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中試探
吃完了加餐,趙謙交代了幾句,叫大家早點回齋舍休息等等,眾人陸陸續續的走了。
少年人樂觀,忘性大,一群人聚在一塊哭完了眼淚一擦,玩笑一開,就把不愉快的事拋到了腦後,很快齋舍區內的肅殺氣氛便緩和了下來,隱隱又有了歡笑之聲。
尚方書院實行統一齋舍制,齋舍分裡外兩間,裏間是並排三張床和儲物櫃、書桌,外間是洗漱的地方。
江川選了近門的床,符羽選的是緊挨着他的那張,眼鏡兒自然是裏面的那一張。
進門之後,江川便癱倒在床鋪上,似筋骨被人抽去了一般,符羽坐在他面前,看了他一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住了脈搏。
眼鏡兒以為他會行醫把脈,忙不迭地跑過來詢問:「怎樣了?怎樣了?」
符羽探着江川脈搏,眼神里頗有深意地道:「江兄服下靈草雪參丸已經兩個時辰有餘,理應元氣恢復,精神勃發,一蹦三丈高才對。可現實里,江兄卻癱卧在床,氣息虛無,如此說來……這傳說中的靈藥丹丸竟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負。」
說完手指輕輕一按,江川便覺得氣息停滯,似被人抽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江川只知靈草雪參丸人人都想得到,咬着牙問:「這丹丸里可有添加別的藥材?」
「確實添加了一味,那北國的煉丹人特意為我調製,用以強身健體。」符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江兄,若真是內力高深,不妨說出來,我這還有丹丸可以救你。」
江川不發一言,暗暗調動內息,不至於讓那些亂動的氣息將自己擊垮:「我不過孱弱書生,哪來的內力……」
他剛說到這,符羽便又手上用力,江川心道,幸好此人只學了些入門的功夫,還不至於要命,雖然逼得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但尚可隱忍不發。
這兩人認真較勁的表情,立即換來了眼鏡兒真誠的關心。「你們這是怎麼了啦?」問符羽,「兄台到底怎麼樣了?要緊不要緊?」
符羽壞壞一笑,瞥着江川:「兄台好得很呢。」
他又看着江川。
江川已經大汗淋漓,咬着牙道:「確實好得很。」
眼鏡兒放鬆口氣,一臉的無辜地笑着,「原來你倆在鬧着玩,嚇我一跳。」說完便要拿下符羽放在江川脈搏上的手,不成想拿了一下沒拿動,又拿了一下還是沒拿動。
這眼鏡兒單純中還有點一根筋,越是拿不開,越想拿開。三人正這麼較勁着的時候,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
「開門,查寢。」
眼鏡兒聽見是趙直學的聲音,趕忙放開手,去開門,符羽便也放開了手,江川這才呼出了一口氣,睜開眼時,眼底里全是血絲。
趙謙帶人進門,是來收隨身所帶的銀兩。
之前上山時,丁牧雲已經介紹過,所以三人也早有心理準備,將所帶銀兩全部上繳,趙謙將月例錢發下,見江川虛弱,以為是行軍跑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叫他們早點休息,不要影響到明天的軍事操練。
趙謙走了之後,符羽便也躺下了,眼鏡兒卻還在收拾東西,他這人有潔癖,非得要收拾的乾乾淨淨才能睡覺。
符羽想起來還沒問過眼鏡兒的名字,便叫他介紹下自己,問完才知眼鏡兒有個跟他長相極不符合的名字,叫魯俊辰。
符羽心下好奇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涇陽魯家,天下聞名,魯家的攻木之工無人能比……」
魯俊辰害羞地推了推眼鏡:「小有名氣而已,兄台竟也知道?」
「知道,聽聞涇江水面有一座寬達有8丈,長約200丈的巨型木橋涇江橋,便是由魯家率‘涇陽幫修建而成;這條涇江橋因賢王‘涇橋驚馬而名震天下。對不對?」
當年賢王出巡,經過涇江時颳起大風,涇江水面驚濤駭浪,木橋卻紋絲不動,行至橋中時,忽從水面里躍出一騎鯨(實為江豚)女子,賢王爺乘坐的馬車的馬受到驚嚇,被賢王爺一招馴服,因而名震天下。
「對對,那座橋……是家父帶人修的。」
符羽驚呼了一聲:「莫非……你爹是魯工?」
魯俊辰愣了一下,擼了擼頭,突然有些感傷,道:「我爺說,在我沒有混出個人樣之前,不要跟別人說我是他的兒子,這是你猜出來的,可不是我說的。」
「嗯。」符羽點頭。
「我是家中最蠢最笨的,我在家裏,他老是罵我,火起來還要給我兩腳,說我笨,學東西慢,可我外祖說,笨人有什麼不好,讓我把基本功學得紮實了,將來做個普通人便好,所以這‘識、測、標、鋸幾樣,我大哥二哥都沒我紮實……這可不是我說的,是我外祖說的。」
「你外祖……涇陽幫的老祖聖手仙人丁墨山?」符羽再次震驚。
「嗯嗯。」魯俊辰連連點頭。
丁墨山鼎鼎大名,傳言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所以畢生絕學都傳給了女婿,這女婿便是魯工,年輕時的魯工據說有狀元之才,行到涇陽時對丁墨山的女兒丁原雪一見鍾情。
魯工年輕氣盛上門求親,丁墨山說出一句,做我女婿可以,但必須學會我的技藝,隨便習得一樣,習的精了,我便將女兒嫁給你。就因為這句話,魯工放棄功名仕途,挑了個攻木之技,因天賦過人,讓丁墨山青眼有加,心甘情願地將女兒嫁給了他。
「他……老人家還活着?」
「嗯?不過他閉關了,不見外人,所以早幾年外頭都在傳言,說我外祖去世了。」這小子說起外祖來,滔滔不絕,「實際上身體可硬朗了,吃得比我還多,我外祖愛吃雞,自己養了一窩的山地雞,別人放羊養牛,他放雞,趕着雞滿山跑,他跟我說這樣養出來的雞,肉才緊實,他還自己打了口鍋,那大鐵鍋燉雞肉絕了……」
勞頓一天,符羽已經昏昏欲睡。
「……對了,前年他老人家還做了艘大木船,帶着我下海漂泊,見了他的一個老朋友……」
符羽打着呵欠,隨口問道:「哪裏的海邊?什麼樣的朋友?」
「東邊的海邊,那老頭兒跟我外公年紀差不多,鬚髮皆白,沒兒沒女,一人獨居……別人說我外祖脾氣古怪,那老頭比我外祖還古怪,並且他腿腳不太方便,坐在輪椅上,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那輪椅可講究了,上路能跑,下海當船,上山爬坡,我外祖說,你那麼有本事咋不讓它飛呢?嘿,你猜怎麼著,還真能飛,就是飛得不高,他說不是不能飛得高,是他年紀大了恐高……他那房子也是神奇,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茅屋院子,實際上裏面卻暗藏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