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眼前的紅髮哨兵有着下垂眼角的狗狗眼。

雖然原書中陸離的年齡應該比林淵這具身體還大一歲，但身高182的他卻比林淵整整矮了五厘米，配合那一身花里胡哨得如同去海邊度假時穿的衣服配飾，在和一身簡約白襯衫黑長褲的林淵站在一起時從視覺上他卻看起來是年紀更小的那一個。

當陸離用濕潤的下垂綠眼睛四十五度仰頭看向林淵軟軟請求時，那些從未見過他在白棠面前如此示弱的觀眾們頓時就撐不住完全倒戈到他這邊了。

林淵握着飛行器門扣的手僵住了一刻——這位A級哨兵的性格果然如書中所寫麻煩得很，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好，”眼看林淵就要轉身走下飛行器，本以為他不會回答的陸離突然聽到回復，語氣和林淵這個人看起來一樣冷淡：“僅限今天，記住你說的話。”

總算是蹲到了兩人的第一句對話，直播彈幕滾動起來：

【這還真是毫不留情的回應啊……】

【陸離和白棠在一起的時候的攻方氣質在林淵身邊完全消失了呢，沒想到那個花花公子也可以這麼軟？這是誰家的眼罩小狗啊也太可愛了吧www】

【果然還是身高的問題……176的白棠已經算是嚮導中比較高的那一掛了，這林淵187的身高簡直是逆天啊，他真的沒被弄錯屬性，是嚮導而不是哨兵嗎？！】

【這回復也太讓人下不來台了！果然我還是討厭林淵！！】

看着林淵的背影，陸離對着節目組的懸浮拍攝攝像頭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轉過身追了上去。

觀眾們沒有看到的是，這位哨兵轉身背對攝像頭的一霎那臉上的笑意便已完全消失，沒有被眼罩覆蓋的右眼冷得如同無機質的綠玻璃。

*******

兩人走進了商場，臨近正午的夏日炎熱被擋在自動機械門后，冰涼舒爽的冷氣鋪面而來。

不愧是帝星市中心最大的商場，這裏的商品種類即使是放眼全聯邦也稱得上最全；不僅可以為聯邦公民提供最棒的購物服務，這個商場中甚至包含游泳館，溜冰場，空中花園等等娛樂休閑項目，可以說是大家休息日來放鬆心情的好去處。

有了微型懸浮攝像頭全程跟隨，節目組沒有再額外派出真人攝像師。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攝像頭高高綴在林淵和陸離身後不易察覺，且戀綜只播出了兩周還被暫停一周，聯邦民眾們還沒有完全記住嘉賓們的臉，因此除了被節目組提前打過招呼的商場工作人員們，全商場沒人發現他們是有任務在身的戀綜嘉賓。

林淵和陸離就這樣毫無偽裝地在這個商場中穿梭，和他們擦肩而過的顧客們只覺得兩人長得帥氣又似乎有點臉熟，但也只當他們也是來商場購物的普通人，完全沒有多想。

“唉？直接去男裝區嗎？”看着林淵直接走向直梯的方向，疾走幾步和他並肩的陸離歪了歪頭，似乎很適應自己現在的弱勢可愛的年上人設，“我們可以先在商場中逛一逛的，我記得這家商場的四層有一個很棒的露天景觀花園……”

“先做任務。”林淵按亮了懸浮直梯的按鈕，言簡意賅。

“好吧……”陸離嘆了口氣，和林淵一起走上了打開門的直梯，微微的失重感后他們開始升空。

安靜的直梯空間內，陸離注視着平穩升高的直梯舷窗外逐漸遠離的地面，面對油鹽不進的林淵即使是他也感到有些棘手：“有人說過你的性子很冷淡而且不解風情嗎？”

“很多人都說過。”林淵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不論是林淵的前世還是此世這具身體的原身，都被如此評價過。

