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種事,只有兩情相悅才能做
回到府中,段昭沒有回到主卧,而是像昨夜說的那樣,打算宿在書房裏。
讓下人拿了布和水,就這麼隨意的坐在地上,開始擦拭隨身佩戴的長劍。
身為武將,她很愛惜自己的佩劍,一有空閑便要擦拭的乾乾淨淨,並且隨時檢查它的鋒利程度,哪怕手中這柄,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兵部批發下來分給營中將士的那種。
「妻主可在裏面?」
倏然,門外響起了江情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與段昭記憶中刁蠻傲慢的模樣大相逕庭。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這個人,為何明明所有的事情都都在她的設想之內,唯有這人。
以為江情這是有事尋她,段昭擦拭兵器的手不停,卻是開口道:
「進。」
書房的門應聲而開,江情一襲青色長衣,腰間用寬帶束起,淡紫色流雲玉作佩,領口處微微露出描繪着繁複花樣的淺色內襯,襯着那纖細的脖頸越發白皙。
他不施粉黛,卻依舊面如粉琢,乍然笑起,足讓庭院裏的月色都黯然一瞬。
段昭淡然的看了眼前人一眼便移開目光,這副打扮,證明了江情出去過一趟,但去了哪裏,她不關心。
「有事嗎?」
她問道。
如此冷淡的開場白讓江情無論如何都適應不了,他唇邊的笑意僵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調整過來,讓身後的隨侍把東西呈上來。
「妻主,我有件禮物要送你。」
說著,他主動拿起這份禮物,將它展現在段昭面前。
竟是青鸞,上輩子時,江情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從那以後,青鸞便成了她的隨身佩劍。
段昭愣了一下,不由疑惑,一是她的生辰還有段時間,二是當初江情送青鸞給她,也是有討好的意思,畢竟這人從新婚開始就對她百般冷淡,但俗話說得好,給個鞭子也得給個甜棗不是,這般忽冷忽熱的,才能讓她繼續聽從仇思伏的命令。
雖比上輩子時要早收到這一份禮物,但段昭心中不覺欣喜,這柄劍曾是她最喜愛的,但此時,卻赤裸裸的提醒着她,當初有多麼的愚蠢。
對上江情的視線,她回絕道:
「這份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收。」
收回目光,繼續擦劍。
江情不依不饒,青鸞是他送給段昭的,在他心裏,這柄劍本就屬於她,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
至於為什麼不像上輩子一樣留到生辰再送,多半是因為段昭如今對他太過冷淡,讓他心上難安罷了。
他迫切的想與妻主回到當初的時候,而這一次,他一定會好好珍惜。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段昭卻是沒再回話,像是懶得與他在此事上爭論一般,直接將他晾在了房裏。
江情那好不容易振作的心又兀自沉了下來。
擦完了劍,段昭將其收回到劍鞘里,放到案桌上,她是個粗人,平日裏也沒有讀書的愛好,待在這滿是文章的書房裏是埋沒了這些書了,倒不如索性將其改成簡易的廂房就好,像在軍營里的那種,有張床,有個放兵器的架子,便足夠了。
想完這些有的沒的,她回頭,發現江情竟還站在原地。
「江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夜深了,回去吧。」
如此直白的送客,這下子,江情想裝聽不懂都不行。
但江情仍舊沒有動作,氣氛沉寂了下來,跟着江情的隨侍默默的站在靠近門邊的地方,只願把自己變成個透明人才好。
「我……我是你的發夫,你怎喊我江公子?你該喚我映離,或是離兒才是。」
他們,本該是最親密的人不是嗎?這麼想着,江情苦笑一聲,一雙泛着秋水的眸子卻是望向段昭,隱隱帶着期盼。
段昭嘆了口氣,總算是給予了一分回應,她不明白江情這是怎麼了,但她不想與這人在這事上糾纏下去。
況且,若她的抗拒表現的過於明顯,江情轉頭將她的轉變告訴仇思伏的話,那將得不償失。
在與江情和離之前,這人要做什麼,只要不過分,她順他的意就是,她段昭活了兩輩子,若是這點事情都忍不了,怎麼報仇?
「映離,是么。」
「嗯。」
江情點了點頭,在他的記憶中,段昭經常這麼叫他,此番聽來,更是如同羽毛撩癢一般掃過他的心頭。
「擦完劍,便隨我回房吧,我等你。」
說完這話,江情微微低下頭,像是害羞一般,將半個身子掩在了門外。
「若有事直說……」
段昭復而抬頭,卻是不見了那抹倩影,面上不由閃過一絲詫異。
最終,段昭還是回了主卧,她站在卧房門口,內里的燭光還亮着,房中人顯然還未入睡,難道是在等她?
上輩子時,江情對她十分冷淡和嫌棄,婚後更是主動趕她去別的房間就寢,一直都是她一頭熱的追着江情,這會兒怎麼就不一樣了?她不想追江情了,江情反倒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對她殷勤熱絡起來。
推開房門,抬眸便看到了坐在梳妝枱前的身影,江情身形高挑,只是一個背影也讓人浮想聯翩,他似是嫌熱一般穿着一身薄紗,隱隱約約的袒露出背上漂亮的蝴蝶骨,一頭如瀑的青絲挽起,多了幾分屬於人夫的,成熟的韻味。
見到段昭,江情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主動過來拉她的手,將其帶到床邊,兩人的距離很近,段昭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沐浴后的熏香味。
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大床,自嘲想着,江情該不會真想與她行房吧?他不打算將初夜留給自己的意中人仇思伏了?
不過嘛,就算江情真有這個想法,她也不會如他所願。
這種事情,本該兩情相悅才能做,而顯然,他們兩人並不屬於這個範疇內。
不着聲色的鬆開江情牽她的手,段昭走到床頭的燭台邊上,輕輕吹熄了燭火。
霎時間,諾大的卧房中漆黑一片。
江情更是渾身一震,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又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和衣裳,這才作罷,羞澀的等着自家妻主的動作。
可他等啊等,那人就是毫無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