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夜不怕夜的黑
一夜之間,米初蕾哭腫了雙眼。她的鼻子也被紙巾擦紅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最終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結局。
其實細想來,這個結局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張凡和駱淺有十二年的同窗情。她心裏一直知道張凡是喜歡駱淺的。但她信任張凡,更信任駱淺。可到最後小丑竟是自己。
閨蜜?真的是這世上最可笑的關係了……想到張凡那一身露骨的衣服,她就覺得噁心。她完全可以肯定那兩個人已經發生了關係。
她想通了一切。為什麼駱淺不聯繫她,為什麼張凡的電話也關機。在自己正為駱淺擔心的時候。他卻正在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做着那種不堪入目的事情。
“噁心。噁心……”米初蕾的心裏狠狠地重複着這兩個詞。兩隻手不知不覺深深地陷入了被子裏。
昨夜她一步步走回了家,在寒冷的夜裏,她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她的腦子裏只有那一幅畫面,那是令人作嘔的一幕。
“噁心!”
早上,米初蕾開始不住地咳嗽,她覺得很冷,只能蜷縮在被子裏,她病了。
王林縱然有再大的怨氣也不會在女兒發高燒的時候對她發作。
她試探着問女兒昨天發生的事情。米初蕾只是沉默和流淚。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舒服,駱淺家裏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不過……”
米初蕾流着淚吼道:“不要提他,他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王林被女兒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女兒自小還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和她說過話。
米初蕾吼完,自己也立刻後悔了,她哭着又說,“媽,您就別問了。您放心,這輩子我也不會和駱淺再說一句話。”
王林愣了兩秒只說,“記得喝葯。”
出了米初蕾的卧室,王林的眼睛有些發紅。她有些心疼女兒。心裏不由開始反思自己的做法。
昨天她和賈華嘮了有一陣子。從賈華口中她得知駱家發生的事情,她的心裏也很不舒服。
駱堔和駱淺都是她教過的學生,這兄弟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幾年前駱堔在校的時候,沒少讓她費心。駱堔性格火爆,好為同學打抱不平。整天惹生是非。但他身上的那股子正氣,卻是在同齡人身上很難找到的。
至於駱淺,一直是溫文爾雅的那麼一個孩子。他不好動,除了學習之外,只喜歡畫畫一件事,駱淺對畫畫的執着,讓她非常的意外。她教過的無數學生里,駱家的這兩個孩子雖然在學習上都不算優秀,但這兩兄弟身上的某些氣質,就連她這個老師也由衷地欣賞。
如果不是這件事牽涉自己的女兒,她一定會敞開心扉和駱淺談,告訴他早戀的危害,逐漸引導他將心思放回到學習上。
但當她發現了米初蕾用攢了許久的錢為駱淺買了一套畫具的時候,她立刻失去了冷靜。在處理這件事上她不夠理智,方法也用的有些極端。導致現在的結果適得其反,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
她可以逼着女兒坐在書桌前,但她不能逼着女兒把注意力放在書本里。她隱隱有些後悔,這顯然是她的一次失敗的教育。
門鈴響。
王林開門后見到來人,正惆悵的心情頓時舒緩了許多。
“張凡,你來得正好,快幫老師勸勸初蕾。這麼下去哪能行?”
張凡向王林問了好,她的心跳開始加速,她這次來,就是來向米初蕾解釋昨天的事情,有王老師在,她便難以啟齒!再看到王老師一臉的愁容,她猜測的到初蕾一定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初蕾她,現在怎麼樣?”
“今天都發高燒了,哎,我說什麼現在都不管用,也許你的話她還能聽進去一些。”
“我試試吧。”
米初蕾的房門只推開了一半。
“出去,出去!別逼我在我媽面前罵你。”
王林的臉色立刻變了。“米初蕾,你發什麼瘋呢!怎麼和同學說話呢?”
“她讓我感覺到噁心!”
張凡楞在了原地,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米初蕾!”
房間中的火藥味十足,張凡心頭生出了一股子怒氣,正是這股怒氣讓她更堅定。她抹了一把淚水說:“初蕾,我既然敢來找你,也不怕當著老師的面丟人。昨天的事……是我讓駱淺幫我畫的。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發短訊都告訴你了。信不信由你。”
張凡說完奪門而出。
米初蕾立刻從被子裏跳出來,對着張凡的背影吼道:“張凡,你敢說你們什麼都沒發生?”
“駱淺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你把我們想得太髒了吧。”
“你還狡辯,那他怎麼只畫你,不畫別人呢?”
