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藏
我的心臟狂跳不止。
那怪叫是它發出來嗎?它難不成還活着?
但看它遲遲不曾動彈過,似乎不像是活物,我才放下心來,仔細端詳了起來。
首先可以肯定,這不是一具屍體,若是屍體的話,看它的穿着打扮,距離現在想必已是許久了,早應該腐爛殆盡,不可能保持着這個姿勢跪在這裏。
那麼這很可能是個雕塑,被一些惡趣味的人給它裝上頭髮的打扮放置在這裏。
看了一會沒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我歪着頭開始打量起其他地方,裏面的空間還是很緊湊的,在這個‘人’的兩旁,一旁兩座共四座較小的須彌座,目測也就一米多寬。
所謂須彌座,是佛教用來供奉佛像的底座,佛教的信徒為了彰顯佛的尊貴,以及他們對佛的敬仰和尊崇,特意修建須彌座用來代指佛教聖山須彌山,置於所要供奉的佛像腳下。
在左邊須彌座之上,一尊佛像身着綠衣,青面獠牙,手持手銬,目光盯着下方白衣人的地方,右邊須彌座一尊身着紅衣的佛像,紅面獠牙,同樣持手銬,目視白衣人。
兩座佛像的後面同樣也是兩尊佛像,後面的兩尊佛像看上去就沒那麼可怕了,一老一幼兩尊佛像,寶相莊嚴,與其形成鮮明對比。
由於手電的散光很嚴重,再加上室內屋頂垂下來的大量經幡,我有點看不清楚後面的佛像,只能從底部看到白衣人跪的方向是一個三四米長須彌座。
那應該就是這座佛塔中供奉的佛了吧,至於周遭的佛像,很可能是羅漢護法之類的。
通過那兩尊的佛像的擺放,白衣人的位置就顯得合理了起來,這些雕塑有點像那種衙門審案的感覺,只是不知道在佛塔寶剎中這樣的擺放欲為何意,對於佛教的了解我還是知之甚少的。
既然如此,那怪叫應該不是白衣人發出來的,周圍的地面空曠的很,不太可能藏有什麼東西。
還是要進去才能一探究竟。
頭頂的地方已經沒了機關,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室內的。
我將張開的鋼傘擋在身前頂在木門上,輕輕的推去,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如果裏面有什麼暗器可以第一時間擋住,即便擋不住也有一個緩衝的作用,可以避免收到傷害。
半扇木門隨着我的用力緩緩而開。
我蹲下身看着地板,輕輕的拍打了兩下,激起了一堆塵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可不想再踩中陷阱了。
地板還是很結實的,我這才放心的走了進去,在四尊佛像後面各有一根紅木大圓柱擎天而立,支撐着佛塔,佛塔內部是沒有二樓的空間的,兩層佛塔是一個貫穿式的設計,在木門的兩側各有一條樓梯直通二樓,二樓作展台狀,形成一個寬可以容納兩人的一個圓形平台,在上面可以很好的觀察一樓。
我向上望去,塔頂選擇用榫卯結構來支撐外,在空餘處則佈滿了彩繪,蓮花祥雲之類,正中央是一尊佛像,由於我不信這個,所以也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佛。
經幡固定在榫卯結構上,垂下到距離地面兩米高的位置,上面用刺繡的技藝綉滿了經文,有幾條經幡應該是沒固定好,掉落在地面上,但大多數都好好的固定在上面。
四周沒有什麼好觀察的,我看向那個白衣人,雖然知道這可能只是個雕塑,被人故意設計如此,但心裏還是有些發毛。
我將鋼傘合攏,傘尖的位置我特意叮囑師傅改造過,用來防身還是可以的。
我將燈光打在白衣人身上,它的烏髮在燈光的照射下有些黯淡,連同身上的白色絲綢質的衣服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它在這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不知道多少個歲月。
我用傘尖輕輕的捅咕着它的身體,有種很硬的感覺,我繼續挑動着它的長發,乾枯的像一團麻草,長發糾纏成一團,被我撥在一旁,露出了它的半邊臉頰。
那是一張極其慘白的半邊臉頰,上面除了白色沒有任何顏色,鼻樑緊貼着地面,看不到眼睛的位置,一雙櫻桃小嘴上面帶有些許微紅,而在它的脖頸之間則是有着一圈鮮艷的紅色,在這身白衣和白臉之間尤為的醒目,看起來如同是斷頭被重新接上一般,看起來很是滲人。
我看向它伸去前方的雙手,被白衣遮掩着,我用傘將衣服拉上去,那雙手露了出來,那不是一般的人手,而是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我輕輕的碰了碰,並沒有散開,應該不是真的人骨,而是雕塑而成的。
這白衣人五體投地的跪伏在這裏,究竟拜的是什麼佛呢?還是說是它做了什麼事,被罰跪在這裏跪伏負罪呢。
我剛想要穿過經幡去看看那尊置放在大須彌座上的佛像時,卻聽到後面傳來一聲響動,我轉過頭,看見猴子半個身體靠在門上,拚命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雙眼瞪得賊大。
“這是什麼玩意?”
