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鳴驚人
次日，南京參知政事辦公的大堂內，參知政事的各位要員正忙碌的處理着公文。呂頤浩從座位上起身活動着堅硬的肩膀和脖子道：“各位同僚，你們說官家這性子怎麼轉這麼快！幾道詔書同時下達，裏面話里話外是要和金人在秦嶺江淮一線決戰啊！這可不是官家往日的作風啊！”
其實呂頤浩還有好多難聽的話沒好意思說出來。趙構之前的表現確實怯懦、貪圖享受了一些，一心只想找個安穩的地方躺平享樂。別的不說，單就這行在中的幾百所謂的浣衣女，就很讓人不生非議。
朱勝非微笑道：“呂相應該知道齊威王繼位之後為何連續三年假裝沉迷酒色吧？”
呂頤浩看了看朱勝非，很快恍然大悟道：“你說官家是在觀察！”
朱勝非點頭道：“正是如此。當年官家繼位時不過20歲。韋太后當年在宮中也並不受寵，所以官家登基前從未沾手過政務，對朝中百官也並不熟知。
若是官家急於擺明立場，那萬一朝中權臣有心懷不軌的，官家拿什麼掌控局面？只有像之前那樣，把李相公以及黃、汪二人推到前面來，官家躲在後面貌似沉湎酒色，實則暗自觀察百官。
我想從那時起，官家就打定主意等到了江南，有一個相對平穩的環境后，再走到前台來實行他的抱負！”
王淵在一旁連連點頭道：“是了！是了！這些年在官家用人上也能看出來。他在逐個有意識的試探朝中百官的能力、忠誠，不行的就立刻找理由清理出去，再換別人上來。官家還真是聖明燭照啊！”
范宗尹道：“沒錯，歷來收拾殘局都要比從零開始要更加難上許多。靖康之後這個爛攤子……沒有官家這般手腕還真不好收拾。”
江淮這邊楊惟忠和韓世忠這對老上下級配合默契。楊惟忠負責整頓長江防務、打造戰船，韓世忠則過江重整江淮之間的防務。
活動在江淮地區的義軍薛慶部三萬、張榮部一萬、邵青部一萬皆被張浚招降，張榮、邵青雖然兵少但是通曉水戰、麾下有戰船數百艘。尤其是張榮，出身於水泊梁山，在宋江被平定后佔據梁山抗金，人稱“張敵萬”。
三人聽張浚宣讀詔書後，淚流滿面、叩首於地，張浚稍加安撫后就紛紛表示願意接受招安。張榮、邵青授水軍統制，薛慶授承州防禦使，三人皆為從五品銜。
薛慶受降后駐守的承州也就是今天的高郵，控扼大運河。北面就是今天的高郵湖，此時因黃河泛濫將原來散落的小湖連成一片，張榮就率軍駐守在湖中島嶼。這兩人由韓世忠節制，邵青則率水軍前往鎮江接受楊惟忠的改編，充實長江水軍。
翟興、趙立、李彥仙三人接詔了解了趙構的戰略意圖，也被趙構的低姿態愛才之心感染，痛哭流涕接旨后馬上護送軍民前往汝州、商州、楚州三地。
商州位於今天的商洛，也就是戰國時期秦楚爭霸的商洛之地、武關的所在地，是秦嶺中連接關中平原到南陽盆地的要道。
汝州背靠秦嶺控扼着南陽盆地的入口。楚州也就是今天的淮安市，位於大運河、泗水、淮水以及改道后奪泗入淮的黃河的交匯處，是淮河流域最重要的交通樞紐。金國想要戰船從大運河直入長江必須奪得此城。
劉文舜接到任命自己的聖旨后摸着自己的光頭，咧着嘴大笑道：“哎……呀！咱也是朝廷命官了！”
胡舜陟坐在正座上端着茶碗吃了一口，看着這個粗魯的大光頭像個孩子一樣，微笑着將茶碗輕輕放在案子上道：“官家實在是聖明啊！能隱忍、有手腕、賞罰分明。不過荀月之間，貶二品以上的二相一將和諸多宦官，又殺賊將范瓊、丁進、趙亦。同時將屢屢怯戰的劉光世打發到二線去剿匪，把自宗澤將軍去世后四散的義軍逐漸收攏整編。我彷彿已經看到了大宋中興的曙光啊！
和尚，你可要賣力效命！搞不好你也能撈一個開國元勛！”
劉文舜拱手道：“大人，您瞧好吧！有我劉和尚在，他金軍休想邁過廬州一步！我這就去練兵去！”
楊惟忠負責打造戰船，然而時間緊迫，他向趙構建議發榜徵集民間船隻。趙構自然准奏。楊惟忠親自在碼頭一邊和邵青訓練水軍一邊等待，結果許多天過去了竟然沒有一艘船前來。
這一日日暮西山，陪伴楊惟忠的岳飛道：“將軍，回去吧。船隻畢竟價格不菲，讓商民主動捐獻確實勉為其難了一些。”
楊惟忠之後一聲嘆息，起身正要離開。在船桅杆上眺望的邵青忽然喊道：“楊將軍且慢！看天邊！”
卻見夕陽照耀下的滾滾長江波光粼粼，一支風帆出現在江面上，然後是兩支、三支……片刻之後只見千帆競發。無數江船自上游而下，海船自海上而來。
楊惟忠老淚縱橫對岳飛說：“快去！快去請官家來！”
不久之後，只見舸艦艨艟巍峨如群山陸續抵達。趙構也在楊沂中和吳芍芬護衛下趕到碼頭。
幾個為首的被推舉過來拜在趙構身前道：“草民拜見陛下。”
趙構點點頭，親自單手扶起為首的一人以示優容道：“平身吧，你們是何方人士？作何營生？”
為首者起身後，身後的那幾人也跟着起身。為首者站定后俯首作揖道：“草民張公裕，早年曾參加科舉可惜屢試不中，後於寧波府做西洋商旅生意小有所成，名下有海船三十餘艘，水手數千人。
數日前拜讀陛下詔書之後草民等深體官家愛民禦敵之決心，頓感熱血為之沸騰，故聯絡寧波府各家海商，共收集大型海船五千料者三十艘，中型海船三千料者六十艘，小型海船一千料左右者百餘艘。另每艘船都有經驗豐富的船老大和水手，這些人都擅弓弩刀劍約有兩萬人！
因集合水手船隻稍費時日，所以來的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