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書中自由黃金屋
這一天是一個大晴天,陽光很足,只是有一些微風,不過當風兒掠過湖面,裹挾着冰面上的寒氣擦到人的臉頰時,還是讓人感覺到了陣陣清冷。駱堔和胡娜娜已經在湖邊坐了很久,他將胡娜娜的臉放在自己的懷裏為她取暖。
胡娜娜笑着說:“放心吧,現在我有了你,不會再跳湖了。以前念書的時候,因為我是她的女兒,同學們都欺負我,其實老師也看不起我。直到遇到你,我才有了安全感。謝謝你,堔哥。是你一直保護着我。因為我,你也背了不少的閑話……”
“好了,不要說這些,難道我是那種在乎別人閑話的人嗎?對我你還用說謝謝嗎?”
胡娜娜看着亭子下的冰面說:“堔哥,你知道嗎?那一回我被她打的太慘了,腦子一熱跳進去了。當時我真的害怕極了,我拚命地掙扎,叫喊……”
“後來呢?”
“後來有人聽到聲音把我撈上來了。這事當時還上了咋們小古城的新聞,不過你一定沒有留意,也不會想到以後會認識我。”
駱堔笑了笑,“還上新聞了?”其實那件事當時在小古城鬧得沸沸揚揚,駱堔自然也聽說過,只是這些年來,駱堔從來沒有提起過,現在也佯裝不知。
胡娜娜接着道:“嗯。回去的時候我身上還粘着蓮葉呢,我以為她會打我。但是那次她沒有,她也嚇壞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打過我。也就是自那以後我開始喜歡來這裏了,看到湖裏的蓮花,就會想起她那天的眼神。那是她這輩子唯一為我着急過的一次。”
胡娜娜說到最後眼中已經儘是淚水了。她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問駱堔:“堔哥,你的那件事處理的怎麼樣了?”
駱堔淡淡的說:“嗯,算是處理完了吧,老頭子把房子都賣了。”
“堔哥,你也別太難過,人這輩子難免會出點意外的。”
駱堔苦笑,“連駱淺那小子都出來賣畫了,都是因為我的那場事故。他的攤子就在那邊。”駱堔指了指橋下的方向。“今天下午他去新城了,可能一會兒就會回來。”
“啊?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嗎?他不去念書嗎?”
駱堔說:“那兔崽子離家出走了兩次,老頭子拗不過他。說讓他出去體驗一下也好。老頭子說少年貧對他的將來有好處。三月份兒開學之後總是要去的。再怎麼困難也不差他那一點學費。讓他玩過這幾天新鮮,他也就不鬧騰了。”
胡娜娜說:“駱淺能有你這樣的哥,多幸福,我連一個兄弟姐妹都沒有。要是有個哥哥也不會這麼糟心了。”
駱堔長嘆一聲:“哎,有人可不會這麼想。”
胡娜娜輕笑一聲,突然問道:“堔哥,那你今年還娶我嗎?”
駱堔身體一頓。“呃……我,今年我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願意嫁給我?”
“難道我嫁給你,還會和你要什麼嗎?我自己也攢了一些積蓄,你要是用我都給你。我想和你一起渡過眼前的難關,這樣你家裏人也會更容易接受我。”
駱堔的眼睛微微發紅。聲音有些更咽。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堔哥,你說你家人會不會介意我的家庭?”
駱堔一時沒有答話。胡娜娜本來對這個問題極為敏感,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我爸是明事理的人。我相信他會同意的。”
駱堔嘴上這麼安慰胡娜娜,心裏卻打着鼓。也正因為胡娜娜的家庭,他一直沒敢告訴家裏人娜娜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但是這種事也不可能永遠瞞着父母。
父親的人品街坊四鄰都是要豎大拇指的。而那個女人的浪蕩名聲在小古城也是出了名的。尤其在舊城,可謂是家喻戶曉了。這樣的婚事駱堔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難處。
“如果他們不同意,你會和我私奔嗎?”
