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聽到林安安提及沈顏,謝槿苓原本淡漠的神色有了些鬆動。
林安安見狀,急忙又說了一遍:「多考慮一下?」
最終,謝槿苓回了一個嗯。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字,卻讓林安安心裏一喜。
她嘴角愉快的翹起,眼睛裏流轉出了一抹明亮又靈動的光暈:「那在下周一的時候,你能給我準確的答覆嗎?」
謝槿苓思索了片刻,回道:「可以。」
張嘉逸也抓準時機,趕緊說道:「還有我!」
謝槿苓微微點頭。
兩個人都是問得都是同一出事,回復一個是回復,回復兩個也是回復。
見謝槿苓應了下來,張嘉逸與林安安再次隔空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眼神后,兩人同時離開這邊,林安安坐到陳澄的座位,張嘉逸坐回自己的位置,開始了詳細具體的商量。
今日是周五,距離校慶開始還有兩個月。
六十天的時間,雖然不算短,但是這兩個月裏,事情到是不少。
再過一個星期是兩天一夜的秋遊。秋遊之後又緊跟着是校園運動會。所以這樣算下來,真正留給學生排練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城林高中的高三年級,周六都是要上課的。
謝槿苓的身份相對特殊一些,暫時還不用在周六的時候補課,只需要周一準時上學。
謝槿苓住得公寓是沈顏選得,六樓,一套二的戶型。沈顏特意租在了城林高中附近,方便謝槿苓上下學。
如果坐公交,兩站就到,走路的話也就十多分鐘。
謝槿苓不喜歡坐公交,公交車開得太慢,會讓他覺得有些悶,所以這幾日他回去的時候,都是走得近道。
近道是一條有點年代感的長巷道,巷道的行人少,相對安靜。走這條近道,快得話,八分鐘左右就能到公寓的後門。
跟往常一樣,謝槿苓放學后先是買了一杯奶茶,接着才不急不慢的走向長巷道。
謝槿苓原以為今日的近道也會跟平時一樣安靜,卻沒想到有四個穿着其他學校校服的男生打破了這份寧靜。
為首的男生染着一頭棕發,手裏點着一根香煙,燃着星火的煙頭正虛對着一個體型瘦弱的女生。
女生穿着城林高中的校服,臉色慘白,眼中滿是慌亂和害怕。她的後背貼着巷道的牆壁,雙手緊緊抓着書包的背帶。
謝槿苓甚至能看到女生微微顫抖的身體。
為首的棕發男似乎很享受女生的恐懼。藉著身高的優勢,男生揚着下巴,居高臨下的看着女生,欣賞着對方因他而產生的驚恐。
下一秒,男生說出來的話,更是囂張至極:「我說沈心雅,這幾日跑得挺快啊,怎麼,這麼怕我們堵到你?」
這男生說著,對準女生鎖骨的那根煙頭,又故意挪近了兩分。
女生一個勁的搖頭,顫顫巍巍的說著:「許周……我是真得沒錢了……你們放過我吧……」
其中一個男生說道:「放過你?當初上趕着給許周送錢的難道不是你?」
女生咬着牙,忍着哭腔道:「我……我那是不知道你們的真面……」
許周不耐煩的打斷:「行了,別他媽這麼多廢話。」他故意抖了抖手中的香煙,煙頭上的煙灰順勢落下,雖然沒有燙到女生,卻是讓女生打了一個寒顫。
看到這,謝槿苓皺了皺眉,徑直走了過去。
感覺到有人靠近這邊,為首的棕發男生收回手,側過身,上下打量起這個身着民族服飾、戴着銀圈飾品的奇怪少年。
謝槿苓並沒有看向這四個男生,而是直接走到了女生身邊。
女生看到謝槿苓,那泛着淚花的眼睫有些驚訝的眨了眨,「你是謝……」
女生的話還沒有說完,謝槿苓就把手中還未動過的奶茶遞到了女生面前。
女生身體微怔:「給我?」
謝槿苓不疾不徐的說道:「我不是讓你等我嗎,我奶茶買好了,你人卻不見了。」
女生愣了愣,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謝槿苓這話的意思。她是知道謝槿苓的,可以說是整個城林高中,沒聽過謝槿苓這個苗疆轉校生名字的學生,少之又少。
沈心雅很清楚,自己和謝槿苓沒有交集。她知道謝槿苓,謝槿苓卻不認識她。
所以謝槿苓現在這樣,其實是在幫她解圍?
