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細狗
可是他卻難以真的入睡。
彷彿是車廂的通風設備出現問題。
濃烈的氣味開始變得嚴重起來。
在那張沒有面孔的面具作用下。
蘇長現在對於聲音、視覺、嗅覺之類的感受。
開始變得越來越敏感。
年輕的男女旁若無人摟抱在一起。
雖然兩人已經刻意壓低聲音，蘇長也為此戴上耳塞，可是依舊能夠聽到兩人嘴裏膩人的情話。
“寶貝，我昨天厲不厲害？”
“討厭啦，這裏還有別人呢，你怎麼在這裏說這些事情。”
“那有什麼關係？你就說嘛……我想知道。”
“一點點啦。”
“真的只有一點點嗎？”
“好啦，你好厲害，這樣總可以么？”
女人的臉上露出羞紅。
聽到女人的嬌嗔，男人的臉上露出諂媚的神情，開口說道：
“可是我怎麼看你好像不太滿意的樣子，
不過沒關係，我今天為你準備些小禮物，
今天晚上讓你好好開心一下。”
“哼，不要臉。”
“我就是不要臉，你能拿我怎麼樣呀？”
“親愛的，你看那邊那個男人，腿上有傷口誒，我們要不要去幫幫忙？”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們為什麼要管別人的死活？”
男人冷哼一聲，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來，
“要不是他們耽擱時間，我們早就在城東的快捷酒店了，
我啊，給你定了一間大床房。”
“你行不行啊，細狗……啊，寶貝你要做什麼？”
漂亮的女人口中傳出一聲驚呼。
男人將手探入女人的衣擺，嘴唇在女人的脖頸上親昵地遊動，朝着女人索吻：
“我忍不住了，讓我親一下，就親一下。”
“屬狗的，吃不夠？”
“你都說我是細狗了，那我肯定是屬狗的，我現在就讓你瞧瞧厲害！”
兩個人一邊說著羞人的情話，一邊撕扯着彼此的上衣。
大有一副準備在列車裏面愈演愈的態勢。
蘇長聽着他們的舌頭彼此的口腔探索發出的聲響。
他皺了皺眉。
心中不禁生出厭惡來。
他從未和現在一樣，討厭自己能夠聽到別人心音的能力。
列車忽然顛簸了一下。
像是碰撞到什麼東西。
原本明亮的車廂開始忽閃起來，隨之燈光暗淡下去。
只剩下只剩下應急燈還帶有光亮。
這樣的情況持續片刻。
車輛啟動備用的隱藏能源，燈光再次恢復如初。
蘇長抬頭望了望車頂的條狀燈帶。
剛才在古城區的站台，似乎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雖然車廂里已經重新點亮，但是列車的晃動依舊強烈，搖擺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彷彿隨時。
地鐵天花板和車廂兩側的護欄忽然扭曲。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車頂奔走。
蘇長聽到情侶中的男人發出痛呼。
大概是剛才車輛的顛簸，使得男人在和女人親昵時，被咬了舌頭。
原本進行的親吻聲音戛然而止。
可是很快聲音繼續。
吮吸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聽起來有些膩人。
他聽到嗚咽聲，像是有人在肆意妄為。
然後是劇烈的撞擊聲，像是兩個人廝打在一起。
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蘇長回首怒視。
他看到那個身材嬌小的怒女人蟄伏在男人的胸膛里，彷彿正在微微啜泣着。
怎麼還哭起來了。
蘇長忽然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在他的視聽里。
男人的心音。
消失了。
臉上有些黏膩，蘇長伸手一摸，是一滴殷紅的液體。
男人彷彿化身擰開閥門的消防栓。
暗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胸懷裏噴薄而出。
女人朝着蘇長轉過身，露出神秘的微笑，細長的舌頭靈活地在牙齒縫隙間搜尋着，剛剛喰食的碎肉。
他能夠聽到那些東西的心音。
但是與之前所遇到的食屍鬼類似，他依舊無法第一時間聽懂。
但是經過短暫的滯后。
蘇長聽懂了。
“男朋友。”
“好吃！”
“還不夠！”
“沒吃飽。”
“還要吃。”
女人踮起關節反扭的大腿，甩掉了上面的高跟鞋。
輕盈地將腳指甲刺入腳下的地面，隨後身體向後傾斜，做出蓄力的動作。
可是嘴裏卻一刻不停，耳邊傳來吞咽唾液的聲音。
像是正在進食的雌性螳螂。
一邊喰食着鐮刀中的獵物。
一邊注視四周的情況
有什麼東西被蹂躪捏碎，然後最後化作猛鬼的食糧。
男人並未發出哀嚎，可是喉管中卻發出骨骼碰撞的聲音。
蘇長和女人進行了短暫的對視，大概持續了三秒鐘的時間。
三秒鐘大概都能做些什麼呢，大概只能點燃一支香煙，或者讓人睜開惺忪的睡眼。
但是蘇長唯獨忘記了起身。
可是實際上，時間並沒有過去三秒鐘。
老人沉睡的鼾聲變得悠長無比，在他的耳邊清晰聽聞。
可是那鼾聲彷彿被拉得老長，讓人十分懷疑老人的呼吸系統是否出現了問題。
蘇長注視這女人的喉頭。
女人的喉頭聳動一下
囫圇吞下血肉。
原本正在酣睡的老人，忽然伸起懶腰，打了個哈欠。
周圍的時間彷彿變得更慢。
怪物發出私語般的竊笑聲，隨後接着彈力將身體盪起，朝着酣睡的老人跳躍過去。
女人露出尖銳的獠牙，咬在老人暴露在外的喉管上。
像是打翻了油漆桶，粘稠的染料混合在一起，肆意地潑灑在車廂的角落。
那個漂亮的女人開始變得更加瘦小，白皙的皮膚顯露出黝黑的顏色，隨後整個身體開始由外到內開始收縮，彷彿被某種奇怪的事物由內而外地將女人抽干。
只是瞬間，女人就彷彿變成一隻瘦骨嶙峋的小鬼。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變得破碎不堪，露出衣物下的纖細肢體，可是卻讓人難以體會其中的美感，反而讓人感到無比恐懼與厭惡。
只是一瞬間，便將尚未清醒的老人殺死。
女人咀嚼着嘴中的血肉，頸部的骨頭扭轉了二百七十度。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然後目不轉睛地盯住了蘇長。
蘇長能夠感受到她內心深處潛藏的渴望。
前面兩個只是她的開胃小菜。
她並沒有感到滿足。
她還想要的更多。
自己這些人，在怪物面前，就像是黑夜裏的燈火，又是唾手可及的蜜糖。
人類是迷途的羔羊，是黑夜裏的燈火，吸引着永夜下的蝶蛾。
他的眼裏像是點燃了某種燭火。
殺戮的慾望正在高漲。
“啊對對對……”
“啊對對對……”
耳邊彷彿傳來某個奇怪的聲音。
像是面具對他這樣的想法發出了讚許。
“別吵！別吵！別吵！”
蘇長在內心裏吶喊者，臉上出現了若隱若現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