“私奔?”如果是以前,胡娜娜問出這句話,駱堔會毫不猶豫回答——會的。但是現在不同了,他成了家裏的頂樑柱,怎麼可能扔下一個家不管。
胡娜娜等了幾秒,見駱堔不答話,她已經知道了駱堔的想法,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駱淺這一天下午終究沒能趕回蓮園賣畫。田筱君沒有放他走,留着他一直吃了晚飯。
回到老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不見駱堔,父母正在看着電視。駱淺順嘴問了一句駱堔,賈華說今天他情緒有些不對,早早回屋裏睡去了。駱淺也深刻感受到沒有人吵架的無聊,隨後也回到自己的房中。躺下來想心事。
下午田阿姨硬是問出了他的感情狀況。他的話匣子一開,竟然和一個阿姨輩的女性傾訴了一番。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好笑。同時也證明了自己的內心一直壓抑着的痛苦,一點也不比任何一個失戀的人少。米初蕾畢竟是他的初戀。而初戀無疑最拌人心。
他和米初蕾的分手說起來很滑稽。不過是兩條簡單的短訊。
米初蕾發:“駱淺,我媽媽知道了我們的事了,她讓我全心全意準備高考。所以……”
駱淺發:“我明白,我也會好好學的,努力和你考進一個學校。”
兩人和平分手,馬上迎來寒假。
其實駱淺感覺他兩之間更像是小情侶鬧矛盾。在他的心裏,對米初蕾存有的一點點怨氣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只是他們分手的時間趕巧了,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哄一哄米初蕾,家裏就出了變故。一時間駱淺心情沉鬱,而且忙的焦頭爛額,倒是沒顧上和初蕾認真的和好。時隔幾天不聯繫,米初蕾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們就那麼稀里糊塗的分開了。
現在駱淺覺得自己更沒有資格和米初蕾在一起,他心裏不由得自卑。他多次拿起電話又放了下來。他家裏發生的事不知道怎麼和她說起。
生活本來已經極壞了,駱淺的內心產生了一種自虐的心態,索性讓更壞的事情降臨吧。他願意讓失戀的痛苦暫時填充着自己,而不去想家庭里的那些事。這種想法很複雜,駱淺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陰差陽錯的,兩個人突然斷了聯繫。
駱淺翻着手機里的一些米初蕾的舊照片,一張一張看的很仔細。
而此時此刻,就在小古城的另一個屋子裏,米初蕾也在手裏轉着手機,她仰躺在床上,眼神中充滿了埋怨。
她本來也是個倔強的人,駱淺不聯繫她,她心裏鬱結,賭氣也不理睬他。可耐不住心裏總是堵得慌。儘管分手是她提出的,而且當時也絕對不是鬧着玩的。可是她始終沒想到那個傢伙真的就那麼認真。
這麼些天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他不是那麼絕情的人啊,在米初蕾的心裏駱淺總是由着她的,寵着她的,即便是分手,他也一定會聯繫自己才對。
同齡的女孩要比男孩子成熟的,米初蕾對他兩的感情冷靜的分析過。她承認駱淺的優秀,至少在繪畫方面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天才。兩年在一起的時間,她也將駱淺當作自己的一部分了,她喜歡他。
但是畢竟高考就要來臨,將來是否能在一起上大學也是他們馬上要面臨的問題。再礙於來自媽媽的壓力,她也是有些神經質了,這才說出了分手,但心裏卻下意識的認為這分手也不過是個緩兵之計。
至少米初蕾相信駱淺不會真的離開,而當她覺得條件成熟的時候,駱淺一定願意回來。不論如何,他覺得和駱淺至少應該是朋友,這是她的一種自我保護。
可是如今駱淺突然就那麼消失了,她才感覺到彷彿丟了一件重要的東西,而且永遠找不回來。似乎自己的心也不再完整,又如身體的某處肢體被剝離。
可是難道要她再去找他嗎?告訴他自己後悔了?米初蕾想過給駱淺低一次頭,只是她總覺得那樣的話,自己在這一場較量中就徹底輸掉了。她不怕掉面子,也不會覺得委屈,但她怕輸,自小她就沒有輸給過任何人。
米初蕾又看了看手機,顯然今天駱淺發消息過來的可能不大了。這一晚她感覺到自己快要綳不住了。她手裏轉着的手機停了下來,準備檢驗一下那傢伙是不是停機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她的媽媽端着一盤水果進來。
“吃點吧,咦?我還以為你學習呢,躺在這兒幹嗎?”王林說著將水果放在米初蕾床前的書桌上。
米初蕾坐了起來,從果盤中拿了一個蘋果,坦然的說道:“我突然想到駱淺了。”
王林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怎麼?你們還沒分手嗎?”
“分是分了,但是他這些天連一個電話也沒給我打。媽,你說他至於嘛?小肚雞腸的。”
王林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我看駱淺做的對,既然分手了,就應該徹底一點。別藕斷絲連的影響學習。再說你們才多大?我堅決杜絕你早戀!”
米初蕾無奈道:“媽,我們都高三了。這些事情我心裏有數的。這個時代不是你們那會的時代了。”
王林嚴肅說道:“我是個搞教育的,很了解你們這一代人。你們自認為早熟,其實是晚熟!”王林說完,將桌上的果盤推到邊角處,“起來學吧,別胡思亂想了。書中自有黃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