意識到這一點后,沈心雅的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惶恐。
感動的是因為謝槿苓與她素不相識,卻願意介入這種麻煩事,惶恐的是,她怕謝槿苓會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
沈心雅的心裏頓時五味陳雜。
她看着謝槿苓遞來的這杯奶茶,猶豫着到底該不該接下。
謝槿苓看出了這個女生的顧慮,他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抬起女生的手,將這杯奶茶放在了女生的手中,接着又輕輕握着這女生的手腕,準備將她拉走,「走吧,不是說要去買頭繩嗎。」
沈心雅壓着內心不斷翻湧的感動,輕輕嗯了一聲,跟隨着謝槿苓邁出了腳步。
然而下一秒,為首的棕發男生腳步一挪,擋住了兩人的去路,「當我傻子呢?這就想走?」隨便編個理由就想把他們糊弄過去?
其他三個男生也很快站在了棕發男子兩側。
顯然,是不打算讓謝槿苓將女生帶走。
這時,站在謝槿苓斜側方的一個男生對為首的棕發男生說道:「許哥,這小子身上的苗疆銀圈應該值不少錢。」
許周打量着謝槿苓:「既然要英雄救美,那就該付出點代價。」他的視線停留在謝槿苓胸前的銀圈上,「把這銀圈給我們,這女的你可以帶走。」
謝槿苓沉默。
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面前這男生,能如此自然得說出這種、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該以他為尊的霸凌之話。
見謝槿苓不說話,許周揚了揚眉,語氣越發不耐煩:「需要我再說一遍?」
聽到這,謝槿苓突然笑了。那漂亮的桃花眼隨着這一笑而微微上挑,眼下的那顆淚痣也在這眼波轉動之間,平添了一種隨性肆意的妖冶。
少年身上突然變化的氣息,讓許周四人愣了一下。
謝槿苓瞥了一眼為首的棕發男生。
他本想隨便編個理由給這些人一個台階下,事情就算是過了。但是很顯然,對方並不打算配合。
謝槿苓鬆開女生的手腕,慢條斯理的說道:「其實比起這銀圈,我身上還有更值錢的東西。」他一邊說著,一邊從絳紅色外衫的內側拿出了一把精緻的彎刀。
當著這四個男生的面,謝槿苓將刀刃抽出。
他握着刀柄,微垂着淺色的眼眸,神色平靜又淡然的看了看這鋒利的刀刃。
刀刃的尖端十分尖銳,微彎的弧度隱隱閃着冷色的銀光,彷彿只需要輕輕一劃,就能割破人的皮膚。
謝槿苓抬眼,唇角微勾:「要來拿嗎?」
他的語氣很輕淺,透着一種漫不經心。然而就是這樣一種隨意的口吻,卻讓這幾人產生了莫名的發悚感,「可能會見點血。」謝槿苓很小心的提醒着。
許周不自覺的抿緊了雙唇,其他三人也本能的警惕起來。
他們看着這個身着苗疆服飾的少年,少年臉上奇怪的彩繪與少年手中那一把鋒利尖銳的小彎刀,形成了非常詭異的和諧感。
這一剎那間,無論是許周,還是其他三個男生,都產生了一種非常清晰的認知,那就是如果他們繼續圍堵在這裏,是真得可能會見到血,自己的血。
他們一點也不懷疑這個身着苗疆服飾的少年會真得動手。
許周他們到底是只有十七八歲,雖然整日裏在外面亂混,抽煙打架,但是並沒有動過真刀。
眼下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碰到。
如果是赤手空拳,他們四人對一個,無論怎樣都是不會怕的。但是這少年的手中有一把極為鋒利的彎刀,而且看這少年的樣子,似乎對這把彎刀運用得很熟練。
「許周,現在怎麼弄?」一個寸頭男生小聲問着。
「難不成今天就這麼算了?」另一個人男生嘀咕着。
「算了?你們兩個不會是怕了吧?許哥打架可是很厲害的,我們四個人,難不成會吃虧?」
「你這麼說也是。」
這三個男生說話間,長巷道的另一方、也就是謝槿苓一開始走過來的方向,走進三個男生。
張嘉逸一邊走一邊對身旁的林野和趙靖州說道:「我記得謝……唉!那不是謝槿苓嗎!」
張嘉逸的腳步猛地一頓,瞳孔瑟縮。
