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學“有”所成
“那不是好事嗎？”孟姬奇怪，為何遇到良才的學館先生臉上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百年難遇的愚鈍！”先生收起手中的竹簡：“孟家小姐還是另請高明吧。方才我思前想後，雖然酬金豐厚，但時間寶貴，我還是該，否則真是辜負這一生所學。”
“可是先生！”孟姬想要努力說服先生，卻找不到角度。
“倉頡篇何須老夫來教？何況鄭公子這進度，一下午才背了十來個字，其中還記錯了七八個。一天四五個字這樣的啟蒙，孟家小姐你尋一識字的帳房或是丫鬟教他便可。”說罷，先生起身作揖告辭。
回想着從高柳到邯鄲這一路上鄭言的聰明勁，看他低頭看竹簡的樣子，孟姬怎麼也無法相信剛才先生所言。輕手輕腳走到鄭言身後，才發現鄭言的頭也太低了。湊近一看，原來是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著了，孟姬崩潰地低頭撫額走出了書房。
想到鄭言在驛站可以為自己不顧性命，卻也無法生氣地把他叫醒，只得吩咐候在門口的環兒找件裘衣給他披上，等他醒了再讓他繼續努力。
鄭言趴在書桌上，在溫暖的皮裘下舒舒服服睡一個時辰。直到手臂傳來陣陣酸麻才睜開眼睛，發現屋內只有自己一人，便步出書房，見到環兒正站在門外等候。
“公子你醒了，學館的先生已經走了。”環兒滿臉尷尬地接過皮裘對他說。
“那明天他還來嗎？”
“不來了。”
鄭言高興地朝着環兒做了一個鬼臉：“太好了，明天不用學這些鬼畫符了。”
環兒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先生看你睡著了，便向小姐請辭，這份工作以後他不做了。”
“完蛋了，這下要被孟姬罵了。”鄭言心中暗叫不好，想到孟姬一板一眼要求他認字的樣子，心中默默與綠大臉商量：“綠大臉，咱們找個什麼借口，趕緊溜回家去吧？不然要待會兒要被孟姬罵了。”
“你先過去看看小丫頭說什麼呀，難不成你想直接開溜？”綠大臉問道。
“開溜肯定是不行了，多沒禮貌，孟姬到時候更加生氣了，那咱們先去見見孟姬再做決定。”
說著，鄭言讓環兒帶着自己來到了庭院內。只見孟姬一個人坐在涼亭內，對着面前魚池裏的魚嘆氣：“魚兒呀，我要是像你們一樣自在多好。大宅的管理，生意上的賬目，隨使團出使秦國的事情都壓在我心上，沒有一個人能幫忙。看鄭言這個讀書識字的樣子，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師。”
“孟姬，你幹嘛呢？”聽到孟姬的抱怨，鄭言不好意思地在一旁撓了撓頭：“今天的課都上完了，你要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這位自己在世上最信任的人，仍然對讀書識字毫無興趣，父親生前的願望也不知該如何達成，孟姬只能無奈又疲累地擠出一絲笑容：“嗯，那你先回去吧。今日學館師傅教你的東西可能太難了，以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
“綠大臉，怎麼辦，孟姬真的因為我不高興了。”鄭言在腦中焦急地呼喚着巨人。
“爬蟲，我有個辦法哄她開心。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綠大臉跟鄭言賣起了關子。
鄭言讀書不開竅，看人可不差。眼前孟姬臉上的神情可是清清楚楚地寫着不高興，此刻方知此事對孟姬意義重大，不然怎麼捨得將自家的鎮宅寶劍相贈。若此刻孟姬責怪他，
腦子裏道是有無數的理由狡辯，可孟姬非但沒有責怪，反而安慰他，鄭言忽覺今日下午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分了。
鄭言趕緊在腦中答應着：“綠大臉，趕緊幫我過了這關，一會路上咱們出門去玩，你說上哪就上哪。”
“行啊，也不用上哪，上次的趙酒，來幾杯嘗嘗就行！”巨人在腦中高興地回應道。
“一言為定。你說。”鄭言爽快地答應了。
“你告訴她，自己把二十個字都背下來了。”綠大臉適時給了鄭言建議。
“可是我完全不會呀，那些個字看起來都差不多，萬一她問起來，我就露餡了。”鄭言擔心道。
“這麼幾個字，我早就記住了，一會兒她要是問你，我告訴你不就是了。”綠大臉不以為意。
“那可太好了！二十個字你真的都記下來了。”鄭言鬆了一口氣。
“二十個字而已，你對我的智力一無所知。”綠大臉略帶炫耀的說道。
“今天下午先生教的字，其實，我都背下來了！所以我才睡覺的。”撒謊的鄭言不敢看孟姬的眼睛，只得盯着池裏的游魚說道。
“哦？真的！那我問問你。”聽鄭言這麼說，孟姬開心地抬起了頭。
