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因果

11章:因果

眼前的這個男子,身穿一件藏藍色的西服外套,裏面露出了一個紫色T袖的圓領。臉上帶着一個眼鏡,金絲邊的鏡框,泛着棕色光的鏡片。光看這裏,好像眼前的男子是一個斯斯文文的人。可是他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釘,嘴裏叼着根牙籤,下半身穿着一條滿是窟窿眼的牛仔褲。這和上半身的正是穿着以及那金絲邊的眼鏡,顯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洛紅最近手頭富裕了很多,終於可以買了很多之前不敢買的東西。這幾天她新買了口紅,去了幾次洗腳按摩,還去了幾次書店,買了好幾本書。當時上學的時候,洛紅就很羨慕喬梅,不僅羨慕喬梅那麼文雅,那麼知性,更是羨慕喬梅有那麼多書,有那麼多錢買書。此時洛紅就帶了一本列夫托爾斯泰的中短篇小說集《蘇拉特的咖啡館》,裏面最著名的一篇小說就是與小說集名字相同的那篇《蘇拉特的咖啡館》了。

中國人,孔子的弟子,閉上眼睛,想了想,然後又睜開眼睛,從寬大的衣袖裏伸出手來,雙手交叉在胸前,用微弱而平靜的聲音說:諸位,我認為,人們的自尊心最妨礙他們接受信仰。孔子的弟子中國人這麼說。於是咖啡館裏所有的人都不作聲,不再爭論誰的信仰更好。——一八八七年

洛紅正看到這裏,心中想着,列夫托爾斯泰筆下的中國人,列夫托爾斯泰筆下的孔子的弟子,以及諸位討論宗教信仰的各國的人。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的這個男子出現了。他落座在了洛紅的對面,還特意挑了一下眼前的劉海。“你好,是魏阿姨介紹的洛紅吧?”男子向洛紅伸出了手來。

“你好,你是曹飛吧?”洛紅將手輕輕地搭在了曹飛的指尖,然後飛快的抽了出來。曹飛笑着將身子靠到了身後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對,我就是曹飛。你看看喝點什麼?咖啡我請了。”然後叫來了服務員:“給我來一杯瑰夏。”洛紅也看了一下點了一杯拿鐵。

“魏阿姨把我的基本情況都跟你說了吧?”曹飛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說了一點點,好像說你有個當領導的叔叔。”洛紅回答着曹飛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問出自己的問題,便看見曹飛一臉得意的說道:“糾正一下,是一個正科級的叔叔。”“是的,一個正科級的叔叔。那麼請問你,平時都有哪些愛好呢?”洛紅認真的問道。

“泡吧。算嗎?”曹飛想了想,這才給出了一個反問的答案。這讓洛紅很是厭惡。這算是什麼愛好?她想得到的無非是讀書,唱歌,或者是畫畫,健身之類的愛好。就算是和邱子盈一樣喜歡旅遊也好啊。抱着一絲僥倖的幻想,洛紅問道:“你喜歡泡吧,是喜歡喝酒還是喜歡唱歌呢?”“喝酒?唱歌?你沒事吧?”曹飛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情:“當然是喜歡泡妞了。”說著還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幅嘴臉讓洛紅無比厭惡,她連忙扭過頭去,免得自己被這幅嘴臉搞的反胃。就在這個時候,服務員將咖啡送了上來。洛紅的咖啡就是一杯,曹飛的咖啡則是一個分享壺配了個小杯子。“要不要嘗一下我這種?”曹飛笑着,倒了半杯,一邊倒咖啡,一邊問洛紅。“不了,謝謝,我還是喜歡喝點有牛奶的。”洛紅禮貌的回答着。“唉,沒有品味啊。”曹飛搖了搖頭,這讓洛紅對曹飛的厭惡更加深了幾分。如果不是看在鄰居阿姨的面子上,她可能就起身離開了。喝了一大口咖啡,把咖啡上的千層心拉花喝的偏向了一邊扭曲了起來,洛紅這才順了口氣。

