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整走！
黃鼠狼和貓究竟誰能幹得過誰，這個問題一直在吳克昂的腦海中來迴環繞。它深深的困擾着小吳同學三歲的大腦和三十四歲的靈魂，一直到他上了飛機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路上，不管是康敏還是吳寧生都沒顧上招呼自己的兒子。吳克昂一路走在兩人側面，也在盡量替自己的爹媽減少一些負擔。
票麵價值兩千八百萬的國庫券實在是太重了，重到兩個保險箱壓根裝不下的地步。最後康敏還是找盧局長又要了兩個箱子，四個成年人拖着四個極其沉重的帶輪保管箱，這才勉強算是完成了任務。
上飛機過安檢的時候，一開始負責安檢的小夥子看上去似乎對這四個箱子裏的東西有些好奇——而且他應該也從來沒在工作中見過能上飛機的安全免檢證。於是他叫住了康敏，要求開箱檢查。
一個箱子裏可是七百多萬國庫券，康敏壓根不可能讓這麼多東西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她非常果斷的同意了小夥子的要求，然後要求他馬上叫自己的主管到現場來——開箱檢查沒問題，你們機場安檢部門必須作出保證，如果箱子裏的東西出現了丟失或者缺漏，那雲鶴機場要負全部責任。
一旁負責帶班的安檢組長過來看了一眼康敏的免檢證，然後朝着小徒弟的後腦勺上就來了一巴掌，再送自己的小徒弟一頓臭罵之後趕緊給四人放了行。
吳克昂坐在座位上，滿腦子都還是那個刻進自己靈魂深處的問題——黃奶奶平時是擼貓呢，還是被孟極按在炕上舔毛？
這個問題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
“趕緊麻溜的帶着我大孫兒過來。”回到家第二天，黃奶奶的電話就過來了，“趕緊的，我給他整了個好玩的！”
吳寧生完全沒有因為被奶奶提溜回家而產生不滿，事實上，他還盼着這茬呢——給公家扛回來的國庫券在下飛機之後就直接交給了前來接機的押運同事，而康敏自己買的國庫券則被小兩口小心翼翼的帶回了家。
花了十萬塊買回來的面值十四萬的國庫券，去銀行兌現之後就能變成十八萬。一來一去凈賺八萬塊——這來錢的速度甚至比去搶還快。而帶着這麼多國庫券去兌現……多少讓吳寧生有些擔心。沒辦法，90年代中期的治安條件確實比較差，槍支管理措施落後不到位，在電視台工作的吳寧生甚至經常會聽說又有了狂徒持槍作案的事情。
手裏的國庫券肯定要趕緊去兌換，要是過了兌換日，那這些國庫券就得變成廢紙了。但直接去吧……吳寧生又有些擔心安全。
所以他把注意打到了自家奶**上。
黃奶奶雖然沒槍沒棒，但怎麼說也是個活了好幾百年的黃大仙，要是真碰上不長眼的，老太太豈不是一個眼神過去就能嚇死一群持槍劫匪？
吳寧生原本還在擔心自己直接去找老太太會不會不大好，如今聽到了老人家的召喚，頓時來了精神。很快，一家三口就以一種極不安全的方式開始了今天的出行——吳寧生開摩托，康敏坐在後座。
吳克昂在踏板摩托的前踏板上罰站。
這種出行方式當然不安全，不過吳克昂實在是擰不過自家爹媽——這個年代的交通規則雖然條款不少，但大部分人仍然是把這玩意當個參考。
吳寧生自己連頭盔都不戴。
不戴頭盔騎摩托車是一件非常危險的行為，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講……不戴頭盔同樣也保證了吳寧生操作的安全性——速度只要超過三十公里，吳寧生就覺着自己有些睜不開眼。
一路騎車到了地方，康敏和吳克昂下了車，而段秘書早就等在干休所大門口的地方了。
“段叔叔好。”吳克昂用無可挑剔的小朋友的禮貌程度向段秘書問了個好，然後一臉期待的問道，“黃奶奶給我整了個什麼玩具啊？”
段秘書一直微笑着的表情忽然帶上了一絲“保密”的味道，“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吳克昂當然知道那個“保密”內容就是孟極，不過他還是努力表演出了小朋友迫不及待的意思，等着自家老爹把摩托車停好，他就拽着吳寧生和康敏的手往黃奶奶家裏“沖”。
“哎哎哎！”剛一進房門，吳克昂就聽見了黃奶奶的嚷嚷，“我跟你說了撒手！別舔……咋還啃上了？！”
吳寧生的表情頓時就僵住了。
他用詢問的眼神向段秘書求助——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出去等着？