他看着被四個育城高中的爛泥們圍住的謝槿苓,隨即又看了一眼站在謝槿苓身後的女生,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艹,育城的這幫孫子!又在搞霸凌!」張嘉逸罵了一聲,正準備衝上去,卻被趙靖州攔了下來。
張嘉逸皺眉看向他:「你攔着我幹什麼?」
趙靖州說道:「先等等。」
張嘉逸性急:「還等個屁啊,謝槿苓被他們傷到了怎麼辦?」說著,他急忙又看向林野。
林野沒說話,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謝槿苓身上,像是在審視着什麼。
育城的那四人是背對着他們所在的方向,謝槿苓則是面向他們這邊。
林野注意到謝槿苓的眼中沒有一絲膽怯,更沒有一絲慌亂,他整個人的狀態,是有些玩味和散漫的。
像是對眼前的事遊刃有餘。
張嘉逸見林野這麼平靜,只好壓制着心急,順着林野的視線看過去,而等張嘉逸認真看了兩秒之後,忽然就有些明白了趙靖州為何會暫時攔着他了。
或許……謝槿苓並不需要他們的幫忙。
不過張嘉逸到是沒有想到,謝槿苓的身上竟然還隨身攜帶了一把彎刀,雖然那彎刀看起來很小,並不佔位置。
但是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他們這樣的高中生會在學校裏帶的東西吧!
這種東西是絕對會被紀檢部查的吧!絕對的吧!
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紀檢部的部長簡弋就坐在謝槿苓的旁邊吧!
身為紀檢部部長的同桌,身上卻帶着彎刀。
果然,一旦與謝槿苓有關的事。
張嘉逸就有一種謝槿苓的畫風,彷彿都跟他們不在一個次元的感覺。
這邊張嘉逸在心裏吐槽着,沈心雅這邊,她看着再次向逼近他們的許周四人,因為太過擔憂而不自覺的攥緊了手中的奶茶:「謝…謝槿苓,要不你還是快…快離開吧…」
謝槿苓的手中還拿着彎刀,刀不像拳腳,稍微有個不注意,事態就容易變得嚴重,她不想謝槿苓受到牽連。
沈心雅輕輕拉了拉謝槿苓的衣袖,「……謝槿苓你別管我了……」
謝槿苓回頭道:「不用擔心。」他像是知曉沈心雅的顧慮一般,把彎刀收了起來,合上刀鞘:「幫我拿着。」雖然他有足夠的把握控制用刀的手法和力道,讓這四人在只流一點血的情況下就疼得不行。
但是既然身後這女生開了口,謝槿苓就乾脆改了想法。不用彎刀的話,要想讓這些人吃點苦頭,無非就是多花點力氣。
無傷大雅。
謝槿苓又接着取下了身上的銀飾。
正巧,他今日因為晚一點打算去雅茜姐的畫室,所以穿得相對方便,並沒有戴腰飾耳飾,身上就只帶了這個銀圈。
沈心雅擔心的看着謝槿苓:「謝槿苓你……」
謝槿苓將取下的銀圈也一併放在沈心雅的手中,「拿好。」
話落,他看向了名字為許周的棕發男生,不咸不淡的說:「既然這麼想要,就自己來拿。」
「如果你有那個能力的話。」
再平靜不過的言語,落在許周四人耳里,卻是一種滿滿的諷刺。
許周冷笑一聲:「這可是你說的!」
張嘉逸伸長脖子看向前方:「謝槿苓這還真打算赤手空拳跟這幫孫子一對四?!」張嘉逸看着看着又開始擔心起來:「雖然這四個也就許周能打一點,但是……」
但是……
但是後面的話,張嘉逸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看得他瞠目結舌。
張嘉逸吞咽了一下口水,「原來……原來謝槿苓這麼能打得嗎?」
趙靖州也是一臉驚訝:「這出手也忒利落了吧,快准狠啊!」他瞪大着眼睛,瞳孔地震。
林野依舊沒有說話,他漆黑的眸子注視着謝槿苓,在看到謝槿苓對準許周的手彎來了一擊后,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沒想到這小碰瓷的,還有這種狠勁。
手法刁鑽,專挑人痛處。