張凡背對着米初蕾,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了,“他用三個多月的時間為你畫的油畫。是你沒有去看。”
米初蕾的身軀微微一顫。
“你倆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王林的一聲吼,鎮住了兩個女孩。
她的手已經對着米初蕾舉了起來。但最終還是沒有將這一巴掌扇出去。
“到底怎麼回事!說!”
在黑色的畫布上再塗上黑色,也顯不出這一筆的暗淡。
駱淺沒有主動去向米初蕾解釋昨天發生的事,他知道米初蕾不會原諒他。田筱君兩口子走後,他又背起了自己的畫板,去到了蓮湖邊。
這一上午他沒有生意,白受了幾個小時的冷凍。由於今天出來的時間有些晚,他不打算再回去吃午飯。在蓮園外買了一桶泡麵,進保安室討了一碗開水,這樣對付了一口。
回到攤位的時候,一個穿着一身工服的小夥子正坐在小凳子上等他。
“瘦猴?你今天不用幹活?”駱淺剛說完便看到瘦猴臉上的瘀青。
“誰打你了?”
“還能有誰。”
“又是你師父?”
“哎,今天裝車的時候,忘了一個零件,被他好一頓揍。”
駱淺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安慰這個好兄弟。
“瘦猴”高飛,也是他們“神奇四俠”中的一員。由於成績太差,讀完初中以後他便輟學,跟着一個師傅學習汽車修理。
他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分開,他對母親的記憶不多。父親酗酒,喝醉了常揍他,現在這個師父也是個酒鬼,他看不出這位師父和父親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師父喝醉了也揍老婆,不過他有手藝,能養家,這是比自己父親強的地方。
沉默了好一會,駱淺說:“不行換一家修理鋪子學藝?”
“哎,跟人學藝,到哪都一樣。哪有人會慣着你。他和我爸認識,每個月能多給我開一千。我也能從他手裏學些真本事,換個師傅,還不一定對我留心眼呢。”
駱淺拍了拍高飛的肩膀,再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高飛笑了笑,“沒事,他不喝酒的時候,也不會動手。你怎麼樣,今天賺到了嗎?”
“那必須的。今天我請客。”
“得了吧,你這買賣能掙幾個錢?到了夏天還差不多,冬天白扯。讓你去修理鋪干,你還不願意。”
駱淺微微嘆息了一聲,“我是不敢扔下筆呀。”
“哥們兒,我看好你,你要將來不出名那真是老天沒眼!哎,張凡沒有來找你?”
“昨天找了。”
“昨天本來我也正好想來的,結果店裏進了兩輛車,我一直忙到晚上。不然正好可以遇上她。”
“今天沒車了?”
“今天他打了我,我還能給他幹嗎?我給自己放假了,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挨一頓揍還換不來一天的休息,那不白挨了嗎?走吧,我請客。”
駱淺也不和他客氣,一碗泡麵哪能讓一個十八歲的大小夥子填飽肚子。
“以前總是阿牛請客,現在每次你買單,以後我得補回來。”
“那等你以後掙了大錢再說吧,現在我的腰包比阿牛都鼓,聽說他老媽現在除了一個月的生活費,一分都不會多給他。”
駱淺笑,“早該這麼做了,給多少都不夠他造的,全花在姑娘身上了。”
兩人一邊笑着,一邊往蓮園外走。
高飛又問:“昨天張凡過來,你們說什麼了?”
“別提了,昨天去張凡家裏來着,後來我給她畫了一幅畫。結果米初蕾也去了。正好撞到。她誤會了。”
“畫個畫有什麼好誤會的?咱們幾人的關係她又不是不知道。”
駱淺欲言又止。
高飛看出不對勁來,“不會是不穿衣服的那種畫吧?”
“我哪能做那種事!”
“嚇我一跳,你要那麼干可就太禽獸了。外國那個畫家叫什麼來着?就是那個總給漂亮姑娘畫畫,最後畫到床上的那個?”
“畢加索?那可是我偶像啊,你別亂說。”
“愛他什麼鎖呢,你對張凡可不能幹那種事!”高飛頓了頓又笑着說,“當然,對別人可以。”
“對誰我也不那樣啊。”駱淺有些心虛了,他不打算將昨天的事全部告訴高飛。只說:“我去張凡家沒有和初蕾說……她多心了。”
高飛和米初蕾並不熟悉,他沒有再說這個話題。
“把張凡也叫出來吧。我請你倆吃烤肉。”
“她……人家忙着學習呢。和咱們可不一樣。我看還是算了吧。”
高飛說:“勞逸結合嘛,吃個飯能耽誤多久?你不打,我打了。”
“我打吧。”駱淺忙掏出手機撥號。很快張凡接起了電話,但是語氣很不好。
“別給我打電話了啊,還嫌害我不夠慘?我媽不讓我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