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懸賞

尹行在確定自己的父親永遠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之後，並沒有大哭大鬧，反而表現出超出同齡人的乖巧。他靜靜地依偎在母親身邊，他知道，以後只有母親了。

陳警官這邊如火如荼在村落里調查了三天三夜，天一亮十幾名民警就動身前往分配的村子挨家挨戶的走訪，直到夜裏所有人家都熄了燈火才回到所里繼續開會，佈置任務。然而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鎮上那邊呢，縣城那邊，怎麼說？”陳警官詢問留在所里的接線員，雖然明天早上還是要跟那邊的同事交流情況，但是他還是想要聽到一些好消息。他需要一些好消息。

“沒，沒有。那邊沒有人來電話。”接線員如實說道。

“散了吧，回去早點休息。”看着滿臉疲憊的小夥子們，陳警官也不想耽誤他們的睡眠，緝拿真兇是一件任重道遠的事，今晚多睡一個小時，明天抓捕嫌疑人就多一份力氣。把他們留在這裏陪自己熬，沒有用。

“嘀……”陳警官撥通了電話。

“老劉啊，是我。尹家那個案子，明天發懸賞吧。你那邊再多把把關，正在往你那邊查，你這幾天辛苦辛苦，把人盯緊一點。尤其是火車站跟大巴車，你多派點人。”陳警官考慮到村民是否因為忌憚嫌犯報復而不願開口，便想用懸賞方式徵集線索，而一旦這麼做，代表警方正式向兇犯宣戰，低調調查的時期已經過去，陳警官做好了正面對抗的準備。另外，這邊村落的走訪工作在陳警官的帶領下相當仔細，獨門獨戶的農家都沒有放掉，反而是他們走訪的重點，在這種情況下，他迫切地希望師兄的工作比自己更用力。畢竟，在這個監控探頭並未普及的年代，只有身體力行地偵查，才有可能儘快破案。

“嗯，我這邊你放心。每天這些孩子們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從早查到晚，現在還沒下班呢。”劉警官是陳警官同門師兄，極富正義感的二人，做事風格高度一致，對待案子從不含糊，他們之間是同學，同事，也是知己。

翌日，警方的懸賞通告貼在了每個村子最顯眼的地方，鎮上和縣城的車站，旅館，集市也都貼上了通告：

1989年5月6日上午10時許，光明鎮尹家村上尹組11號民宅發生一起惡性搶劫案件，豐縣警方經偵查，推斷嫌犯體格特徵如下：身材魁梧，比較健碩，身高在175cm～185cm左右的成年男性。沒有尹家村口音，有可能是外地務工回來的青年。如果你的身邊有類似體貌特徵人員，或近期行為反常、突然離開等線索，請問警方聯繫。如提供有效線索，幫助直接抓獲案犯或間接破案者，警方將獎勵人民幣500元。警方為提供線索者嚴格保密。

500的獎勵在當時對於村民們來說，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尹家村裡，圍觀看通告的村民擠得根叔家院子水泄不通。

“間接破案，也有獎啊？”女人的聲音。

“有啊，只要最後抓到人就有！”男人的聲音。

人群突然沸騰了，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開始用力回想那幾天的見聞。——“一個高個子的男人”，他們都想把這個男人裝進自己的記憶，全然忘了這是一個殺人兇手。

不出所料，派出所的電話被打爆了：全是來提供嫌犯線索的。

“我看見他往山上跑了，肯定躲起來了，要不就是翻到山那頭去了。”電話那頭的男人信誓坦坦地說道。

“他鑽進河裏跑的嘛，身上還有血，後面就不知道游到哪裏去了……”電話那頭的女人信誓坦坦地說道。

“跑到廟裏躲起來了！”

“我親眼看見的！”

“是野人下山，老早就聽說那個村子進了野人，我媽小時候都見過的。”

眾說紛紜，甚至還有舉報自己鄰居的，連尹家村的傻小孩都說他見過那個男人。

然後一聽說提供虛假線索要負刑事責任時，大家又都很有默契地同時閉上了嘴。

只剩那個傻子的（dí）鬧，還嚷嚷着說見過，他的母親趕忙將他的嘴堵住。

“你這傻子，說話真是不用負責是吧？把你老娘往牢裏送！”

至此偵查工作又回到原點，此時距離案發已經過去兩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