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撲在韋應傑懷裏哭

出殯日定在三天以後，給公司請好假之後，她一直留在家裏，但很少和家裏的人說話，於她而言，她留在這裏只是想送好外婆最後一程，所以這幾天她也一直守在靈堂。

王艷萍進來過幾次，讓她去休息休息，她也都拒絕了，實在累了就坐在地上靠着凳子眯一會兒覺。

一旦有點精神了，就又跪到外婆的靈堂前，她要把這些年想對外婆說的那些話全部講給外婆聽，也算是為這些年自己的固執彌補。

從大學講到工作，愉快的和傷心的一樣也沒落。

講了三天兩夜。

「外婆，我想好了，不管怎樣我都會先把大學念完。」

「外婆，今天我室友帶我去吃了一家很好吃的涮羊肉，以後一定帶你去。」

「外婆，最終我沒有留在b市，我回城，這樣我就離你更近一點了。」

「外婆，很快我的錢就能還完了，還完之後我要回來接你一起去出去玩。」

…

講着講着就流淚了，講着講着又笑了。

可是歲月從來無情，悄悄奪走你深愛的一切卻連招呼也不會打。

所有的彌補顯得蒼白無力。

跪在地上，膝蓋上已佈滿淤青，可她還是固執得不肯起來。

出殯日當天反而沒有那麼固執了，她跪着給外婆獻了一束菊花后就起身了，帶着笑容，那笑容很甜。

因為外婆說最放心不下她，所以她要讓外婆記住她最美麗，無憂無慮的笑容。

出殯日後，孟汀寒主動和王艷萍說話。

「外婆走了，您以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今後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汀寒沒有哭了，也好像沒有那麼怨恨了，只是有些事終究是要畫個句號的。

「汀寒，我也不想勉強你了，那你以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果你還願意，這個家永遠是你的家。」王艷萍的淚在眼裏涌動之後順着臉頰流下。

「嗯。」孟汀寒微微勾起嘴唇。

這個承載了她青春的家，好像也沒有那麼恨了。

「吃過午飯再回去吧？」王艷萍濕潤着眼睛說道：「一會兒我讓黎叔送你城。」

「嗯。」因為外婆的離世，她也在這裏吃住了三天了，現在刻意推脫也顯得毫無必要，於是她答應了王艷萍的要求，但：「送我就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

有的照顧還是不想接受。

在母親王艷萍的要求下，孟汀寒還是顧大局的以孟氏二千金的名義坐在了最前面的那桌。

「喲，我孟家的主賓桌是誰想來坐就能坐的嗎？」聲音從一個和孟汀寒年齡相仿的女人口裏傳出，女人着一身黑衣，袖口別著守孝花。

「子秋，妹妹回來了你怎麼這樣說話？」王艷萍拽着她的袖口呵斥道。

「她當初不是說過從此以後和我孟家再無瓜葛嗎？」孟子秋越說越來勁。

「汀寒啊，你不要跟妹妹計較，啊？」王艷萍上揚的尾音似乎是在和孟汀寒商量，但在孟汀寒看來，這種商量和命令沒有差別，只是綿柔的甩在你身上，連發火都顯得無理取鬧，這種類型的商量忍讓了十幾年了。

王艷萍見勸導孟子秋無果，為平息局面只好對孟汀寒說：「寒寒，李叔叔他們在後面那桌，李叔叔說好多年沒看到過你了，不然你去和李叔叔他們一桌？」

這麼多年來，每次都是孟汀寒退讓，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不想母親為難。

可這一次，是外婆出殯席，她不想退讓，也沒有退讓的打算。

孟汀寒站着沒動，半餉后聽見她說：「可是這是外婆出殯的席，我就想坐在這裏。」聲音很小，但很強勢。

「孟汀寒！」孟子秋看到從來都退讓的孟汀寒，這次回來都反抗過她兩次了，惱羞成怒，大聲喊到孟汀寒的名字：「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不過是…」

「汀寒就坐這桌。」一個男人坐着輪椅滑了過來，看年紀比孟汀寒稍微大些，雖坐在輪椅上，也難掩他溫文爾雅的高貴氣質。

孟子秋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這個男人打斷了。

見他的到來，孟子秋強硬的氣勢立馬軟了下去。

男人繼續說道；「不管你孟家怎麼看待她，她是我韋應傑的妹妹，坐在這桌沒問題吧？」

孟子秋眉頭緊皺，強忍着怒氣，但她也不敢反對。

儘管兩家關係甚好，這些年孟氏全靠韋氏撐着，當初救孟氏於水火之中，可以說如果沒有韋氏，孟氏已經不存在了。

孟家大大小小的人都格外尊敬韋家的人，特別是眼前的這個坐在輪椅上的人，韋氏集團獨子，將來的繼承人。倘若得罪他，韋氏撤資，對孟家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坐。」韋應傑指着自己旁邊的位置對孟汀寒說道。

孟汀寒嘴角微微上勾坐在了他的身旁「謝謝」小聲說道。

王艷萍和孟子秋見狀也只能陪笑坐下。

現在外婆已經不在了，她沒有必要再忌憚誰了，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活成外婆期望的那個閃閃發光的小女孩。

午飯過後，屋子裏是親戚朋友喧鬧的聲音，有些是關於外婆的話題，有些只是親戚間普通的寒暄。

走出房間，從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一絲情緒，只是沿着別墅在的河邊公路一直走，一直走。

終於在某個轉彎處，她蹲下了身，身體隨着哭聲顫抖起來，彷彿是要把今天一天隱藏的悲傷都發泄出來。

遠處車上，言恩坐在車上深沉得眼眸看着她，下車走過去，快走到她身邊時，看見拐角另一邊，一個坐着輪椅的男子滑着輪椅到了孟汀寒的身邊，男子輕撫她的髮絲，嘴唇動了動，孟汀寒抬頭看向了他。

孟汀寒撲進他的懷裏撕心裂肺的哭吼着：「外婆走了，之前我都沒有回來過，我是個混蛋，我是個自私的混蛋。」

男子輕撫她的髮絲，嘴唇也在動，似在安慰她，情緒稍微平復之後，她抬頭繼續哭，邊抽泣邊說：「韋應傑，這次我是真的沒有家了！我該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

後面聲音逐漸小了，加上嗚咽聲，言恩更是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了。

只看到男子耐心得輕撫着搭在他腿上的孟汀寒的頭，手在她的臉頰輕拭她流下的眼淚。

並且言恩清晰的聽到他的名字叫韋應傑！

這個男子就是韋應傑，那個言恩猜想了無數遍的男人，那個為了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和自己分手的男人。..

而現在，她撲在他的懷裏哭。

言恩都來不及想為什麼她說她沒有家了，就已經被眼前的這一幕壓得喘不過氣。

所以這麼多年，她還是愛着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叫韋應傑的男人，她可以在他面前放肆的哭，尋求他的幫助。

他嫉妒，他發瘋，她一直還愛着韋應傑。

想到這裏，言恩的手捏成拳頭，捏得很緊手臂間的青筋爆出，臉色也陰沉下來。

回到車裏，一個油門車迅速消失在陽光初出的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