段秘書還以一個有些幸災樂禍的眼神，然後說道，“都進家了就別愣着啦，來，換鞋上炕！”
吳克昂眨了眨眼，他從段秘書的話里聽出了明顯的笑意。
換了拖鞋，吳克昂和父母走入客廳，然後他一眼就看見了炕上的低着腦袋拱着身子，不同發出呼嚕聲的孟極。
以及被孟極按在炕上舔着尾巴毛的，一臉無奈的黃奶奶。
“光瞅着啊？過來搭把手！”黃奶奶眼見吳克昂等人進來了，連忙說道，“趕緊把這玩意給我扥下去！”
吳寧生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而段秘書壓根就站在原地沒動。吳克昂自付自己這個小胳膊小腿估計不好使勁，正在猶豫的當口，卻看到自家老媽兩眼放光就湊了上去。
康敏用兩根指頭捏住了孟極的後頸皮，然後一把就把這隻舔到昏天暗地的大貓咪提溜了起來。被提住後頸皮的孟極一動不動，尾巴上提遮住了自己的肚子，然後用一副無辜的眼神看着康敏。
我還沒舔完呢，你捉我幹什麼呀？
你看看那尾巴上的綹……還沒順開呢！
黃奶奶從炕上翻身而起，從一旁拽過床單就開始擦尾巴，一邊擦一邊咬牙切齒道，“我今天早上剛洗的澡！”
吳克昂看的目瞪口呆，他原本設想的場面是孟極被黃奶奶幾百年道行壓的不敢動彈，然後黃奶奶在孟極一身長毛里鑽來鑽去還能游泳……怎麼現在徹底反過來了？
康敏抱着貓，用手撓了撓孟極的下巴。在聽到孟極毫不猶豫就開始呼嚕之後先是一愣，然後才失笑道，“這個小東西倒是不怕生。”
“可自來熟了。”黃奶奶又擦了擦自己的尾巴，翻了個白眼生氣道，“這貓怎麼這個性子呢？就和狗似的！”
“那您整這麼只貓來是幹啥呀？”康敏好奇問道，“這貓是品種貓吧？看着真漂亮！”
“朋友送的。”黃奶奶沒有展開描述孟極的來歷，畢竟要是直說這“貓”是雲鶴城隍送的，只怕康敏和吳寧生心裏得有些想法。“我記着克昂跟我說過喜歡貓，這貓品種不錯，而且性格也挺粘人……”
黃奶奶在說道“粘人”的時候，表情稍微有些怪異。
“最重要的是脾氣好。誰抱都行，而且也不急眼——挺適合孩子的。”她看着吳寧生說道，“上廁所啥的都會，這貓也聰明——帶回去養着吧。”
吳寧生看起來有些不太樂意，他皺眉說道，“這貓容易掉毛，放在家裏太麻煩了……”
“我也容易掉毛，一過春天這毛就掉的跟下雪似的。”黃奶奶的眼睛瞪了起來，“怎麼著，以後你家我也少去唄？”
想趕緊把孟極給扔出去的黃奶奶和想請黃奶奶當保鏢的吳寧生正面碰撞，然後以黃奶奶大獲全勝告終。
老太太已經快把尾巴甩到吳寧生臉上了。
和孫子孫媳婦聊了幾句話，黃奶奶突然對康敏說道，“你和你家這口子先出去到院子裏溜達溜達，我找克昂有點事兒要說。”
“大概要多久？”康敏對黃奶奶的要求倒是沒有什麼不樂意的地方，她只是問道，“如果時間長的話，我讓寧生先陪着我去旁邊的商場逛逛？”
“不會耽誤太多功夫，你們就在院子裏溜達吧。”黃奶奶想了想說道，“等會我這事兒完了，我讓小段出去找你們去。”
用幾乎沒有任何遮掩的借口轟走了吳寧生和康敏，黃奶奶一路游到了吳克昂腦袋頂上，然後毫不客氣的往下跺了跺腳。
“疼！”吳克昂躲也沒地方躲，更不可能低頭把黃奶奶給甩下來。好在黃鼠狼的腳爪還是挺軟的，其實不太疼。
但也得裝出一副“腦袋要炸啦”的表情才行。
“你疼個德兒啊！”黃奶奶用自己沾着貓口水的尾巴往吳克昂臉上一摔，然後轉身指着孟極罵道，“你給我站住，立正！”
孟極哪裏聽的懂這個命令——就算聽懂了它也不會真就乖乖立正不動。
雖然性格像狗，但人家本質上還是一隻貓嘛。
於是孟極三步並作兩步，人立在吳克昂面前，直接上爪子掏住了黃奶奶的尾巴——開舔！
屋裏這一陣亂的雞飛狗跳，等客廳的門被人推開的時候，現場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吳克昂站在屋子裏微微低頭，孟極半個身子直立在空中，左爪摟住吳克昂的脖子，右爪掏着黃奶奶的尾巴，嘴湊到嘴邊咔咔一陣胡舔。
黃奶奶用小爪子拍着孟極的鼻子，可就是拍不走這條死皮賴臉跟狗一個性格的貓。
客廳的門被推開，一個頭髮略微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走進了房間，看了一眼屋裏的情況之後先是愣住了，然後才問道，“黃奶奶，要不……我先到外面等會？”
“有謙，過來幫忙！”黃奶奶看到了吳友謙進屋，頓時像是看見了救星似的，“趕緊把這貓給我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