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動手
哪怕有陰陽公“節約”六成真氣的輔助,吳克昂仍然有些走不動路。
他可真沒想到,哪怕是把技能用在自己身上都能消耗這麼多真氣。
在說出“我知道怎麼破除這種鬼打牆”之後,吳克昂覺得自己的腦袋突然一疼,一股陌生的知識突然就闖進了自己的腦海中。這個感覺有點像是面對一道數學題冥思苦想許久之後,突然明白了解法不說,同時還能舉一反三,對其他的問題同樣有了不同解法似的。
這青磚牆看似是土行,但實際上是利用陣法調動了本地土行,然後增強了木行真氣之後形成的一道“大陣”。
如果從“原子”的角度上來看,這裏其實什麼都沒有。但從五行的角度上看,這裏有四個大陣——一個從周圍源源不斷的抽取水行之氣,一個負責把它們轉化成適合增幅木行真氣的壬水之氣。一個用於利用壬水之氣培養甲乙木氣,最後一個陣法同時利用陽性的甲木之氣製造“牆體”阻礙出入,並且利用乙木之氣構築“幻陣”。
從根本上來說,佈置陣法的人或者妖物應該是木行之屬。他佈置的陣法效果奇佳,而且在源源不斷的水氣滋養下,木行真氣濃郁堅硬到了一種近乎石塊的狀態。
要知道,普通青磚被吳友謙砸一鎚子,那早就成了粉末了。
可有水氣滋養的甲木不光堅硬無匹,同時還具有木行之物特有的柔韌性。吳友謙要是繼續砸下去,雖然最終還是能砸開一個豁口……可反震之力至少能讓他半身不遂麻個一天。
城隍哪怕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被震的手麻這還是免不了的。
突然多出了一堆陌生知識的吳克昂看着這牆面靈機一動,調用起自己身體裏的金行之氣,一股腦的就往牆上招呼。
調用真氣的方法,吳克昂自己都形容不出來。總的來說就像是身體裏突然多出了一個器官或者說肢體——雖然難以形容,但是用起來卻是一點難度都沒有。
用金行之氣活生生“切”出了一個通道之後,吳克昂是打算直接往裏沖的。但突然一口氣沒喘上來,他頓時覺得自己有點暈。
“把你散出去的金氣收回來。”吳友謙一把拽住了吳克昂,然後連忙說道,“你調用的金氣太多了,快點收回來!”
吳克昂眯着眼睛,努力了半天才收回這些金氣。過了好一陣,吳克昂才覺得自己算是重新活了過來——但身上那股子累的彷彿三天三夜沒睡覺的勁頭還是沒過去。
“我以為你們西醫不講五行呢。”吳克昂開了一個不怎麼好玩的玩笑,他從木屑堆里緩緩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后說道,“咱們趕緊進去吧。”
“我已經讓他們先走了。”吳有謙把手指頭頂在吳克昂的脖子按了幾秒,同時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后說道,“你的心率現在還有點快,再等等。”
第三股沙塵暴猛地襲來,看起來這一次好像黃奶奶佔了些便宜——沙塵中裹挾着不少木片草根,彷彿這股沙塵暴剛剛摧毀了一片草原似的。
吳友謙似乎知道吳克昂在擔心什麼,他溫和道,“放心吧,黃奶奶也不是沒什麼見識的小妖,她肯定知道自己的土行術法不適合對敵——至少瞅准空隙,她應該就會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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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個嘚兒啊!”在小歷兒山半山腰上,黃奶奶架着一股黃風來回飄着,她雙眼死死盯着底下山坡。發現哪個地方有青光亮起就會抽冷子用術法砸出一大塊裹挾着沙塵的巨石。
黃奶奶的這句話罵的不光是在底下彷彿打地鼠似到處亂竄的賊人,同時罵的也是自己的老夥計熊池覓。
老熊幾百年來已經慫成了習慣,哪怕自己一身皮糙肉厚就算正面擋高速行駛的大貨車都沒啥問題,但他仍然習慣性的慫着。
在確定吳寧生和康敏已經順利離開了小歷兒山之後,熊池覓就一直催着黃小妹趕緊離開這裏,而他的理由也非常充分。
“哪兒能不跑哇,那下面的是個城隍!”熊池覓的聲音頗為慌張,他架着一團藍色的雲團嚷嚷道,“雖然不知道這個城隍是哪兒的,可人家顯了法相那就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你跟他動手那不是找死哇?”
“寧遠只有一個城隍,而且那個城隍絕對不是他。”黃奶奶又扔出去幾個四五層樓高的巨石,砸毀了一大片樹林后怒道,“你這獐頭鼠目的賊貨,給老娘站住!”
熊池覓在黃奶奶身後一邊嘟囔着哪有黃鼠狼罵人獐頭鼠目的,一邊跟着出手揮爪子——他現在還是人形,但那蒲扇一樣大的巴掌在空中猛揮一下,就有六根巨大的水龍自空中突兀顯現。
這六條水龍不光粗壯,它們本身就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雖然沒能擊中那個在山坡上到處亂竄的“獐頭鼠目之輩”,但水龍只要觸及地面,就能迅速鑽出一個四五米寬,二十幾米深的大洞。
然後大洞變成山間深潭——如果不看裏面混雜着泥土樹木的渾濁潭水,看上去倒是挺有韻味的。
藏在山林中來回亂竄的敵人也並非只挨打不還手的類型,對方抽冷子反擊的時候幾乎整片山林都在隨之搖晃。漫天飛出的樹葉彷彿精鋼打造的飛刀,帶着破空之聲呼嘯而來。中間還夾雜着松針柏葉——它們的速度更快,威力也更大,但詭異的是飛行之中無聲無息,只有到了眼前才突然提速,格外陰險難擋。
熊池覓被樹葉打中倒是沒什麼問題,但那些松針柏葉就有些難受——樹葉落在身上不過發出“噗噗”幾聲,但那些松針柏葉卻能夠直接扎入熊池覓的身體裏。
儘管入皮也就一兩毫米,但疼是實實在在的。本來還有些慫意的熊池覓越打越疼越疼越氣,到了後面幾乎已經快氣瘋了。
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對方可能是城隍”,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先扒他一層皮再說!