聽着許周的這聲慘叫,張嘉逸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窩,很有自我覺悟的說道:「我以後還是不要惹謝槿苓。」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張嘉逸簡直不敢相信謝槿苓竟然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裏,就如此輕易的干翻了四個人。
張嘉逸很感慨,心情很複雜:「我是真得沒想到……」
趙靖州附議:「加一。」
雖然那日早上遇到謝槿苓的時候,從對方下樹的姿勢和速度來看,他就隱約覺得對方的身形應該很靈活敏捷,但是他實屬沒想到,這來自苗疆的轉校生竟這麼能打。
且打法還相當有章法,相當有講究。
趙靖州看向林野:「我覺得他完全可以和你對招。」
林野嗯了一聲,眼底劃過一抹笑意,看向謝槿苓的目光里浮現出了某種欣賞。
謝槿苓知道林野他們在這邊看他。
早在林野他們出現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畢竟這條長巷道是直通的,站在他一開始的那個角度,只要是不瞎,都能看到。
不過謝槿苓並沒有在意。
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這幾個男生這邊。
謝槿苓走到棕發男生面前,對方被他踢中膝蓋內側,一時半會兒還站不起來。
謝槿苓垂下眼眸,居高臨下的盯着這個棕發男生看了幾秒,隨即蹲下了身。
許周下意識想要後退,卻被察覺到他意圖的謝槿苓先一步抓住了頭髮。
「嘶……!」許周被扯得抽疼。
謝槿苓嗤笑一聲,鬆開手,攤開自己的掌心,「煙。」他對許周說道,語氣並沒有多少耐心。
許周愣了一瞬,沒明白謝槿苓的意思。直到下一秒看到謝槿苓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后,他才趕緊從口袋裏拿出一盒香煙。
因為動作太過慌亂,口袋裏那用來點煙的打火機,也滑了出來。
謝槿苓拿出一根香煙,點上火,然後將點燃的煙頭對準了許周。
「你剛剛就是這樣對沈心雅的吧。」謝槿苓漫不經心的說著,輕描淡寫的語氣卻讓許周瞬間抖了一下。
自己不久前才對別人做的事,如今被另一個人用到了自己身上。處境對調,這個時候,許周才真正感覺到了那種被人壓制、被人威脅的慌亂和驚恐。
謝槿苓用腳尖踩着許周的手指,警告他不要妄圖亂動。下一秒,他學着許周最開始那樣,故意抖了抖煙頭,讓夾雜着星火的煙灰順勢落下。
許周那露出扣子的鎖骨,被這抖落的星火給燙了一下,本能的顫動。
面前謝槿苓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手指輕輕一松,任由這燃着的香煙掉落在許周的身上。
許周被煙頭燙得抽呲一聲,面部都有一瞬間的扭曲。
謝槿苓見狀,這才勉強滿意了一般,站起身摸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的張嘉逸,只覺得這樣的謝槿苓有一種牢牢吸住他注意力的奇異魅力,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讓他的心跳都快了半拍:「卧|槽他這樣真得好酷!」
雖然張嘉逸知道以暴制暴似乎不太好,但是那也要分人分情況。像這幾個育城高中的這幾個孫子,一貫愛欺負弱小。霸凌其他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跟這些人講道理是沒用的,就該這樣做。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讓這些人也嘗到被欺凌的痛苦。
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被欺凌的人得到些許安慰。
張嘉逸摸了摸自己胸口:「我決定了,以後謝槿苓就是除野哥之外,我第二個崇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