猴子見我安然無恙,這才收起那副模樣,來到我身邊小聲的開口問道。
“一個雕塑,不知道幹什麼用的,你怎麼進來了,他們呢?”
“我怕你在裏面遇到危險,應付不過來,進來給你搭把手,他們在門口不肯進來,一個個貪生怕死的。”
猴子小聲埋怨着,不知怎麼,這一路上猴子跟鄭月等人就是看不對眼,可能是因為這差事是猴子聯絡的我,而鄭月卻不想猴子參加的原因,包括之前我跟猴子的爭吵,猴子估計也看出來點端倪,是鄭月在背後拱火。
說實話,我有點想不通,為什麼鄭月一個女人非要跟着我們親自來這裏走一趟,既然那個神秘的僱主想要裏面的地圖,鄭月完全可以放心的找我或者說找另外的專業人士來進行這次行動,完全沒必要冒着風險將自己的性命搭上,進一個滿是機關的墓葬。
而且就是這麼一個如此膽小的女人,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非要進墓葬呢,我有點搞不清楚,一開始我還以為鄭月也是做這行的,或者說膽子大想要入行一同前去漲漲見識,現在來看,不是僱主是個變態,就是鄭月是個蠢女人,純純把盜墓當成了旅遊體驗生活。
不過我內心早已經有了退出的意思,只是還沒有和猴子提出我的想法,當然也不全是因為我這條腿的問題,而是這次的行動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感覺這一切後面藏有大恐怖。
這裏面的機關已經讓我吃了一個大虧,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出路后,再跟鄭月提出散夥的事,一拍兩散,將錢退還回去,讓她再另請高明,在沒有找到出路前,這種話還是不說為好,免得起了爭執。
“噓!”
我對猴子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現在鄭月等人就在外面,猴子這樣在背後議論,若是被鄭月計較起來,我們兩個人在這裏還是吃虧的,我也不打算告訴猴子我要退出,以猴子大大咧咧的性格,知道後生了什麼亂子就不好處理了。
見我不想接話,猴子也識趣的閉上了嘴。
我穿過層層經幡,終於看到了後面的佛像。
佛像不同於那些戴寶冠,披天衣的佛像,而是一副出家人的打扮,寶相莊嚴,神態安詳,憐憫眾生,頭戴毗盧冠,身着一身紅色袈裟,一手持錫杖,一手放置於腹前,捧一寶珠,雙腿結跏趺坐在一座小型山峰之上,山峰下伴有驚濤駭浪。
在佛像的另一側還有一獸立於其旁,此獸似虎非虎,似獅非獅,虎頭龍身,犬耳獅尾,足下一對麒麟爪,頭頂一獨角,生的一副怪模樣。
“唐僧?”
猴子看着這個佛像怎麼看怎麼眼熟。
“你連你師傅都不知道長什麼樣了?這踏馬的地藏王,哪裏是唐僧。”
雖說我對佛教不太了解,但對於眼前這個佛像還是認識的,佛教唯一一個駐守地獄的菩薩,不同於其他佛陀度世的理念,地藏王認為先度世后成佛,儘管可以成佛,但還是一直保持着菩薩的身份,尤其是在見識過地獄的苦難之後,留下了那句經典的誓言,地獄不空誓不為佛。
而他身邊的這個小獸想必就是傳說中的諦聽,可聽天聽地聽世間人心。
那一老一少自然是地藏王在九華山道場時的弟子,至於那兩個凶神惡煞的佛像,我實在是不知道其來歷。
地藏王長久坐鎮地獄,這麼來說的話,難道這一層地下都是佛教的地獄?這個白衣人跪伏在地藏王前,難不成是在請求地藏王的度化。
思索間,鄭月等人已經走了進來,也是被白衣人嚇了一大跳,任誰進來都會被這類人程度極高的雕塑嚇一大跳。
在外面久久等着不見我的消息,鄭月幾人怕我們遇到危險,所以進來看看情況,說是這麼說,估計是怕我和猴子發現離開的路將她們遺棄在這裏。
“我有點頭暈。”
言語間,鄭月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在進入佛塔后,那人就變得瘋瘋癲癲,不受控制,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活生生的將頭骨磕碎,人磕死...”
我再次回憶起那兩個中年人的話,再看到鄭月坐在地上拄着頭,我有點慌了。