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頂罪
鄒騰明顯—愣,隨後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會不會那個孩子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所有的指認都需要證據,南念微咬着奶茶的吸管,嘴中甜膩的味道此時都覺得是苦的。
腦中還一直盤旋着帶走單建國時他的眼神,他的畏懼,他的無措。
等到檢查結果的時間格外漫長,直到警員拿着報告單衝出來,遞給了南念微。
南念微深吸口氣,放下了奶茶,伸手接過,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可真正看到鐵證時,還是難免心口酸澀。
她把報告遞給了季寒堯,沉聲道:“兇手是單小軒。”
季寒堯低頭,看到最後,眸光漸漸凝重:“你從哪裏拿到他的指紋的?”
報告上顯示,余璐的衣物和傷口上,有大量的關於單小軒的指紋和dna,這幾乎就是鐵證!
“我用了小軒喝過剩下的奶茶拿去做了dna鑒定。”
單小軒的態度簡直太過奇怪,他的傷心中帶着恐懼和懊悔,像是做錯了事,然後又不敢承認。
季寒堯直接拿了車鑰匙離開。
南念微一愣,下意識跟着他的身影:“你要去做什麼?”
“把單小軒帶回來。”
南念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單小軒應該是誤殺了余璐,傷口上那麼多的指紋,應該是他害怕,想要把血堵住。
南念微緩緩閉上眼,心緒沉重不已。
季寒堯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單小軒就已經坐在了審訊室里,逼仄的房間,面前的人冷着一張臉,他害怕的連哭都不敢哭。縮着脖子,戰戰兢兢的看着季寒堯。
季寒堯一向就是這樣的表情,沉聲問:“你是怎麼殺了你母親的。”
一提起余璐,單小軒眼眶便紅了,他這幾天,他日日夜夜的做噩夢,夢裏都是余璐,也是這麼質問他的。
他更咽道:“叔,叔叔,我是不小心,不小心把刀刺進了媽媽的身體裏,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把媽媽殺了,我以後沒有媽媽了……”
季寒堯心尖一顫,忽然就想起南念微失去父親的那一夜,她也是這麼說的。
我以後,沒有爸爸了。
她哭的那麼傷心,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壓下心頭的悸動,專註眼前的案子,卻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聲音:“你和余璐起了什麼爭執?”
單小軒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在認真思考當天晚上發生的事。
“她又被爸爸打了,可她不知道還手,她還罵我,說我是個拖油瓶,說沒有我,她早就離開爸爸了……”
大人有時候的氣話,真的會成為孩子心口的刀。
—句話下去,鮮血淋漓。
季寒堯聽的眉頭直蹙,而站在監控室的南念微,唇角緊抿,胸口堵的難受。
單小軒抱着頭,哭的很大聲:“她打了我,說後悔生我出來,後悔把我養大,我讓她吃盡了所有的苦,我的存在就是錯誤的。”
“我好生氣,也好傷心,我那麼的愛她,我想讓她離開爸爸的,這樣她就能開心的笑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她就算不要我,我也不會怪……”
“可她為什麼要說後悔?”
單小軒擦着臉上的淚,卻怎麼也擦不完。
“我一生氣,不知怎麼就拿了刀,刺向了她,她流了好多血,我想要堵住那些血,我想要媽媽活着……”季寒堯下意識的看向了單面的透明玻璃。
南念微對上了他的眼,他眼底的悲憫情緒讓她目光驟然冷下,直接轉身離開。
季寒堯收回視線,看向了單小軒,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子:“所以,你父親替你頂了罪?”
單小軒緊緊攥着手,指甲在手心扣出了一道血痕,他自己也很意外:“爸爸平日裏對我和媽媽並不好,他也不喜歡我,動輒打罵,我也不知道,爸爸為什麼會幫我。”
他眼神有些茫然,孩子的世界裏,黑白分明,單建國動輒對他打罵,那就是壞人,壞人怎麼會幫他呢?季寒堯對上他那雙眼睛,輕聲說道:“他是愛你的。”
只是這份愛,來得太遲了。
季寒堯從審訊室里出來,在工位上看到了南念微。南念微瞥了他一眼,冷漠又疏離:“小軒怎麼說?”
季寒堯心情複雜的開口:“他招供了。”
南念微垂下眼,身側的雙手緊緊攥緊:“小孩子殺了人,會被怎麼判刑?”其實就算是送到了少管所,他以後出來,也無法做人了。
殺了自己的母親,大逆不道!
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南念微也沒有聽季寒堯給他答案,因為審訊單建國的警察匆匆走了過來,愁容滿面的。
“季隊,那單建國—口咬死是自己殺的人。”
“他複述的殺人經過跟單小軒說的一般無二。”
雖然有證據證明是單小軒殺了人,可若是單建國咬死是自己做的,也沒有辦法結案。季寒堯眉心微蹙,目光轉了轉,道:“我去審他。”
單建國看到季寒堯走進來,激動的開口:“是我殺了余璐,她給我戴綠帽,那單小軒也不是我的兒子,我憑什麼給他認罪對吧?”
“你們快給我定罪。”
“快點啊,你們不是一直想要抓到犯人嗎?現在為什麼不抓了。”季寒堯拿着水杯在他面前坐下,他一言不發的聽着單建國自說自話。
好一會,他才風輕雲淡的開口:“知道我們在余璐的傷口上發現了什麼嗎?”
“什麼?不就是傷口嗎?還能有什麼?”單建國扯了扯唇,不過短短的半日時間,他整個人都好似憔悴了很多。季寒堯淡定的呷了口水,落在單建國身上的視線,卻讓他不由自主的慌了。
“單小軒的指紋和dna。”
“他現在就在距離你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我已經審完他了,並且他已經招供自己的作案過程。”單建國臉上的表情有些皺裂。
他肉眼可見的慌了。
直到季寒堯扔下重磅炸彈:“單小軒已經什麼都招了。”
單建國瞳孔狠狠一顫,他惡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這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