“你家裏條件這麼好,怎麼會還單身,需要相親呢?”洛紅問了問曹飛。“哦,答案很簡單,我離過婚,不過沒有孩子。還有幾次案底,不過都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先說好,嫁過來以後,你可不許管我,我該玩玩,該浪浪,你只要給我生個兒子,我爸會給你錢的,你就在家裏待着就行了。”曹飛說的理直氣壯,又擺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看着曹飛這樣一副嘴臉,洛紅揚了揚手中的書問道:“那你平時看書嗎?”“書,有什麼可看的?比起看書,我更願意看你這樣的美女,哈哈。”曹飛得意的笑了笑。此時一句話在洛紅的腦海里閃過:道不同不相為謀。

“魏阿姨和你說我的情況了沒?”洛紅想說出哥哥的事,將這個狂傲的二世子嚇跑。卻不料對方竟說:“知道啊。魏阿姨都跟我講過了。你不就有個白痴哥哥嘛,你放心,只要你能給我生齣兒子來,我爸給你的錢足夠你和你哥花了。”這話說的讓洛紅好一陣無語,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思考着要怎麼脫身。

“那我和哥哥能去你家住嗎?和你一起住可以嗎?”洛紅突然說道。“什麼?”正在喝咖啡的曹飛嚇得飛了起來:“你還想帶你哥哥和我住,你要是自己也就算了,帶個拖油瓶來我家?回頭我朋友來了,豈不是丟死個人了?甭想,門都沒有。”“那不行,我要是嫁給你了,我們就是夫妻了,肯定是要住一起的。而且我哥哥那種情況,我怎麼可能扔下他不管呢?對了,我們要是結婚了,房產證上會加我的名字吧?”洛紅裝作很是認真的問道。“想得美。什麼人啊這是?”說著,曹飛就起身離開了。

洛紅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悠閑的將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看起了手中的小說。此時看的這篇是《傻子伊凡的故事》,直到看完最後一句話:不過,他的王國里有一個規矩:誰手上有老繭,就可以上桌吃飯;誰手上沒有老繭,只能吃點兒剩菜剩飯。

看完這裏,洛紅陷入了沉默。一個有些超脫現實的小故事,卻是寓意深刻。那個時代的作家還能呼籲人們腳踏實地的幹活,現在這個時代的作家,不是寫一些爽文,讓人自嗨一番,就是寫一些燈紅酒綠的生活,一如文中的老魔鬼。都是寫出一些利誘的東西,這隻能使得人們的思想進一步腐化,一切向權力和金錢看齊。再無人歌頌樸實,再無人歌頌勞動。試想一下,如果那文中的傻子就生活在現在的現實世界中,那麼可能就真的成為了傻子,與世界格格不入。或許在現實中真正吃香,能夠生活下去的人正是老魔鬼那樣的人,正是他大哥二哥那樣的人。可憐的烏托邦,更可憐的是現在連筆下書寫這種烏托邦的作者也沒有了。以前的作家都是列夫托爾斯泰那種的大師,現在卻都是在網上連載不知所云的寫手。這是文學的悲劇,也是世代的悲劇。

相親這件事,就如同生活中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洛紅很快就開始了繼續生活。可是這件事被章天聞知曉了。一同被章天聞知曉的還有許許多多的事,包括和羅宇傑的短暫愛情,也包括和孔老闆的一夜荒唐。

章天聞在家裏痛苦的喝着酒。啤酒,白酒,紅酒,洋酒,不斷的被灌入章天聞的口中。章天聞腦海之中全部都是洛紅的身影。腦海中想像着洛紅與羅宇傑接吻,與孔老闆接吻,甚至是與曹飛接吻。章天聞無力的抽打着空氣,癱倒在牆角,抱住自己,狠狠地哭着。電腦連着音響,放着歌曲。是章天聞買來的一個叫天狗樂隊的新樂隊的專輯。此時播放的正是那首《錯過》。

心中想着,要不是自己窩囊,洛紅也不會遭這麼多的罪。轉念又一想,這事情的根源卻是出在了洛修的身上。若不是這個拖油瓶,洛紅也不會這麼辛苦。想到這裏,愈發的恨起洛修來了。或許要不是洛修,現在自己已經和洛紅成雙成對,喜結連理了。

想像中洛紅身穿一身潔白的婚紗,在紅毯上緩緩走向自己,而自己則身穿白色西服,滿眼深情的望着洛紅。背景想起了神父的話:“主啊,我們來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這對進入神聖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為一體,恭行婚禮終身偕老,地久天長;從此共喜走天路,互愛,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賜福盈門,使夫婦均沾洪恩,聖靈感化,敬愛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頌揚。”

