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團伙
快要天亮了,周圍彷彿蓋上了一層淺藍色的薄紗,讓山谷中的樹林顯得更加幽邃靜謐。
丹尼爾用力吸了吸鼻子,在冷風中蹲了一個晚上的點讓他有些着涼,早知道就該補一補法袍上的那幾塊洞了。
但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和惡臭又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面對滿地的屍體,他們沒有裹屍布之類的東西,只能草草地把屍體拼起來,再一個挨一個地擺到一起。
遠處正有一個身影正在往這裏趕來,他那磕磣的金髮在以綠色為基調的樹林中十分顯眼,之所
以說是磕磣,不光是因為那頭髮又臟又亂,更是因為比起傳統印象中“如金子般閃閃發光”的金髮,他的頭髮就像是發黃、乾枯,被農民捆到一起準備找時間燒掉的乾草一樣,連太陽光打在上面,都沒辦法掩蓋住這種頹敗的氣質。那不知道幾個月沒打理的鬍子拉渣的臉上還沾着灰塵沾着草。
但頭髮的主人倒是看得挺開,你看,他還一邊笑着一邊揮手往這邊打招呼呢。
“一個晚上沒出現,我還以為你被魔狼啃了,雜毛”
丹尼爾撇了撇嘴,面色微怒地說道
“我叫羅安,不叫雜毛”被稱作羅安的青年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只是感覺怪怪的,所以又去周圍偵查了一道。”
“反正都一樣——怎麼,有人在周邊嗎?”
“沒有……但是我總感覺有人在盯着我。”
“那鐵定是你丫的錯覺了,我看你怕是拉屎把腦子給拉出去了,結果有人踩到了和屎混在一起的你的腦子,一直在鞋底摩擦,你才會感覺有人在你腦袋邊轉。”雖然口上這麼說,但他可不敢肯定,身為這批隊伍里最好的斥候,羅安的直覺一向很准,萬一真讓他說中了呢?
“嘿!我招你惹你了?你一個讀書人能不能不要滿嘴噴糞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
“……啥意思嘛?”
“……”
丹尼爾煩躁地扶了扶眼鏡,就在此時,河邊傳來的爭吵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勞爾,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要我說說你那些手下有多蠢嗎?那我可得好好準備,這可是能搬上劇院的好戲!”
“別跟我裝糊塗!為什麼我的人死了這麼多?你不是跟我說過你的那些兔崽子會幫忙的嗎?!”
“是啊,我們確實幫忙了,但是沒想到你的這些狗崽子死得這麼快,還沒到呢,就沒聲兒了。”
“放你娘的屁!我不信!!你一定是故意的!!!”
眾人紛紛趕來湊熱鬧,只見一個披着獸皮夾克的精瘦光頭,正歇斯底里地和他們老大說話,而他身邊的兩個打手,還有背後幾個倖存下來的傷員,看見自己的頭這麼激動,都緊張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嘖嘖,你看,他們在盯着這邊呢”
羅安雙手環抱着靠在樹上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可不,法師和弓箭手,就算是你來也會優先警惕這兩個的。”
“嘶……你是不是又在……”
“嘿,孩子們,這邊怎麼樣了?”
兩人的肩膀被同時拍了拍,轉頭一看,頂着一頭黑色半長捲髮的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後。
他是盧克,隊裏的二把手,也是羅安的劍術導師。
夜晚的襲擊結束后,他負責在周邊巡邏,確保附近的安全。此時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串耳朵——一串綠色的、尖尖的臟耳朵。
“哥布林?我以為他們只會出現在森林深處。”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那是建立在隔三差五就會有冒險者或傭兵為了掙錢跑來清理它們的前提下。這裏的領主已經不管事很久了,被擠到只能在森林深處活動的綠玩意們也逐漸擴大了活動範圍,就連瘴氣也開始出現了。”
“媽了個巴子……”
羅安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然後看向盧克手上的那串耳朵。
除了二十多個小的耳朵——屬於普通哥布林,純炮灰的那種。還有兩個一個巴掌那麼大的耳朵和一個尖端塗成白色的耳朵,前者是突變進化后的大型哥布林,力大無窮,最小的也有兩米多,比他們老大還高。而白色耳朵則屬於另一種突變哥布林,他們之中的法師,會釋放一些初級到中級不等的法術。
“你沒受傷吧?”
“回來的時候被蚊子叮了一下,放心吧,就這些玩意還奈何不了我。——為什麼那邊這麼吵?”盧克往還在爭吵的老大那邊望了望。
“那個光頭找上來了,大家都等你呢,去吧,照計劃來就行。”
盧克點了點頭,拿着手上的長劍走了過去
丹尼爾一邊說著一邊從法袍里掏出一根旱煙桿出來,放上煙草,噗嗤,他的法杖微弱地閃了閃,一小片火花便在煙斗處閃了幾下,煙草隨即被點燃。
“咳咳……我是整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這些滿肚子墨水的傢伙會喜歡這種玩意……”
羅安扇了扇鋪面而來的二手煙,皺着眉抱怨道
“你要是個法師,就能理解我了”
丹尼爾並沒有停下來,反而又仰起頭朝羅安的臉上吐出一大口煙,這才把後者趕跑。
法師釋放法術,消耗得不光是魔力,更是對體力和精神的極大考驗,一次激烈的戰鬥不亞於做一整天的數學題還不帶歇氣的,歷史上就有不少著名的法師因為魔法使用過度導致精神錯亂或者直接成了只會阿巴阿巴的傻子。
於是法師們就開始尋找能夠提振精神的辦法,煙草只是其中一種,除此之外藥劑甚至是成癮品也經常被使用,當然後者是被嚴令禁止的——至少在他的學校是這樣。
這個習慣也是丹尼爾在學生時代就落下的毛病,一到了課間,喝葯的、抽煙的,差不多擠滿了整個走廊,群魔亂舞,煙霧瀰漫得跟煙熏房似的——不過在教室抽是明文禁止的,一絲煙也不準跑進去,否則等着被罰吧。
令人感到好笑的是,這種行為被某些貴族和市民、商人當成了一種時尚,一種自己很有學問,很有品味的象徵,紛紛效仿。
…………
“你這是不講信用,勞爾!你背信棄義!”
“哦,是嗎?那你說說我哪裏背信棄義了?我們約好一起動手的,結果你的人自己先衝上去了,要不是我的人及時趕過來,你自己都小命不保!”
“去你的,你眼睜睜看着我的人死乾淨了才來撿漏!”
光頭直接指着比他高出一大截的老大臉上吼,連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但是後者的情緒反而越來越平靜,就像在看一個小丑一般。
“我告訴你,我……”那光頭似乎想要說什麼,不過看了看周圍虎視眈眈的眾人,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算了,咱們走!”說著,他轉身就想離開這裏
“這麼急?我還想跟你講個好消息呢”
光頭停了下來
“這個好消息嘛,就是說我們打算轉行了,或許是做傭兵,做冒險者,好歹是個正當職業,你也不用操心我們的名聲和信譽問題了”
不是因為老大的話,而是一陣急促接近的腳步聲
“不過呢,轉行也得付出點代價,比如我拿什麼去轉正”
還有一閃而過的寒芒
“所以我得要你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