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憶治水
“鄭言，你還能走路嗎？”孟姬彷彿沒有聽到護衛的話，執拗地對着鄭言說：“快起來，我扶着你，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說話間，孟姬用力拉着鄭言，求生慾望也讓鄭言藉著這點力氣踉蹌地站了起來。
餘下幾人見孟姬不肯丟下鄭言，也沒有了辦法，只得護在他們周圍。幾個回合下來，雙方又各有人中劍落馬。孟姬沒有了馬車的防護，更是險象環生。
打鬥間，一名騎士瞅準時機縱馬奔來，想一下將孟姬和鄭言撞倒，卻被護衛首領刺中大腿跌落馬下。孟姬連忙抓住韁繩，翻身爬上了馬，趕忙向鄭言伸出右手。鄭言見狀，用沒受傷的左手抓住馬鞍，腳用力一噔，孟姬右手順勢一拽，將他拉上馬來。
在馬鞍上還未坐定，馬便被打鬥所驚，忽地向前狂奔而去。鄭言只得用左手死死地摟住孟姬，好在孟姬的騎術比他想像中更好。此刻的她，將韁繩死死地攥在手上，努力控制着失控的駿馬，沿着官道向前飛奔。
孟姬用盡全力盡量控制着二人的平衡，自後背傳來的陣陣黏膩讓她心中暗道不好，身後鄭言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孟姬不知鄭言能夠堅持多久，只能在前面大聲喊道：“鄭言你用力抓緊我，現在還不知道後面有沒有追兵。”
大概往前奔出去幾里地，孟姬感覺摟住自己腰的手臂力氣越來越小，趕忙勒住韁繩。馬忽地一停，孟姬感覺身後的手臂徹底鬆開，回頭一看，鄭言臉色蒼白，搖晃中就要跌落馬下。情急之下，孟姬趕緊鬆開韁繩，想拉住鄭言，奈何力氣太小，與鄭言一同跌落馬下。
跌落下馬的鄭言吃痛地哼了一聲，孟姬正欲查看傷口，馬匹一聲嘶鳴，自顧自地向前跑去。
“這沒義氣的畜生。”孟姬剛想出聲咒罵，忽然意識到現在的情形危機，不知後方戰陣的輸贏，也不知是否會有賊人追趕，連忙抓住鄭言，拼了命想把他拉到路邊的灌木叢里躲避。
“趕緊清醒一點，這位姑娘可拖不動你，後面有人追上來就死定了！”摔下馬的劇痛導致意識混沌的鄭言，聽到了巨人在腦中大喊，連忙用最後的力氣也在官道大路上用腿蹬了幾步，和孟姬踉蹌地跌入了草叢中。
孟姬終於有了片刻時間可以看看鄭言的傷勢，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掀開鄭言的衣裳，卻發現流出的血液，衣裳還有外翻的傷口大半已經凝結在一處了，但仍還有鮮紅血液不斷嚮往外滲出。孟姬不懂醫術，不敢妄動，只能在一旁束手無策干著急。
“你先不要管傷口，快回去看看路上有沒有血跡，尤其是我們摔下來的地方。”鄭言忍痛說道。
孟姬一下明白了鄭言的意思，當初在治水河畔，鄭言也曾用樹枝清掃過馬匹留下的痕迹。她掰了一根枝條拿在手中，回到了官道上。片刻后，回來說：“只有摔下來的那裏有一小處，我用樹枝清理乾淨了。接下來我怎麼辦？”
鄭言因為傷口不停地流血而有些虛脫，他用微弱的聲音喊了一聲孟姬，孟姬聽不真切，只得用耳朵貼到鄭言的嘴邊聽仔細聽。
鄭言氣若遊絲地囑咐着：“現在不知道後方是什麼情況，還是先躲在這裏觀察一會兒，再做打算。我腰間還有一把匕首，你拿出來防身用。現在我需要你幫我止血。”
“我不懂醫術，咱們也沒有創葯，如何幫你止血？”孟姬着急地問，生怕鄭言待會就不說話了。
“你去尋一塊布，用力壓住傷口，
就能止血。”
“布？去哪裏找布？”孟姬看了看身上的裙擺，用鄭言腰間的匕首劃破裙擺，扯下內里較為乾淨的一面疊好，隨即按在了傷口上。
鄭言吃痛地哼了一聲，孟姬嚇得趕忙鬆了手：“我壓得太用力了？”
“別怕我疼，用力壓，這樣才能止血。”好一會兒之後鄭言才回答道。
正當孟姬逐漸加重手上的力量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驚得孟姬趕緊將頭深深地埋在了鄭言的胸口，直到蹄聲逐漸遠去，才抬起了頭小心地向外張望了一下，看四下無人，趕緊又回到鄭言身邊替他按壓傷口。
“我估計，現在我們安全了。”鄭言說道：“雖然不確定他是哪邊的人，但看他疾馳而去的架勢，就不是來尋我們的，應該是去報信或者找幫手，無論哪個，都不可能現在就來找我們的麻煩。你且放心。”
看鄭言的傷口此刻沒有再溢出鮮血，孟姬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繼續不斷地用力壓着傷口的位置，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鄭言就交代在草叢裏。
“天快黑了吧？”鄭言出聲問道：“還記得我上次在治水河畔教你生火嗎？”