神父接著說:“我命令你們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礙你們結合的理由。”然後轉向洛紅說道:“洛紅,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洛紅回答:“我願意。”

神父又問章天聞:“章天聞,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章天聞連忙回答:“我願意。”神父又問眾人:“你們是否都願意為他們的結婚誓言做證?”眾人齊聲回答:“願意。”

結婚神父宣讀誓詞:“宣誓。”章天聞面對洛紅拉起她的右手,說道:“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為我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他們放下手,然後洛紅舉起章天聞的手:“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為我的丈夫,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他們放下手,祝福與交換婚戒,然後相擁相吻。可章天聞的面前卻是空空如也,空氣的冷漠把章天聞拉回了現實。看着窗外隨風漂泊的落葉,章天聞陷入了沉思。

藉著酒勁,章天聞搖搖晃晃的走出家門,一路上往洛紅家走去。此時的洛紅已經開始了擺攤。“噔噔噔”,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響起。洛修有些恐慌,他小心翼翼的問了句“誰啊”,然後扒在貓眼上往外看去。雖然已經許久沒出現,可是洛修還是認出了章天聞來。“原來是你啊,你怎麼好久沒來了呢?”洛修打開了門。

章天聞醉着酒,眯縫着眼睛看向了洛修:“你,還認識我?”然後打了個酒隔。洛修晃了晃腦袋,有些奇怪的歪着頭問他:“認識啊,怎麼了?”“怎麼了?”章天聞冷笑一聲:“你知道嗎?就是你,這個拖油瓶,你的存在,害了你妹妹一輩子的幸福。”洛修聽見章天聞說到了妹妹,急吼吼的抓住章天聞的肩膀問道:“妹妹,妹妹,妹妹她怎麼了?你把我妹妹怎麼了?”章天聞一把甩開洛修,似哭似笑的說著:“我把你妹妹怎麼了?是你把你妹妹拖累了好嗎?要是沒有你,你妹妹現在該有多幸福。”

說著說著,章天聞逐漸暴躁了起來:“我和洛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有多麼的深厚!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洛紅的爹媽也不會起早貪黑的擺攤,就也不會被車撞死!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洛紅現在也是個有工作的,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辛苦勞累!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我們也不會分手!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洛紅也不會被渣男套路,白白便宜那個唱歌的了!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洛紅也不會委身大老闆,還得用自己的身體換錢給你買葯!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洛紅也不會連相個親都受人白眼,叫人看不起!”章天聞一股腦的將心裏想說的話全部吶喊着說了出來。洛修從聽見父母被車撞死開始就已經情緒崩潰了,他失聲痛哭,一件件事,一樁樁事被章天聞說了出來,每句話都像是刀子一樣在洛修的心上切割着口子,口子越來越大,口子越來越多,洛修開始崩潰的薅着自己的頭髮。

“所以,你說你活着有什麼意義?只不過是拖累洛紅罷了,與其這樣,你還不如去死,洛紅還能解脫出來!”章天聞大聲的朝着洛修喊道。緊接着的一幕令章天聞目瞪口呆。洛修真的跑出門去,在迴廊的圍牆上一躍而起,一個翻身落在了院子裏。

院子裏的人都嚇傻了,過了好幾秒,才有人反應了過來,一個個忙着撥打電話,有的撥救護車的電話,有的撥報警電話。章天聞也嚇傻了,他跑到迴廊上,隔着圍牆朝下看去。地上一片血漬,章天聞的腦袋裏一片空白。警笛聲響了起來,章天聞尚還處於痴痴傻傻的狀態,便被警察帶走問話了。

洛紅正擺着攤,突然被告知哥哥在家出了事。嚇得洛紅連攤也顧不上,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洛紅隨留下來的警察來到了醫院,她見到了哥哥的屍體。一瞬間,眼淚不爭氣的順着洛紅的臉頰噴涌而出。洛紅的大腦一片空白,此時的她只覺得天都塌了。耳旁的警察在說著什麼,可是洛紅只能看見警察張嘴和揮手的動作,卻聽不清任何一個字符。

