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禍起
陳淵語氣平淡，彷彿只是在述說某件瑣事，但在剛才的片刻，十八條人命卻實打實地消亡在了劍下。
「不用這樣的……」姜老伯呆立良久，神色迷茫，相比於大仇得報的釋然，他似乎更難以接受這種視人命為草芥的態度。
恍惚間，姜老伯感覺陳淵身上，那股半年時光里養出的煙火氣在飛快消退，取而代之的，則是他來到小鎮之初，那種生人勿近的陰冷氣息。
「唉……」
對很多人來說，今夜註定是不眠之夜。
翌日天剛亮，一聲異獸的咆哮在鎮外響起，吼動山林，驚起鴉雀無數。
渾身被露水打濕的陳淵猛地睜眼，眉頭緊皺，自語道：「偏偏這時候來了……倒是也好。」
「咚咚咚。」
大約一刻鐘后，短促的敲門聲響起，姜老伯披着件外衣打開門，看到門外景象后很是驚詫。
只見一群修士騎乘異獸，正擁簇在姜家門口，為首的青年二十多歲的樣子，一身白衣，氣質儒雅隨和，俊朗非凡，端坐在一頭體型龐大，渾身金鱗的神犼背上。
敢問老丈，這裏是姜家嗎。青年面帶和煦的笑容，開口問道。
姜老伯臉上充滿疑惑，扭頭看了眼陳淵，道：「是，不知道各位有什麼事。」
青年察覺到老人的目光，順着看過去，剛好與房頂上的陳淵對視上。
剎那間，青年瞳孔一陣收縮，兩道凌厲的神華在其目中一閃而沒。
良久，陳淵看他面色凝重，一直盯着自己閉口不言，冷笑了一聲，「上門何事，盡數說來。」
此話一出，沒等那年輕男子說話，他身旁騎乘在一頭五色異獸上的少年目露凶光，厲聲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與我等講話。」
頃刻間，一眾騎士瀰漫起滾滾肅殺之意，皆冷冷注視着陳淵。
這時，黃金神犼上的青年掃了他一眼，示意他止住話語。
「見過這位道友，我等一行人來自姜家，此次來訪貴地，是為了找尋遺落在外的族人。」
「姜家嗎。」陳淵點了點頭，心想他們應該就是姜逸飛三人，好像並不計較少年的倨傲，說道：「這位老丈和他孫女正是姜姓之人，我只是暫居此地，你問他們吧。」
姜逸飛露出一抹驚疑，但轉眼間就面色如常，轉而向姜老伯詢問一些細節。
沒過多久，姜逸飛就確認了老人的身份，翻身下馬，對着老人一拜：「見過叔公，你們兩個還不來拜見。」
先前那語氣不善的少年受到召喚，有些不情願地走上前，撇嘴道：「拜見叔公。」
「拜見叔公。」另一名少女倒是沒有扭捏作態，笑語盈盈地走到老人跟前，鄭重一拜，同時瞟了一眼陳淵，眼神中閃過好奇，說道：「奴家姜采萱，我叔公一介凡人，請問這位道友緣何停留於這裏？」
只見這名少女膚若凝脂，眸如秋水，高傲中又帶着一絲柔婉，面對陳淵，巧笑嫣然，若是其他男子，一定會對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陳淵卻好像對她視而不見般，未做理會，反倒是幾隻異獸吸引了他的注意，饒有興趣地打量着。
場面瞬間尷尬起來，就連姜采萱的臉面都有些僵硬，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還沒有過這種經歷。
好在姜老伯反應過來，同姜逸飛等人大致講述了這半年的事，也提到姜婷婷父母的意外身亡，以及李家這兩年的所作所為。
「竟然有這種事，欺我姜家無人不成！」姜采萱露出冷笑，不知不覺間，俏臉已爬滿寒霜。
「感謝道友的仗義相助。」聽完姜老伯所言，姜逸飛向陳淵施禮感謝，隨後目光一凜，冷聲道：我姜家的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等須上煙霞洞天和李家走上一趟。」
「不必了。」陳淵突然說道，「李家的惡首昨夜都已斃命，煙霞洞天的敗類我也清理過了，你們盡可以帶姜老丈和婷婷回姜家安頓。」
昨夜他取了李家一眾人性命后，本來還想着帶他們遠離此地，去往他處定居，但姜家人剛巧趕來，倒是省了這檔麻煩事。
「道友所言為真。」姜逸飛等人露出驚容。
「你自可以遣人去查探。」
姜逸飛點了點頭，隨後派了一隊騎士離開，前去驗證陳淵說的話。
這時，屋門被推開，姜婷婷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到院子裏。
「呀！爺爺，師父，好多人啊，為什麼會到我們家來？！」小女孩揉了揉眼，不敢相信這樣一群神異非凡的人會出現在自己家中。
姜采萱露出憐愛的微笑，上前蹲在姜婷婷面前，說道：「婷婷是嗎，我是你的姐姐，我們來接你回我們真正的家。」
「回家？」
「對呀，那裏有大房子，好多新衣服和吃不完的好吃的。」
「不要！這裏就是我的家，我不要離開爺爺和師父。」
姜婷婷被驚醒，立刻跳了起來，腳踩神虹，撲進了陳淵懷裏。
「什麼？！」
看到這一幕，姜家眾人頓時被驚掉了一地下巴。
「婷婷的修為……已經是命泉。」
姜采萱目瞪口呆，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上仙說婷婷資質很好，願意留下教導婷婷，都是多虧了上仙。」看到姜家人的震撼，老人內心不禁升起一股自豪。
姜逸晨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隨後惡狠狠的說道：「就是資質好，但六歲的命泉境界也……狗屁的上仙，我看不是障眼法就是邪門歪道！」
「不許你說我師父，我師父就是仙人！」聽見有人詆毀陳淵，姜婷婷立馬探出腦袋，揮動着小拳頭反抗道。
「住嘴，不許亂說。」姜逸飛瞪了他一眼，說道：「我也能看出小婷婷的資質，絕對不輸於我，而且他修鍊的經文……奧妙程度，不遜於我姜家帝經！」
姜逸飛此話一出，院子裏頓時就安靜了。
姜逸晨神色一怔，用着變了腔調的嗓音驚呼道：「逸飛哥，你說什麼，不遜於我族聖經？」
姜逸飛光是說婷婷的資質不輸他自己就夠驚世駭俗的了，這又說她修行的，甚至是某種帝經，在場的所有姜家修士的心底，幾乎瞬間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難不成，這名神秘青年，是某個不顯於世的大帝道統的傳人不成！
「敢問這位道友，到底是何方神聖。」
姜逸飛再次詢問起了陳淵的出處，語氣相比於剛才，變得無比莊重。
「一介散修，無門無派。」陳淵攬着姜婷婷，面色如常，說道：「至於這經文，是在下無意間於某處所得。」
這話陳淵倒是沒說謊，他傳給姜婷婷的修行之法，正是從銅棺上得來，是那上百個神秘古字裏所隱藏的一篇無上秘法。
「哪裏，在哪裏！」
不光其他人，姜逸飛此刻都難掩激動之色，向陳淵求問道。
至於姜逸晨，此刻他的眼中，已經釋放出熾烈的殺機與貪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