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玉床)

114(玉床)

可她也不想稱呼封岌為二爺,這比一聲“您”還生疏呢。

寒酥躺在玉床上,轉過頭來,望向躺在她身邊的封岌。溫柔的水波輕輕觸着她的臉頰,她鬢間的幾根髮絲在水中被浸透輕輕浮動着。

封岌也轉過頭來,望着寒酥的眼睛,等待着。

寒酥眼中的遲疑慢慢散去,她望着封岌眼底她的剪影,聲音輕柔緩慢又堅定地喚:“嘉屹。”

“嘉屹。”寒酥湊過去,隨着她的動作,兩個人之間玉床上的水波輕柔盪開。她湊到封岌面前,輕輕親一下他的唇角,再喚一聲“嘉屹”。

她看着封岌深邃的眸底有笑意漸漸漾開,她好像也品出了這個名字是那麼好聽,忍不住一聲一聲地喚。

“嘉屹,嘉屹,嘉屹,嘉屹……”她每每輕柔喚一聲,便在他的唇角親一下。

她最後輕啄的那一下剛退開,封岌的吻便落了過來,他如她剛剛那般,一下又一下地親着她的唇角。

一片飄在水面的花瓣隨着水波慢悠悠地晃飄,飄到寒酥和封岌兩個人中間。當封岌再一次來親寒酥時,柔軟濕漉的花瓣隔在兩個人的唇間。

樂此不疲玩着親親遊戲的兩個人因為這突然的小意外而愣了一下,緊接着,他們又是相視一笑。

封岌張開嘴,將沾在唇上的這片花瓣吞進口中,在寒酥驚訝的目光中,慢慢咀嚼。

搗亂的花瓣被封岌吃了,他就可以繼續去吃她的軟唇。

寒酥抬手,纖細的指擋在封岌唇前,阻止這個沒完沒了的親吻。她說:“我見到三郎了。當日也是三郎救了我。”

封岌輕“嗯”了一聲,問:“他去哪兒了?”

“他說他要去做生意。他還說他遇到了喜歡的人。可是……他實在不擅長撒謊。我知道他在騙我。”寒酥本來只是將臉轉過去面朝封岌,她現在挪了挪身,朝封岌側躺,她眸中浮現了幾許黯然,“他可能暫時不想回京了。”

封岌沉默了一息,道:“天地寬廣,他想出去四處走走也沒什麼不好。”

寒酥慢慢抬眼望着封岌,她眼底藏着一絲歉意與茫然無助。

封岌抬手,弓起的食指輕颳了一下寒酥的鼻樑。他手上帶起的水珠滴落了兩滴,落在寒酥的臉上。

他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從未對不起他,不需要有愧疚。”

“也不是覺得對不起他,而是不希望你們父子不睦。”寒酥低聲解釋。

封岌道:“過去十幾年,我在赫延王府的時日加起來不過月余。我與他既無血脈相連又無朝夕相處,哪裏用得上父慈子孝那一套?他已經長大了,能出去闖蕩一番去走自己的人生,沒什麼不好。”

寒酥沉默下來,她不再說沈約呈的事情。她躺在水中,讓溫熱的溫泉水擁着她,絲絲縷縷的舒適傳到她體內,讓她體內的乏意慢慢散去。

封岌落在寒酥眉眼的目光慢慢下移,目光因心馳而微凝。他顧慮寒酥的身體,立刻收回目光。

他轉移了話題,道:“婚期你來定。”

寒酥重新抬眼望向他,問:“那你母親呢?”

“上個月就派肖子林回京接她。一個月應該到了。”封岌說。

寒酥後知後覺她正在與封岌商量着兩個人的婚事。她這才品出了一點喜悅來。那心裏的喜悅而淺淡,可是卻又那樣真切,密不可分地貼着心窩最深處,慢慢向外擴散着甜甜的喜悅。絲絲縷縷的喜悅悄無聲息地從心窩傳來,朝着四肢百骸而去。

寒酥壓了壓唇角的笑意,支使他:“嘉屹,我渴。”

封岌起身

,帶動嘩啦啦的水聲。他從玉床上下來,蹚着溫泉水走在玉池中,去給寒酥端茶飲。

寒酥的視線不由落在他身上,又跟隨着他。

一個活生生的他。而不是一個為國捐軀的英雄。

封岌轉身去端茶飲,隨着轉身的動作,寒酥的目光一怔,繼而有些尷尬地移開了目光,輕輕掖了掖濕漉漉的鬢髮。

封岌直接端着茶託過來,筆直的大長腿蹚着溫泉水,他一邊朝寒酥走過來,一邊問:“有龍井、碧螺春、茉莉茶、甜桃汁,你要什麼?”