晚上,家裏頭一次這般孤寂。洛紅用手機一遍一遍的放着那首《哥哥》,好像是放着《哥哥》,哥哥就能活過來一樣。聽了不知多少遍《哥哥》,淚水也在洛紅的臉頰上疊加了不知多少層。洛紅堅持不住了,終於哭出了聲來。即便哭聲有些擾民,可周邊的鄰居一個個都很心疼洛紅的遭遇,並沒有一個人來對洛紅指責和訓斥。

洛紅終於切了歌,自動播放的是那首羅宇傑最愛的《九月》。此時再聽,更覺悲涼。那句“我的淚水全無”唱出,洛紅更是綳不住了,狠狠的哭了出來。自動播放的下一首是一首名叫《大手小手》的歌。

山頂盛開的野薔薇

迎着風兒慢慢枯萎

多想和你再相依偎

回到從前落日餘暉

一個大手拉小手

跟着你手向前走

從你黑絲到白首

只今留下我人間獨守

夜兒黑,夜兒黑

從此流浪無家歸

夜兒黑,夜兒黑

從此心中萬事休

山頂盛開的野薔薇

迎着風兒慢慢枯萎

多想和你再相依偎

回到從前待你而歸

一個大手拉小手

跟着你手向前走

從你黑絲到白首

只今留下我人間獨守

夜兒黑,夜兒黑

從此流浪無家歸

夜兒黑,夜兒黑

從此心中萬事休

夜空中的繁星

哪一顆是你?

夜空中的繁星

哪一顆是你?

洛紅聽着歌,內心卻更加悲涼。原本這首歌是歌手懷念奶奶唱的,可如今洛紅的哥哥去世,洛紅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哥哥拉着自己的小手走路的場景。雖然記憶中的畫面有些模糊,可感情卻是實實在在的真情實感。當那句“夜空中的繁星哪一顆是你?”唱出的時候,洛紅抬頭看着窗外的星空,任憑淚水留下。

一夜,洛紅也不知自己是清醒的還是睡下了。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虛幻。只覺心中是苦澀無比的,嘴裏也是苦澀無比的。她喝了口水,水是苦的。用力的喘着氣,連空氣也是苦的。隔壁鄰居阿姨早起來看洛紅的時候摸了摸洛紅的額頭,熱得滾燙。洛紅靠在地上,想要掙扎着起來,卻一絲力氣也都提不起來。幾個鄰居七手八腳的架起了洛紅,急急忙忙的把洛紅送去醫院。“唉,這娃的命咋這麼苦呢!”幾個阿姨看着洛紅的背影,搖頭嘆息着,眼眶也情不自禁的濕潤了。

洛紅還在靜點大廳里打着吊瓶,腦子還是暈暈的,突然看見了兩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章天聞的父母。原來這二老大清早就跑到了洛紅家裏,從洛紅鄰居的口中得知了洛紅現在在醫院,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兩個老人一見面就要給洛紅跪下,洛紅連忙掙扎着從病床上爬了起來:“叔叔阿姨,你們這是要幹什麼?”章天聞媽媽用那沙啞的嗓音喊道:“紅紅,你知道章天聞不是有意的,他就是喝多了胡咧咧,他不是有意害你哥哥的。”雖然是喊着說的,可是因為啞了嗓子的緣故,聲音倒也沒多大。可是這突發的情況,還是讓靜點大廳里的人們紛紛側目看了過來。

洛紅看着章天聞媽媽落了淚,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哭了起來。章天聞媽媽繼續哭着說道:“阿姨求你了。阿姨可就這一個兒子啊,之前你們的事是阿姨不對,阿姨求你原諒了天聞好嗎?”“阿姨,你是要我怎麼做?”洛紅表情痛苦的問着。“阿姨求你寫一封諒解書可以嗎?這樣天聞就可以從輕發落,少判很多年的。”章天聞媽媽哭着說,章天聞爸爸也在一旁點着頭。

即使心中很是沉痛,很是責怪章天聞害死了哥哥,可是洛紅想到了這些年章天聞對自己的好,以及父母出車禍之前章天聞父母對自己也還是很不錯的。終究是於心不忍,洛紅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章天聞父母留下來照看洛紅,即便洛紅再三強調自己沒事,可是章天聞父母就是不走,執意要幫洛紅忙前忙后。直到洛紅打完了吊瓶,還特意開車送洛紅回到了家裏。章天聞爸爸開車離去,找律師忙章天聞庭審的事去了。章天聞媽媽卻仍要留在洛紅家中照顧生病的洛紅。

