個黑色的身影。他蹲在了我剛才蹲過的地方，拉開了抽屜，帶出來一疊東西，關好抽屜，然後走出來。我看了一眼時間，幾乎是我前腳走他後腳就來了，

我暫停了畫面，先跑去二樓確定了他確實拿走了那些照片，然後那些塗鴉卻沒有動。我跑回一樓，打開視頻不斷地拉大，這張臉看上去很是面熟。這人不就是我叔嘛！

我看了眼時間，現在凌晨一點多，兩個人現在應該是睡了，就不要打擾他們了。拿起手機打了我叔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不在服務區？我突然想到賽掌柜說，我叔的買賣有一部分是從地下拿來的，說不定，現在他就在沒有信號的墓地裏面。

我突然想到，叫我別關門的人是他，可是今天權叔開倉庫門的時候，鑰匙明明是從包里拿出來的。這麼大串鑰匙，裏面肯定也有大門鑰匙，讓我把門虛掩着，是為了方便進來拿東西嗎？

可是，他人現在不是在四川嗎？除非這人不是我叔。我又把視頻調出來，提高了屏幕亮度，好反覆確認，這個人絕對是我叔，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