氣瘋歸氣瘋,比起自家那個擅長治病救人的黃小妹,熊池覓與妖爭鬥的經驗更豐富一些。他仍然是原來的那個揮爪頻率和動作,但卻在一次揮擊中突然變招,十二條水龍突然出現,然後隨着熊池覓一擰雙手融合在了一起。
十二暗合先天之數,而癸水極陰,陰極生陽,壬水憑空而生!水球凝聚在半空之中,周圍所有的事物都突然被蒙上了一層濕潤之意。
下一秒,壬水之球猛然一抖,一條大河從半空中突兀出現,浩蕩水波直衝地面。
濤濤水波如同浩蕩江河,正大光明無可阻擋。而那些濕潤之意化成了一道又一道細密水痕,若只是碰到一兩條還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但千百條水痕纏繞身軀,哪怕是熊池覓自己,在千百條水痕纏繞下動作也緩慢的彷彿一隻剛剛睡醒的蝸牛。
在林間到處亂竄的“獐頭鼠目之輩”也被水痕所緩,黃奶奶眼前一亮,兩隻小爪子在空中一扯,空中猛然出現了一片土灰色的雲霧。數十塊巨大的花崗岩從雲霧中急速閃出,朝着那人周圍就砸了下去。
這一擊不求擊殺,但求困守敵人以求後援——黃奶奶鼻頭抽動了兩下,幾分鐘前她就聞到了吳友謙身上的那股子八四消毒水混雜着酒精的氣味。想來吳城隍應該就快破開迷陣支援過來了。
花崗岩迅速圍成了一座樊籠。石塊之間的距離和位置似乎別有深意,身處樊籠之間彷彿有無數炊煙升起,小販沿街叫賣,行人往來甚至眾生八苦之意。從陣外看,這一片亂石嶙峋,並無稀奇。但如果在陣內……受困者卻彷彿身處繁華小城,人間一隅。
在樊籠中找到一條出路,其難度不亞於從眾生中尋得解脫。
那人仍然在樊籠中試圖找出一條道路來逃出生天,但水痕纏身緩其速,樊籠環繞困其身,從半空中看,彷彿一隻無頭蒼蠅正在到處亂躥。觀察了一會,黃奶奶和熊池覓都放下心來——這人看上去一時半會是跑不掉了。
在確定這人徹底逃不掉的時候,黃奶奶發現在自己腳下大約三四百米的一塊地方突然閃過了一絲火光。火光剛剛升騰而起,一群人就出現在了火光周圍。哪怕隔着好幾百米的距離,老太太也能清楚看到對方身上環繞着的人間香火和願力,以及摻雜在其中的白色功德之氣。
寧遠的正牌城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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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友謙一路上表情雖然嚴肅,但至少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當他看到黃奶奶佈置下的樊籠時,整個人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這個東西,就算不是城隍,至少也是和城隍一樣的……東西。”按下黃風,黃奶奶帶着熊池覓落在了地上,她剛剛說了一句話,然後就發出了一聲驚疑,“克昂?你怎麼也來了?”
“您只要別問我具體怎麼來的就行。”吳克昂乾嘔了兩聲,然後咳嗽了一陣說道,“我估計這裏情況複雜……所以過來幫幫忙。”
“我們能進來,多虧了克昂。”吳友謙簡單解釋了一下情況之後看着黃奶奶道,“這樊籠……是你放的?”
“我會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黃奶奶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土說道,“人困在裏面了,你來接手?”
樊籠,是一種妖族發明,專門用來針對城隍的陣法。儘管陣法這種東西本身是人類的發明,但這並不妨礙妖族從中汲取靈感,創造出針對城隍的一套屬於妖族的手段。
樊籠這種陣法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它對於城隍的威脅大的離譜。
這種只能由土行妖怪釋放的陣法需要消耗大量真氣,但同時能夠在陣法內構築出一片近乎真實的“城池”。被困進陣法里的城隍雖然明知這片城池是假的,但卻仍然受限於城隍的身份,無法直接出手破壞城市以求破陣。
如果是其他什麼人被困樊籠,最多三五分鐘就能破陣而出。如果是妖族被困,那時間可能就會縮短到一分出頭的地步。
但城隍……如果不出意外,被困入陣中的城隍終其一生都將無法脫困——要麼在陣內待到壽元耗盡,要麼等佈陣的土行妖族主動撤除陣法。
吳友謙看到樊籠陣當然會緊張,這種緊張就像是人會害怕距離自己眼睛極近的尖刺一樣。
自然反應,難以克制。
好在黃奶奶足夠可靠,如果換成其他的妖族,只怕吳友謙已經出手除妖以絕後患了。
稍微調整了一下站位,並且體現佈置下了陣法,吳友謙示意黃奶奶撤去了陣法。
巨大的花崗岩逐漸下落成為細沙,在落下的沙子後方,一個身影慢慢的顯露了出來。
吳克昂眯起了眼睛,然後稍微退後了半步。那個身影,確實是林老闆沒錯。
林老闆緩緩轉過頭來,看着周圍如臨大敵的眾人,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
“吳克昂小朋友,我們又見面了。”林老闆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他忽然高聲說道,“動手!”
吳克昂頓時渾身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