一時間,洛紅也不知道說什麼,章天聞媽媽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章天聞媽媽為洛紅熬了粥,就在洛紅朝床頭一勺一勺的喂洛紅吃。吃完粥,洛紅略愣了神,然後竟和章天聞媽媽異口同聲的說了句:“謝謝你了。”然後洛紅問道:“阿姨,你謝我什麼?”轉瞬間想到了答應下來諒解書的事,連忙說道:“倒是阿姨你照顧我,還要喂我喝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哪的話啊,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章天聞媽媽連忙說道。

或許是怕洛紅反悔,之後的幾天,章天聞媽媽一直在洛紅家中照顧洛紅。即使洛紅說了好幾遍自己的病已經痊癒了,可是章天聞媽媽仍舊執意的留下照顧洛紅。洛紅給章天聞寫下了一封諒解書,章天聞媽媽如獲至寶,連忙揣在懷裏,生怕丟了似的。

洛紅從黃老闆那裏得到的錢還有剩,可是章天聞父母執意要出洛修的全部喪葬費。洛修就葬在了洛紅父母的墳旁。章天聞父母沒好意思出面,洛紅和一些鄰居為哥哥洛修辦了葬禮。沒有辦的風光,很是簡練的葬禮,就如哥哥在世的為人一般低調。葬禮上,洛紅用手機給哥哥放了三首歌:《哥哥》、《九月》、《大手小手》。如今正是農曆九月。

很快就到了章天聞庭審的日子。原本教唆十八歲以上的成年人自殺並不是什麼很大的罪,因為正常的成年人都是有自主能力的。可是由於洛修的病情緣故,章天聞確實是犯了教唆心智不成熟的人自殺的罪過。但是一來章天聞是酒後無心之失,二來也有洛紅寫下的諒解書,最終只是判了兩年零九個月。

當章天聞路過洛紅的身旁時,章天聞在洛紅耳邊輕聲說道:“等我,等我出來娶你。”洛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章天聞,冷冷的說道:“你想什麼呢?我寫諒解書,只是看在叔叔阿姨面上,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樣,也是你害死了我哥哥。”章天聞還想解釋着什麼,卻被身旁的執法人員強硬的拉走了,只留下了一個回頭。可看着洛紅的眼神,章天聞還是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口,只是徒勞的張着嘴,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洛紅回家又大哭了一場,這時候她想到了才讀的那本小說里的一篇——《因果報應》。

“寄上我從美國《公審》雜誌上翻譯過來的一個佛教故事,題目叫《因果報應》。我很喜歡這個故事的樸實和深刻。其中特別精彩的是闡明近來常從各方面被淡化的真理:避禍得福只能靠自己努力,沒有也不可能有一種辦法,能不依靠個人努力而獲得自己的和眾人的福。這個闡釋特別精彩,因為它還表明,個人的福只有和眾人的福一致才是真正的福。一個強盜一出地獄,就只求個人的福,結果他的福就不再是福,他落空了。這個故事從新的角度說明基督教所揭示的兩個基本真理:只有摒棄個人才有生命——誰消滅本性,誰就得到生命;人只有同上帝合而為一,並通過上帝彼此合而為一,才有幸福:“正如你父在我裏面,我在你裏面,使他們也在我們裏面……”(《約翰福音》第十七章第二十一節)

我把這個故事念給孩子們聽,他們都很喜歡。自從我念了這個故事之後,大孩子們常常談論最重大的生命問題。我覺得介紹這個故事是很好的。

又及:此信可發表。

列·托爾斯泰”

洛紅一邊大聲的讀着,一邊哭泣着。

“害人必害己。助人即助己。一旦消滅欺詐,您就走上公正之路。”洛紅將這篇短篇小說讀完,愣愣的看着窗外的遠方,喃喃自語道:“哥哥,世上真的有輪迴,有因果嗎?若是如此,哥哥你又是因為什麼受了這般苦楚?若真有輪迴,此世這般苦楚,希望你來世不求多麼榮華富貴,至少可以過得舒心幸福。”然後閉上眼,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洛紅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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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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