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關於存在(慎入)
~地球1.0--平行場實驗室
深夜的咖啡吧,三個人正聚在一起邊喝咖啡邊聊天,其中一位眼神銳利的長發男子說:“卡爾,冕,不好意思,深夜還把你們叫來這裏,我們的通訊設備很可能已經被監聽了,這裏在裝修時安裝了信號屏蔽裝置,他們暫時還監聽不了。”
“哈哈哈哈,子云,剛發現時,大家都以為你也要開始學着怎麼做資本家了,哈哈。”一位戴着黑邊框眼鏡的高個男子開起了玩笑
“資本家最近不是流行在洗手間的隔間裏面裝攝像機,統計上廁所時間嗎,這個我還真學不來,哈哈哈哈。”
“你沒有告訴他們,天宇他們疑似遭遇新世界原住民吧?”一位面色蒼白,帶着幾分藝術家氣質的瘦弱青年問到
“沒有,這一段直接略去了,和接頭人也達成一致,暫時不會上報。主要的情況,剛剛都已經說明了,現在大家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那就好。”瘦弱青年鬆了一口氣,他叫吳冕,是天宇的表叔叔,自加州理工學成量子物理歸來后就加入了平行場,目前是首席研究員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位剛才還在開玩笑的男子也嚴肅了起來,他叫王愷,是陳子云的同學,兩人一起創辦了平行場公司
“我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但既然官方在這方面掌握的信息遠比我們多,現階段也還用得着我們,暫時就不會細究此事。”陳子云說
“也是,不過以後就不好說了。”吳冕說
陳子云拿起手中的黑咖啡,又喝了一大口:“你們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性,兩個世界並非只存在單向影響。”
“你的意思是...”吳冕有些遲疑地回應,他大概已經猜到陳子云又有什麼天馬行空的猜想
“沒錯,我們並不知道各種現象發生的先後順序。”陳子云繼續說到
“不會吧...難道你想說...”王愷說
陳子云點了一下頭:“首先我們不知道那個世界已經存在了多久,其次也不知道,在穿越事件發生之前,它是否就已經對我們造成了影響。”
“這麼說是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們習慣了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觀,很自然會覺得別的世界的變化是與我們有關的,卻很少考慮反向邏輯的可能性。”王凱若有所思,“就好像感冒時打噴嚏,不是因為你想把病毒趕出來,而是病毒在強迫你幫助自己傳播罷了。”
“對,不過我想說的是,世界就像是一張立體的蛛網,撥動任何一處,都可能對其他地方產生影響,尤其是核心區域,小的波動也可能引發巨大的影響。從已經收集到的報告,能感受到兩個世界的聯繫在加強。”
“有實際的例子嗎?”吳冕問到
“有的,例如極端氣候現象在兩個世界的發生幾乎是同步的,無論是在地點還是時間上,我們甚至無法分辨出精確的先後順序。”
“子云,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因果律很可能是不存在的東西,宇宙中早已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意識主動將它們組合起來,排列出因果順序,造成時間的假象。”吳冕是個虛無主義者,一直懷疑世界的真實性,他甚至不相信自己所處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又怎會相信一個本就如同投影的世界是真實的呢,在他看來,新世界就只是幻影的幻影
“這屬於不可知的範疇了,我們無法跳出這個宇宙,從宇宙外面觀測我們自己,就無法確定宇宙究竟是什麼。
也許就像柏拉圖說的那樣,它是某種東西的投影;也許它就是本體,但會在其他地方投射出樣子。但對於我們這些身處其中的人來說,它是投影還是本源,其實都不重要。”陳子云說
“我算聽明白了,用人話說就是當局者迷么。”王愷說
“我始終很難相信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至少無法想像它是物質化的。”吳冕是個很有主見,不容易被說服的人
“嗯,這就涉及到什麼是存在了,不過我相信,物質不等同於存在,即便是一個完全幻想出來的空間,好比小說創作出的意義空間,也是一種存在,而且越是不清晰的意義,它的邊界就越模糊,所能囊括的空間就越大...不對,好像有一點跑題了,子云,你繼續。”
“我非常認可卡爾這個觀點,就好像在很多人心目中,福爾摩斯就是一個在歷史上真實存在過的人物[1],遠比那些遙遠史書上的模糊身影更為清晰。我甚至相信,只要能夠互相施加影響的事物,都可能以某種方式實現等價轉化,問題不在於是否可行,而在於轉化方式是否已知。”陳子云大膽地假設
“未必是等價。”王愷插了一句
“對,轉化未必是雙向互通的,實際情況多半會更為複雜。”
“我們要在這裏繼續討論這些形而上學的問題嗎?聊這些的話,即使說到天亮都不會有結論的,今天的主題究竟是什麼?”吳冕顯然對這些不切實際的話題沒什麼興趣,他覺得自己早就參透了世界的真相,無非就是一個頭尾相接的環罷了,無論從什麼地方切入進去都是一樣的
“抱歉,確實討論這些是不會有結果的,但因為前提是要相信在那個世界的行為,可能會對我們賴以生存的當下世界產生影響,所以才不得不討論這些。即使我們否認兩個世界環境同步變化現象的背後存在某種未知的因果關係,也必須承認穿越者穿越后所投射出的客體,在那個世界的狀態變化會對現實世界主體造成影響,同樣現實世界主體的狀態也會影響穿越后的客體狀態。”陳子云說
“好吧,關於這一點我也無法否認,就暫且認為相互影響的現象是存在的。”吳冕是一個非常尊重事實的人,這是一個合格科學家的基本素養
“很好,進一步,假設這種影響是正反饋模式的,我們就不得不考慮大規模穿越后,穿越者可能對那個世界的破壞,會以某種方式反向影響到這個世界。假設穿越者的表現,就如同大航海時代的西方殖民者,我們要面對或許將是兩個世界螺旋上升式的毀滅之路。”陳子云進一步解釋到
“那就屬實雙向奔赴了。”王愷不失時機地秀了一把冷幽默
“哈哈哈,還確實非常形象。”陳子云也被逗笑了
“恩格斯所謂的螺旋式上升是不存在的,世界的演化方式就如同球面翻轉,威廉·瑟斯頓[2]早就完成了數學上的論證,只是人們沒有意識到兩者的關聯。”吳冕一本正經地說,“不過,無論是否如此,確實不應該鼓勵破壞的行為,但無論怎麼做,我們都無法預測未來究竟會怎樣。”
“你說的沒錯,也正因此,既然不可行,就不需要進行預測。”
“那要怎麼做呢?”
“埋下「種子」,同...時...”
“然後呢?說啊?別總是吊人胃口。”
“同時賦予「意義」。”
“賦予什麼意義?”
“「行為」。”
“說了和沒說一樣。”
“歸根結底,構成意識的底層邏輯系統就並不適合探究世界的本質,它本就分不清所謂‘現實’和‘虛幻’,這就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缺陷。”
“那說明,沒必要苦大仇深的,‘遊戲’人生才是最好的選擇。”
“既然分不清,也許這真的就最好的選擇。”
...
備註區:
[1]2008年英國電視台()做過一次調查,接受調查的英國觀眾中,有58%的人相信福爾摩斯確有其人
[2]威廉·瑟斯頓(WilliamThurston,1946年10月30日-2012年8月21日),美國數學家,低維拓撲學研究的領袖人物之一。1982年,他因其在3維流形方面的傑出工作被授予菲爾茲獎。此外他還獲得1976年的奧斯瓦爾德·維布倫幾何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