孟姬隨意問了幾個今日所學的生字，鄭言在巨人的幫助下都對答如流，孟姬心中頓感欣慰，看向鄭言的目光中帶着滿意：“看來先生只是不想教這啟蒙的學生，說鄭言愚笨，有點言過其實了。”
鄭言在腦中對綠大臉說道：“待會我們就去喝趙酒，只要孟姬不生氣了，咱們就趕緊開溜。”
“嘎嘎嘎，快走。”綠大臉的聲音里充滿了愉悅：“你們那個先生啰啰嗦嗦說了一下午，把我無聊死了，二十個字，就是給我二萬個字，我也已經記完了。”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我離開趙國這段時間，有許多計劃安排給你，你可千萬不要懈怠啊。”孟姬滿意的吩咐新管家備車出門去了。
“哈哈哈，我突然覺得。孟姬現在做的事情，和我們那個世界以前一樣。”巨人在腦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事這麼可笑？”鄭言迷惑不解地問道。
“在很久以前，我們那裏還是需要和你們一樣生孩子的時候。孩子出生，為了讓他有出息。父母生怕自己的孩子懂的東西比別人少。就會拚命給他花錢請各種老師來上課。據說那時候的孩子連玩耍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孟姬對你做的事，不就和數百年前我們那時候一樣嘛。可見這是有智慧的文明的必經之路。”巨人帶着笑身在腦中說道：“你慘了，像你這麼蠢，這段時間有你受的。”
“那後來你們怎麼不需要這樣了？”鄭言好奇地追問。
“後來我們找到了直接把知識裝進腦子裏的辦法，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學習了。”巨人得意地說道：“所以我被創造出來的第一天，就這麼聰明。”
“那後來你們怎麼不需要這樣了？”鄭言好奇追問。
“後來我們找到了直接把知識裝進腦子裏的辦法，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學習了。”巨人得意地說道：“所以我被創造出來的第一天，就這麼聰明。”
“孟姬除了讓我讀書，她還想幹什麼！”鄭言開始有些擔心。
“我這幾天突然想明白了，如果上次她嚇唬我們是為了交給我們什麼重要的事情，接下來又教你讀書，如果她沒有騙我們的話，這件事就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承擔的了。我估計孟姬是要全方位改造你這隻爬蟲了。”巨人接著說道：“不過呢，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平時對我好點，有我這麼聰明的大腦幫助你，你沒問題的。”
從高柳出發前往邯鄲的高譽可就沒有了這份幸運，一輛倔驢拉着吱嘎作響的舊車在太陽下朝着邯鄲前進。在倔驢辛苦地拉着壯碩的高譽上了一個陡坡之後，一個車輪的輻條突然裂開。高譽只聽得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之後，眼前的天地線忽然旋轉了半圈，接着自己就翻到了路邊的草叢裏。坐起來后看看全身，幸好皮糙肉厚的他並未受傷。
“你這天殺的牲口！你怎麼拉的車！”高譽跌坐在草地上，指着倔驢大罵。倔驢也不堪示弱地衝著他嗯啊的大叫。
“罷了罷了，當初也是高柳風生水起的人物。再不濟也不能在官道上和驢吵架。回頭一看，車是不能在用了，高譽將散落的細軟收拾好包成了一個大包袱。拍乾淨身上的泥土，揉着摔得生疼的肩膀，背着包袱又騎上了這頭倔驢。倔驢不滿地哼哼了幾聲又出發了。
終於在太陽幾近落山之時，趙國王都邯鄲在夕陽的映襯下，出現在了高譽的眼前。
“只要打聽到叔父的地址，投奔他說不定比在高柳強似百倍。”高譽也是這輩子頭一回看到王城，高大的城牆和城門如織的人流讓自己頓生豪氣，心中給自己打氣道：“我這樣的本領，離開高柳這種邊陲小城來到王都，說不定接下來的造化大了去了。”
隨着人流匯入熱鬧的正街，高譽被眼前的熱鬧景象所吸引。想到自己現在懷揣三十金巨款，高譽也並不着急尋找叔父，畢竟頭一次來到王城，今晚理應先在邯鄲城內遊玩一番，找家客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精神飽滿地投奔叔父。
想到自己也曾做過客舍的老闆，在邯鄲投宿的時候，高譽感覺家家都是奸商，有些客舍，明明看着比自家在高柳的那間差距甚遠，一問價錢，確是三倍有餘。但凡透露出一點還價的意思，客舍的夥計就開始用眼皮看人，一副鄙視自己是山野粗人的嘴臉。
“這座邯鄲城，個個都是肥禿子，精明的眼睫毛都是空的。”高譽心中憤憤地說道：“不就是看我一身泥土，摔破的衣衫，牽着一頭倔驢，就敢給我臉色看。待我找到叔父，在這邯鄲城混出名堂，你們就知道今天是誰瞎了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