封岌將茶托放下,將甜桃汁遞給她。

寒酥撐着玉床坐起身來,伸手去接。她的上半身從水中出來,而仍舊在水下的下半身,卻因水淺清晰而完全可見。豐盈的水珠沿着寒酥濕漉的身體緩慢地向下流淌。

一股帶着燒的羞意爬上寒酥的心口,也爬上她的臉頰。她雙手抱着封岌遞來的甜桃汁來喝。雙臂盡量遮着身前。

她低頭喝了一口甜桃汁,桃子的甜味兒立刻在她唇齒間蔓延開。她剛想和封岌說很好說,封岌立在她身前,她這一抬頭,視線毫無徵兆地撞見了不太想看見的東西。

寒酥迅速低下頭,再繼續喝一口甜桃汁。

封岌將她小女兒的嬌憨盡收眼底,他笑笑,在寒酥身邊坐下,問:“甜嗎?”

寒酥口中含着甜桃汁,不能說話,只好點頭。

寒酥搖搖頭,她咽下口中的甜桃汁,再喝一口。可是這一次,她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封岌突然伸手,一手托在她腦後,一手抬着她的下巴捧起她的臉,然後他的唇覆過來,用力深吮,將她口中的那口甜桃汁搶走。

寒酥舉着手中的甜桃汁,還在想着可別灑進池中,她人已經被壓在了玉床上。不,不是她一個人。封岌壓着她躺在玉床上,玉床上覆著的那層水立刻雀躍地濺跳起來。

封岌拿走寒酥手裏的甜桃汁放在一旁,他的長指穿進寒酥的指縫,十指相握地將她的手在水下壓在玉床上。

寒酥耳畔水聲不息,有從牆壁鯉魚浮雕口中引進玉池的流水聲,也有玉床周圍跳躍的水聲。

她口中有着甜桃汁的甜,可她覺得自己一定不小心吃到了溫泉水。

濕漉的長吻被封岌硬生生終止,他停下動作凝望着臉色緋紅的寒酥。她躺在水中。病弱讓她這麼快便緩不過氣來,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封岌喉結上下翻滾了一下,他閉了下眼睛,又迅速睜開眼睛,他對寒酥笑,將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寒酥的眼睛上。

他在寒酥身邊躺下來,將寒酥擁在懷裏,手掌一下又一下輕輕撫着寒酥的後背。只是他的指腹劃過寒酥後身的疤痕時,總是時不時地停頓一下。

他說:“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出去用晚膳。”

寒酥確實身上乏得厲害,她連點頭也沒什麼力氣去做,她慢慢閉上眼睛。雖睡不着,卻享受着這一刻合目的靜謐。她與封岌的手沒有分開,握着他的真實感,時常讓她突然莫名想哭。

到了該晚膳的時候,封岌才將寒酥從玉池裏抱出來。他將寒酥放在長凳上,也不給自己擦身,先給寒酥擦去身上的水。

“我自己可以。沒有什麼都不能做呢。”寒酥說。

封岌將寬大的棉巾罩住寒酥的頭臉,故意揉一揉她的頭。寒酥的視線一下子暗下去,一片黑暗裏,她聽見封岌說:“我喜歡照顧你。”

——不是我不願意照顧你,而是我喜歡照顧你。

寒酥想要去扯棉巾的動作便停了,乖乖地坐在那裏,放封岌幫她擦拭。

封岌將棉巾從寒酥的頭上拿下來,寒酥的視線一下子亮

起來,重獲光明的剎那,第一眼看見的是封岌對她笑的邃眸,寒酥恍惚了一下,突然感覺整顆心一下子被什麼柔軟的熱流灌滿。

先前得了封岌的命令,外面也沒有侍女候着。

封岌將寒酥抱到膳桌旁,才喚人傳膳。

主人頭一次歸家,谷中的幾個廚子必要大顯身手,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菜。葷素相搭,滿滿擺了一桌子。

封岌擺了擺手,讓候在一旁的兩個侍女退下去。

兩個侍女低着頭畢恭畢敬地退下去,直到出去之後,她們兩個才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詫異。原以為被撥到二爺和夫人身邊貼身伺候,定要很忙碌,卻沒想到兩位主子只嫌她們礙眼。她們兩個原先做好謹慎忙碌的思想準備,如今竟成了谷中最清閑的人……

屋子裏,寒酥剛要伸手去拿筷子,封岌已經將盛了湯汁的小勺子遞到寒酥的唇邊。

“試過,不燙。”

寒酥看他一眼,張嘴吃了,才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不用你喂。”

封岌沒接這話,他放下勺子,拿起筷子去夾一塊小酥肉,再次遞到寒酥唇前,道:“你現在太瘦了,身上一點肉也沒吃。吃快紅燒肉。”

寒酥心想如今兩個人剛重逢,他對她上心些也正常,日後就不會了。她沒拒絕,望着封岌張嘴吃了。

“味道如何?”