“我記得。你等會兒。”孟姬站起來，帶着匕首在周圍撿來了一些枯枝和枯草。用匕首在地上挖了個小坑，努力回憶着鄭言之前的教自己的步驟，先用大的枝條架起了一個框，然後在底下放入了枯草，最後用火石點了起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看着火越燒越旺，孟姬關切地問道。
“我現在好餓，你去拿匕首抓只野豬或者羊什麼的。”
“好的。”孟姬拿着匕首剛站起來，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認識鄭言第一晚，在治水河邊說過的蠢話嗎。
“都這會兒了，你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孟姬作勢要打向鄭言，不料卻發現鄭言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在輕微抖動，於是帶着哭腔小聲說道：“鄭言，你可千萬別死。”
“沒事，我就是餓了，烤烤火就沒事了。”
雖然知道這又是鄭言在取笑她當時說的蠢話，但是孟姬卻還是在這危難的關頭笑出了聲：“你這麼餓，這麼烤沒有用，得架在火上烤。”
看鄭言好似沒有精氣神再回話，孟姬趕忙摸了摸鄭言的頭，看對方的溫度正常，遂放下心來。坐在火堆旁不時地撥動一下，填幾根柴火，確保鄭言身邊一直暖洋洋的。
天色熹微，昏睡一晚的鄭言慢慢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對綠草，鄭言仔細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孟姬將一大團雜草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扒開頭上的草，身旁的篝火還在燃燒着，卻不見孟姬的身影。鄭言大驚，害怕孟姬在自己昏睡的時候遇到了什麼麻煩，趕緊想要強撐着起身探查情況。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鄭言心中一凜，還以為是猛獸出沒，卻見孟姬從身旁的草叢裏現身。
“你一定渴了吧。”孟姬一臉羞赧地問道。
被這麼一問，鄭言也感到嗓子眼和火燒一樣，不由得點了點頭：“我渴，你渴嗎？”
“我並不渴，我剛才在那邊喝水了。”
“在哪？”
“在那邊半里地開外的小溪里。”孟姬尷尬地搓了搓手：“我一早起來覺得自己渴了，想着你受傷了定然更渴，便在那邊尋到一條小溪。可喝完水后發現......”
“你發現什麼了？”
“我發現沒辦法將水帶回來給你喝。”
“所以你特意回來跟我炫耀嗎？”看到孟姬那尷尬的樣子，鄭言忍不住剛笑了兩聲，又因為傷口被扯得生疼停下了。
“我有個辦法可以將水帶來。我也渴得不行了。”綠巨人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什麼辦法？”鄭言心中回應道。
“你先和孟姬說你有辦法，我才能說。”
雖然奇怪，鄭言並沒有多想。於是對孟姬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可能把水帶過來。”
“什麼辦法？你說。”孟姬趕忙問道。
“你去溪水邊喝上一口不要咽下去，帶回來喂我喝就好了。”綠巨人的聲音在腦中又一次響了起來。
“什麼辦法你說啊！”孟姬剛想催促他卻發現鄭言臉又紅了：“你是不是熱病起來了。你得喝水，你說到底是什麼辦法。”
看着孟姬急切的眼神，鄭言在心中暗罵巨人的同時，忽然想起孟姬和高譽在高柳城外說的那個故事，覺得還是不要為了一口水去冒犯孟家大小姐比較好，於是乾咳了兩聲：“那個辦法我想了想，不管用。”
看鄭言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孟姬過來一把將他扶起，靠在了大樹旁。
“我看你手腳發虛，應該沒法遠行。”孟姬用手摸了摸鄭言的額頭：“此刻你熱病還沒好，也不能耽誤了。”
昨夜安靜的官道上，此刻已經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趕路的車輛馬匹，孟姬小聲跟鄭言商量：“一直躺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不如讓我去尋一輛馬車離開這裏，找個郎中給你治病？”
“別人如何願意載我們？來路不明且一身血污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