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恢復高考
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農曆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陽節，星期五。下午，莫老師對龍老師說：
“你知道嗎？有一個特好消息。收音機也播了，報紙也登了。今天的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發佈《高等學校招生進行重大改革》的新聞。還配發了社論《搞好大學招生是全國人民的希望》。國家決定：恢復高考。也就是說：上大學，不再搞推薦要憑考試了。可以自己報名考大學了。你們年輕人美好的時刻來到了。”
龍老師聽到這個好消息后，先是一陣高興，然後是一陣惶恐。
“謝謝莫老師。”莫老師本來就是他的啟蒙老師，現在又在同一個學校工作，她仍然是一如既往地關心他。
“我覺得：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抓緊每一分鐘搞好複習。以優異的成績迎考。至於，是今年直接報名參加高考？還是補習后，明年再參加考試？這就只能由你自己決定了。這是你人生的一個好機會，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一定行。”莫老師進一步說。
“明天是星期六，下午我回去和家裏商量一下怎麼迎考。”龍老師說。
龍老師到聯校來教書以後，只有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返校。其餘時間都住在學校里。
第二天，各種報紙上大張旗鼓地宣傳報道了恢復高考社會各界的反響。
“哦！可以憑本領上大學了！”學校在歡呼！
“上大學，不再憑推薦了！”家長在歡呼！
“我可以自己報名參加高考了！”學生在歡呼！
“我一定要抓住今生最後一個機會！”積壓的人才在歡呼！
“我要回去看書去！”在田間勞動的小伙，洗乾淨腿上的泥巴大聲說。農村在沸騰。
“我要去補習！”在車間工作的姑娘，脫下油膩的工作服高興地說。工廠在沸騰。
站櫃枱的營業員，也是一邊看書，一邊營業。商業戰線在歡呼。
部隊提干，都要通過軍事院校培訓。戰士在歡呼。
工農兵學商，都在歡呼！工廠學校、農村城市，都在沸騰！
莫老師用備課紙寫了兩首小詩送給龍老師以激勵其努力學習：
“國家決定復高考，知識青年拍手笑。
白天擦槍又磨刀，深夜看書不睡覺。
一顆紅心不動搖，兩種準備思想牢。
胸懷世界向前走，建設四化大目標。”
好快啊。整個社會，各行各業對恢復高考都做出了迅速地反應。龍老師也要作出反應。
下午放學后，他急匆匆回到了家裏。等媽媽忙完事情后，他和媽媽一起討論。
“媽媽，國家恢復高考了。”老大說。
“哦，什麼時候開始啊？”媽媽問。
“今年就開始。”
“那個考大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啦。那要很高的本事呢。我們的親戚中，只有你安哥、銀輝哥就是大學生。他們考大學都是吃了很多苦的。”
“那是肯定的。”
“你想去考啊？”
“是啊。”
“如果停工專門去複習進行高考，要是冒考得起，只怕別人會笑話。”媽媽擔心地說。
“參加高考，又不是做壞事。笑什麼咯。”老大覺得嘲笑參加高考的人是目光短淺。
晚上，爸爸也回來了。老大聽見爸爸媽媽在房裏說：
“老大說，國家恢復高考了。”媽媽說。
“是的啊。”爸爸說。
“怎麼搞呢？”媽媽說。
“以前呢，是推薦上大學，我還可以想點辦法。現在，是憑考試上大學，那我就冒得一點辦法了。”爸爸說。
老大聽后，覺得非常的奇怪。他高中畢業后，年年在家種田挑堤當赤腳老師，累得腰都伸不直。從未聽父親說過，他有什麼好辦法。那個推薦上大學的時代過去了，他說有辦法。而新的憑考試上大學，他又說沒一點辦法。那就是說，他在現實面前，始終是沒有辦法的。
以前，老大想去參軍，大隊說他是“四屬戶”人家的長子，必須留下種田。要他到大隊說說情，他說不能說。老大想去學木匠，生產隊說必須上爛泥湖工地擔堤。生產隊竟然無一人看他的面子同意他出去學技術。如今考大學一不要大隊公社推薦，二不要生產隊同意。只要自己報名，只要考得起就可以去讀。
老大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的大事，只能靠自己。
星期天，他吃了早飯，向建滿家走去。他覺得再和父母親商量已是毫無意義。
“我到建滿家裏去坐坐。如果，我冒回家，那就是直接到學校去了。”臨走時，老大對媽媽說。
他一到建滿家裏便說：
“嘿，恢復高考了。你去參加考試嗎？”
“誰不想去考呢？誰考得起呢？”建滿說。
“這個，誰也打不得包票啊。”老大說。
“各回你好噠咯。”建滿說。
“你也一樣好啊。”老大輕聲地說。
“你以為，我不認識自己啊？”
“凡事都要有信心。”
“你看，我們這樣的學校，我們這樣的學生，能有信心嗎？”
“為什麼呢？”
“我們認真讀過幾天書嗎？老師不是安排我們學軍，就是安排我們學工、學農。學過多少知識呢？而且又丟了這麼多年了。突然，要參加這樣正規的高考，哪個考得起呢？我們班，只怕是我們公社，只看你怎麼樣？你以前底子就好些，再者，這幾年又在教書。總而言之，你手拿了筆寫字，戰都不戰啵。”建滿說。
“你說得對。我一定要參加高考。”
“那你決定了今年就參加高考咯？”
“今年可以試試，不行。我還是明年複習一年後再考。”
“我們家裏不會讓我復讀的。只有荷花園的田在等着我反覆去耕種。今年插A面，明年插B面。”
“家裏不支持，那就復讀不成。”
“冒得錢復讀啦，何況還要穿衣吃飯。”建滿說。
“那是的。”
“你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咯？”建滿說。
“我認為做任何事情如果只有一種準備，那就會做好。就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反之，如果做什麼事情都有兩種準備，那肯定做不好。因為，還沒有做，就已經為自己準備了退路。假如項羽對他的子弟兵說：‘你們要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如果打不贏就回來是的。’那肯定打不贏。”老大說。
“你的決心蠻堅定嘛。那你是烏龜吞秤砣——鐵了心咯？”建滿說。
“這不僅是我人生的最後一個機會，而且是一個不需要求任何人的機會。我一定要抓住。如果這個機會喪失了，那我今生就沒有任何望想了。”他們相視一笑。
龍老師打定主意后，迅速地趕回了學校。他首先選定考文科。接着制定了一個複習計劃。然後是把複習資料找齊。在他的書桌上，靠着門的一頭是學生的作業本；裏面那一頭是自己的複習資料和初高中的語數史地課本。於是，每天上完課，閱完作業后，便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複習。
語文主要是複習文言文和練習寫作；高中數學一共有四冊。就從第一冊開始；平時主要是複習歷史地理，政治就是看報紙。反正英語考試不計入總分，能碰幾分算幾分。
龍老師的父親在外面不斷地幫他找來了各科複習資料，他就不斷地拚命地做題目。不懂的就請教莫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