寒酥點頭,說:“這櫻桃肉做得挺好。”

“那再吃一塊。”封岌又夾了一塊遞給寒酥。

這一次,兩個人的視線落在筷子間的那塊小酥肉,都愣住了。

是小酥肉,不是紅燒肉也不是櫻桃肉。

寒酥與封岌望向,唇角眼底都浮現了一層荒唐的笑。

被筷子夾住的那塊小酥肉為表抗議,從筷子間滑落掉到了地上去。

寒酥莞爾:“我自己吃吧。小心再掉一塊,弄髒衣裳。”

封岌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紅燒肉,不,小酥肉。他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握住寒酥的手將她拉起身,直接讓她坐在他腿上。

“離得近些喂,就不會再掉了。”封岌重新去拿筷子,“想吃什麼?”

寒酥坐在封岌的腿上,望着他的側臉。對於他的問題,她沒有回答,而是輕輕喚了一聲:“嘉屹?”

“嗯?”封岌轉過臉來看向他。

寒酥慢慢伸手,用指腹輕輕碰一碰封岌的臉頰,她逐漸笑起來,說:“吃什麼都可以。”

封岌沒有立刻喂她,而是望着寒酥的眼睛,認真道:“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後半輩子,我們都會像今日這樣親近。”

寒酥眼睛有一點紅,她輕輕點頭,輕柔地應一聲:“好。”

封岌笑笑,繼續喂寒酥吃飯。

“來,喂酥酥多吃些肉。不管是小酥肉、紅燒肉還是櫻桃肉。”

寒酥彎唇,指了一下,說:“那我要那塊軟炸肉。”“好。”封岌喂寒酥什麼,寒酥就吃什麼。一個將喂飯這件事做得極為認真,甚至虔誠。一個乖乖地一口一口地吃,不管被喂到口中的是什麼,都是甜的。

用過晚膳,封岌喚人進來將膳食撤下去。侍女很快從廚房端來給寒酥的葯。

寒酥將一整碗喝了,褐色的葯汁沾在唇上。

“苦不苦?”封岌問。

寒酥搖頭,她轉頭去拿桌上的白帕子,想要擦嘴。可是她還沒拿到那塊帕子,封岌先一步掰過她的臉,吻了上來。

寒酥瞬間睜大了眼睛,用眼神提醒封岌侍女還在呢!

封岌很快放開了寒酥,同時也將含在口中的硬糖餵給了寒酥。

硬糖的甜味兒在湯藥的苦澀下突破重重包圍,絲絲縷縷地滲透開來,最終打敗了苦澀,寒酥的唇齒間只剩綿綿的甜。

寒酥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低頭立在一旁的侍女,她貝齒輕壓咬一下硬糖。細碎的碎裂聲在她白齒間響起,硬糖的甜味兒一下子蕩漾開。

封岌站起身來,問:“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寒酥點頭,她還沒有將未來的新家逛遍。

夕陽西沉,天邊鋪灑着柔和的絢光,連雲彩也被染上柔和的顏色。

寒酥與封岌手牽着手走出庭院,去山谷別處瞧一瞧。他們商量着哪處院子給封岌的母親住,哪處的院子給寒酥的父親住。

寒酥指着一座漂亮的假山泉后的院落,說:“那裏景色不錯,留給笙笙!”

封岌對這些事情都不在意,可他如今無比喜歡與寒酥說話,無關談話的內容。他喜歡聽寒酥說話的聲音,聽着她的聲音,那種她回來了的真實感才會慢慢加重。

“累不累?”封岌問。

寒酥點點頭,如實說:“有一點。”

兩個人面對面相立,封岌將手撐在寒酥的后腰,將人擁在懷裏。他低眸望着她,說:“快些好起來。”

寒酥點頭:“會好起來的。”

她的手抵在封岌的臂膀,纖指捏一點他的衣料,問:“是又要抱我回去嗎?總是這樣被下人們看見了會不會不太好?”

“不抱你回去。”封岌點頭,握住寒酥的腰,將她提起來,放在一旁的花壇上,然後在她身前轉過身。

寒酥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將手搭在封岌的肩上,讓他背她回去。

殘陽將兩個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拉得很長。

天色很快黑下來,寒酥最近很早就要睡。封岌熄了燈,兩個人躺在床榻上。

一片黑暗裏,兩個人握着對方的手,毫無睡意。

明明重逢十餘日,可是失而復得的不真實仍未消失。

一聲雀鳴從窗外劃過時,圓床上的兩個人朝着對方轉過身去,他們在黑夜裏緊緊相擁、用力深吻。

擁到勒得身上疼,吻到唇舌也疼,疼痛才會讓他們覺得對方的存在是真實的。

情動時,封岌突然推開寒酥。

婚期將近,他已經克制那麼久,何必着急,更何況她如今體弱。

“我不喝避子湯。”寒酥突然說。她微顫的指穿進封岌的發中,聲音帶着絲哽澀,她說:“我想擁有你。”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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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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