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要好好活下去
陸余嘖了聲,將那揪着人家衣領的手鬆開,堪堪止住即將揮到他臉上的拳頭,變成半舉的投降姿勢。
“正好,把我一起抓走吧。”
領隊的警官:“......”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是想和她一起?
“抱歉先生,請不要妨礙公務。”
毫不留情的,很官方的回答。
陸余哂笑:“沒有妨礙,不是說她涉嫌殺人嗎,我是知情者。”
他懶散舉着雙手,慢悠悠地靠近:“怎麼?年終獎主動送上門來,不要?”
團團圍着的警官們面對這人不怕死的靠近一時犯了難,扭頭看向領隊。
“這位先生......”
領隊警官明顯還是不願,躊躇的話語剛落,就見面前少年慵懶的腳步一頓,偏頭很快看了眼右側斜上方。仟仟尛哾
他也跟着看去,驟然的亮光在遠處屋頂一閃而過,多年來的警官生涯經驗不是白當的,他很明白那是什麼。
狙擊槍。
幾乎在心底剛下斷絕,面前的年輕人就猛地往前沖。
“蘇沐,小心!!!”
與此同時,遠處屋頂的人在等候多時之後終於扣下了扳機。
一顆銀色子彈飛速劃破天際,精準地朝着重重包圍的蘇沐飛來。
領隊警官心中一駭,即將脫口而出的進入戒備狀態也晚了半秒,心急的同事以為陸余假裝屈服,現下找準時機突發襲警,手槍已經“砰——”地一聲射了發子彈出去。
一時,數發子彈同時沒入肉體,“噗嗤——”的聲音清脆。
領隊警官也終於在他那一聲“小心”下清醒,急忙擺出手勢:“敵襲!”
警察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騷動的一刻被強撐着強勢依舊往前沖的陸余成功鑽了空子,來到了蘇沐身邊。
情況危機,他又負傷在身,早已無法動作敏捷地帶着人躲避那來自高處的銀色子彈,只得用力往前一撲。
“撲通——”
兩人同時卧倒在地時,陸余還不忘將自己涔涔往外冒血的手臂護在蘇沐身後,幫她減小撞擊。
儘管如此,蘇沐還是感覺那衝擊力快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震了出來。
她的雙目依舊茫然,無處安放的手垂在身側,被粗糲的地面劃出幾道傷口。
“砰——”
一顆銀色子彈堪堪擦過他們身側,深深嵌入地面。
場面再度慌亂起來。
有人喊着“快跑!!開槍了,殺人了!!”,還有警察喊着“保護群眾”,一聲聲叫喊聲混在一起,猶如隔了層層薄膜,模糊又清晰。
但唯一準確的感知是,身上那圈着自己的手臂又緊了幾分些,蘇沐幾乎快被他勒得喘不過氣。
再仔細感受下,那雙有力的手臂還有微不可察的顫抖。
是的,顫抖。
那突然衝過來,壓在她身上的人在害怕。
是害怕她死掉嗎.........
蘇沐混沌的腦子突然空白了一瞬,她想安慰他,很想。
可她能做到的,也只是將身側的手輕輕地,勾住了少年的衣角。
很輕,很小一塊面積,接觸面積幾乎不足一平方厘米,少年卻感覺到了。
在她模糊的視線中,那流暢的下頜動了下,男生似乎想說些什麼,下一瞬,又猛地抬頭,身子一緊,帶着她滾向了一旁。
只是這次,沒那麼幸運了。
“噗嗤——”
子彈入體的穿透聲清晰地在身邊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少年壓制的悶哼,以及......那在眼前噴薄而出的血霧。
一滴一滴的殷紅鮮血從少年肩膀飛濺而出,時間好似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緩慢,蘇沐的視線也一點點地清晰。
清晰到,她能看得出那血珠在空中翻滾的形態,一顆一顆的,圓滾滾的,受着重力又微微扯出了點弧度,朝她臉上撲來。
視線被一片鮮紅侵佔,接着是液體灑在臉部肌膚的感覺,溫熱滾燙的,帶着濃濃的鐵鏽味,讓蘇沐渾身發僵。
陸余......
陸余!!
她下意識閉了眼,又睜開,盯着那被血液染紅了的肩頭,意識在混沌迷惘中猛地劇烈掙扎,爭奪着身體的主動權。
可遠處的兇手早就預料好了一切。
他算到這槍陸余避無可避會受傷,算到打在這個位置能最大阻礙他的動作,也算到接下來這幾槍他沒有躲的能力。
因此接下來的兩槍來得格外快,幾乎同時,第二槍和第三槍就落了下來。
一發落在他的胸骨處,一發......經過瞄準的,準確射穿了他的心臟。
“砰——砰——”兩聲落在身前,也同時落在了她混沌的大腦里。
剎那間,繃著的最後一根弦斷了。
“陸......陸余......”
蘇沐漂亮的長眸已經蓄滿了淚水,原先虛虛揪着少年衣角的手此時移到了身後,無助又茫然地堵着不斷往外暈開的兩團血漬。
大抵人在這時候都會犯蠢罷。明知是徒勞,除了雙手沾滿黏膩的鮮血外,別無他用,蘇沐依舊這般堅持着。
“也......算是個......擁抱了。”
陸余垂下頭,對上蘇沐淚眸的臉色蒼白,“別...別哭啊......”
警官們在重重驚呼聲中已然趕到,又團團圍住了他們。
時機已去,他能感知到病毒憤憤收手離去的安全感,心底鬆了口氣,陸余抬手撫去蘇沐眼角的淚,眼底是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堅持......我們等你,抱歉......”
抱歉,陪不了你了。
話還未說完,少年便沒了力氣。
眼中的光茫在淚眼朦朧中一點點暗淡,雙手再也無力支撐,順着少女眼角的淚一同滑落在地,徹底閉上了雙眸。
......
......
陸余死了。
那個陪着他的少年死了。
死在了她的眼前。
為了保護她......
蘇沐抱緊壓在身上的那具寬大身軀,最終,將頭埋進他血淋淋的胸膛,無聲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