前世一開始林淵的性格也不是如此冷漠，但末世如一塊磨刀石將他打磨成了現在這樣。

見多了悲歡離合，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曾被信任的人背叛過也曾因理念不同與最好的朋友背道而馳；最終林淵的感情被他自己調和成了這一副最為節能的模式——除了面對自己熱衷的事情時會展現出其他情緒，他對任何事物的感情都淡淡的，悲喜都不再明顯。

基地里的下屬都曾感慨林負責人有一種立於天崩前而無色變的令人安心的氣質，但就是太冷淡了，有時讓旁人都無法琢磨他在想些什麼。前世的林淵在眾人眼中就如同一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神像，即使對他心生傾慕也不敢在他面前將這份感情訴之於口。

而這具身體的原身，孤兒出身一直靠國家補助金和獎學金自強自立，自幼年起便一心為學業和生存奔波的他少有朋友。憑藉努力考入聯邦最高軍事學府、眼看就要觸碰到曙光卻被無法與哨兵締結精神連結的事實擊潰，幾近瘋狂。這樣的原身也早已適應了孤身一人的狀態，對旁人敬而遠之冷漠以待——這何嘗又不是他的一種自我保護方式。

接收了原身記憶的林淵明白，身為一個沒有精神體的嚮導，既不是普通人卻也不被哨向那邊接受的原身一直把自己當成這個世界中的異類。

懸浮在直梯上方的攝像頭如是轉播了直梯中兩人的對話，圍觀的觀眾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至少林淵對自己的自我認知是準確的。】

【這樣來看，今天早上林淵對小顧的態度簡直好得出奇了……所以面對謝天翊和陸離時的態度才是他的常態嗎。】

【上面那條彈幕說的我要修正一下，是林淵對小顧和謝天翊的精神體的態度簡直好得出奇。】

【人不如狗啊，陸離……】

【前面的怎麼說話呢？陸離：首先，我沒惹你們任何人.jpg】

直梯很快到達了五樓的男裝區，走出直梯的林淵看着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商場空間感到頭疼——前世資源短缺，一身穿着都由下屬準備，對衣服毫無挑剔，只要乾淨貼身就可以的林淵從未體驗過要在海量的服飾中選出一件的痛苦。

“你對穿着有什麼喜好？”轉身看向身後走出直梯的陸離，手握節目組之前提供的對方的尺碼和裝有本次購物經費的消費卡，林淵直接開口，“我對衣服的要求只要面料貼身活動舒適，看起來不那麼出格就行。”

【瞧瞧這無情人一副公事公辦急着完成任務的樣子（棒讀）】

【林淵和陸離估計是今天這次約會活動最失敗的一組了，我要換直播間了，再見。】

“不可以提前詢問對方的喜好哦林淵同學，”估計也是看不下去林淵這組毫無感情拉扯，節目組通過他們頭頂的懸浮攝像頭傳話，“要憑藉你對對方的第一直覺挑選一套符合他氣質的衣服，然後親手給他穿上才可以。”

“……這樣突然額外找補任務內容真的好嗎。”心中暗自腹誹了節目組一句，林淵從善如流地停止了問詢。

然而，本以為增加任務看點就能拉動這倆人間的感情升溫的節目組和觀眾們很快就無奈扶額：

“那麼為了效率，我們分頭行動，”攝像屏幕中，林淵對着愣住的陸離說道，甚至掏出了隨身星網與其對時，“半小時后拿着選好的衣服在這個直梯前匯合，沒問題吧？”

默默和林淵核準時間，彷彿不是在拍攝戀綜而是下一秒就要執行軍隊外派任務的陸離：……

【沒問題？有問題的人是你吧林淵！你出大問題！！】

【該說不愧是軍校生嗎，這一副效率和完成率至上的作風……】

本以為兩位嘉賓會一起行動，甜甜蜜蜜地一邊交流一邊選購對方服裝所以只準備了一個拍攝攝像頭的節目組緊急讓等在商場外的工作人員又送了一個備用的懸浮攝像頭上樓。

看着兩個懸浮攝像頭跟隨着分開行動的兩人漸漸遠去，節目組：是我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無心戀愛的林淵比一心戀愛的他更難搞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